第17章
蘇眉撚懷了孩子四個月，太醫便把脈得出蘇眉撚肚子裏是個雙胎，蘇眉撚并不意外，倒是唐茗可好似毫不知情似的在一旁傻樂，蘇眉撚有些無奈地搖搖頭。這消息太後與皇上立馬也知曉了，定是要唐茗可帶蘇眉撚去宮裏轉轉。
太後拉着蘇眉撚碎碎念了許久，晾在一邊的唐茗可也沒不樂意，只是用了午膳後，去了禦膳房一趟，做了那冰鎮酸梅湯來，如今蘇眉撚這口味是越來越難伺候，王府的廚房了解，禦膳房不了解，唐茗可特意過去看着做，做好了還親自端來，蘇眉撚雖是想喝，唐茗可當着太後的面如此，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太後卻并不計較，只是狀若傷心地說道，“小可成了親就不要姨娘了。真是叫哀家心寒吶。”唐茗可見蘇眉撚只是将酸梅湯放在一邊，又去端了起來，用湯匙舀了一勺喂給蘇眉撚，蘇眉撚只好趕緊接過唐茗可手中的碗，唐茗可聽了蘇眉撚的話，有些驚詫，“太後你也有了？”
蘇眉撚哪兒有心思喝湯，如此大不敬的話，要是擱別人身上是要滅九族的吧，蘇眉撚氣也不敢喘一聲，太後卻是笑了笑，“可不是麽，我的孩子那麽多，也不來瞧瞧我，還不如在肚子裏呢。”蘇眉撚這才敢吞下嘴裏的湯汁，難怪他們對于唐茗可是個傻子如此堅信不疑。
“母妃倒是羨慕太後呢，生的皇兄皇姐個個聰明伶俐，可比我省心多了。也好在皇兄他們忙，不然太後哪兒有空管我呢。”唐茗可靠在太後身邊撒着嬌，很是親密。
“可惜小可長大了，也不像小時候黏着哀家了，當時小可還硬要叫哀家娘呢。”太後說着拿着手絹在眼角按了按，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唐茗可笑得甜甜的，“我這不是替你找郡馬去了麽，是你說要我趕緊找個郡馬的，不過這郡馬沒找着，找着了個夫人，看你也喜歡地緊。太醫說頭三個月不好勞累，這才沒往宮裏跑呢，待日後生下來，可別嫌我們纏人。”
“還能有你一般纏人的？若不是瞧在眉撚的份上，哀家才不想理你。”太後說着說着又與蘇眉撚聊了起來，唐茗可在一旁聽得很是認真。
在太後那兒也算呆了一天，黃昏時刻，唐茗可二人便打算出宮回府，不巧在禦花園碰見進宮來玩的一個郡主，那郡主見了唐茗可，彎了彎膝做了個福，“給皇姑、夫人請安。”
“小洲婉哪日回京的？也不去王府坐坐。”唐洲婉的父親封地不遠，小時，唐洲婉時常與唐茗可一起玩耍，感情還算親厚。
之間唐洲婉也如太後一般擺出感傷的姿态，“如今皇姑已經娶親，我再去王府便不太好。”唐茗可楞是想不明白這有什麽不好的，“我娶了親關你來王府什麽事？撚撚又不會吃了你。”
“想來，你我當初也是私定終身，如今卻是分隔兩地，想見也是徒增傷悲罷了。”唐洲婉上前一步，已不再有方才的傷感，嘆了口氣，帶上幾分灑脫，倒更像是有那麽一回事。唐茗可瞪着唐洲婉就如見了鬼一般，“何時的事？我怎麽不知？”
唐洲婉語調一轉，“難道皇姑已不記得當初親過小婉了麽？”誰知唐茗可搖了搖頭，“不記得。”唐洲婉又靠近一步，“難不成皇姑要我幫你回憶回憶？”
唐茗可趕緊後退了一步，“不用不用，就算我親了你，也是長輩對晚輩的關愛罷了，哪兒有私定終身。”唐洲婉差點噴出一口血來，“關愛？小婉只比皇姑小了兩歲而已。”唐茗可卻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我想起來了，那也就親了一下臉嘛，是母妃說的，長輩要關愛晚輩的。”
那的确是王妃教了唐茗可情愛之事後，唐茗可那日親了太後王妃，自然也親了唐洲婉。唐洲婉仍舊不肯罷休，“再如何關愛，小婉當時都已十六，皇姑那般怎能不叫小婉誤會，原來這麽些年，都是小婉會錯意，是小婉自作多情了。”唐洲婉想着，這般唐茗可該要過來安慰安慰自己了罷，還果真料不到唐茗可甩得一幹二淨。
“恩恩，是你自作多情了。我喜歡的是撚撚，你如今也該死心了，你年歲也不小了，該招個郡馬了。”一通話說得唐洲婉迎風淚流，虧她小時候處處幫她護她，怎麽如今一點也不心疼自己呢，侄女果然沒有娘子親啊，也就不再去理唐茗可，轉了個身扶上了蘇眉撚的手，“夫人，小皇弟什麽時候出世。”
蘇眉撚款款大方，“懷的是雙胎，是故看上去比一般大一些，還早呢，才四個月。”語氣溫柔，神色平淡，叫人不覺生疏，卻也不太親密，似乎并不受方才那一出的影響，還真是掌握有度，唐洲婉心中暗自佩服，也為唐茗可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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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唐茗可蘇眉撚到了王府，王爺王妃已在大堂候着了，聽見她們到了，趕緊出門去接，王爺吩咐下人上菜，王妃扶着蘇眉撚落座，唐茗可才坐下，王爺又叫她去洗手，另一邊王妃已吩咐丫頭将熱水打來，伺候蘇眉撚洗手。唐茗可一邊離開飯桌，一邊感嘆不平待遇。
感嘆歸感嘆，唐茗可自個兒才是最不公的人，她對蘇眉撚的事都親力親為，甚至很少叫丫頭插手。蘇眉撚肚子越來越大，她也能記得什麽時辰該醒來替她翻個身，不然蘇眉撚便會難受地醒來，懷了孩子尿也多，唐茗可總能在蘇眉撚醒後跟着醒來，扶她去解手。蘇眉撚也未能想到她竟能如此體貼，這九個月過得甜蜜安心。
只是甜蜜總是有慘痛的代價。
蘇眉撚痛了已一個時辰，滿頭的汗如剛洗過一般，唐茗可在一旁替蘇眉撚擦着汗，心裏急着卻也不知該怎麽辦。
“用力！看到頭了！”喜婆鼓着勁，蘇眉撚深吸口氣，咬牙用力，随着她一聲痛呼，屋裏總算傳來孩子的哭聲，奈何肚子裏還有一個，喜婆将孩子遞給身邊的丫頭，轉過頭來繼續鼓勁，“夫人，是個公子，再加把勁！”
蘇眉撚無力地連話也說不出來，躺在床上喘着氣，唐茗可趕緊坐到床邊扶起蘇眉撚，将蘇眉撚抱在懷裏，“來，不怕，我幫你用力。”說着還果真用起力來，蘇眉撚頭一次覺着，唐茗可這不知怕的性子也是好的。大概是坐着更好生産，大概是唐茗可用力的樣子感染着，蘇眉撚又重新咬起牙來。
蘇眉撚已沒什麽力氣叫喚，用起力來也有些後勁不足，唐茗可便幫她叫喚，蘇眉撚聽着唐茗可的叫喚倒似真的又多了些氣力，只是門外的王爺聽着自家女兒的叫喊聲，還有些疑惑，“管家，這生孩子的确是眉撚吧，怎麽聽着像是小可呀。”
“小的也不知，大概是夫人用力起來聲音失了真吧。”老管家低着頭答道，安寧王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繼續再門外等着。這時，王妃出了門來，身後幾個丫頭捧着一盆盆污水跟了出來，趕緊去廚房裏換熱水。
“夫人，裏面怎麽樣了？”安寧王在外頭等着也沒人說話，又不知屋裏的情況，急得不行。
“才生了一個，是個男孩兒。這小的卻怎麽也不肯出來，還在用力呢，眉撚沒什麽力氣了，只怕要難産。”王妃說完話趕緊催那幾個端來熱水的丫頭進屋，也跟着進去了。
唐茗可抱着蘇眉撚一邊用着力，一邊将身子往前傾，想看看情況，蘇眉撚不想叫她見着那般難堪場景，突然生了力氣将她一把扯了回來，唐茗可便以為她有了動靜，趕緊坐好，蘇眉撚瞪了眼唐茗可，頭靠在她肩上喘氣。
唐茗可趕緊用帕子幫她擦了擦汗，“先歇一會兒，待會兒我們一起用力。一下就生出來了。”說着側着頭親了親蘇眉撚的額頭，“有我呢，不怕。”
喘了幾口氣，兩人又開始發力，終于伴着一聲屁響，孩子出來了。唐茗可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蘇眉撚，“我好想太用力了。”蘇眉撚癱在唐茗可懷裏，才不想去管她有沒有放屁。唐茗可抱着她，拿着丫頭換來的新帕子，給蘇眉撚擦拭着臉上和脖間的汗，“你看吧，我就說很快就生出來了。”
若不是蘇眉撚沒什麽力氣，她恨不得一把扯過唐茗可的耳朵，指着她的腦門好好說說，“你好意思說很快？你算沒算過生了幾個時辰？你站着說話不腰疼，你來生個試試。”話到嘴邊，卻也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擦好了汗，唐茗可又将蘇眉撚抱到屏風後的躺椅上，下身方才喜婆已經清理了，唐茗可便幫她換了身衣服，雖說屋裏的都是女子，可終究有些不好意思，唐茗可考慮得還算周全，丫頭便趁此刻趕緊将床鋪換了新的。唐茗可又将換好衣服的蘇眉撚抱回床上，替她蓋上被子。
喜婆這時才将兩個清洗好，穿好小衣服的孩子抱到唐茗可跟前，“郡主、夫人，兩個孩子都很好，大的是小公子，小的是小姐。”王妃在一邊便打了賞，伸手接過孩子，“這女娃方才生下來的時候也沒有哭，有些體虛，日後該注意些。”
唐茗可剛扶着蘇眉撚躺下，要去接過孩子，手剛伸到一半又趕緊縮了回來，“母妃，你抱錯了吧，怎麽這麽醜。”剛躺下的蘇眉撚差點沒背過氣去，自己辛苦這麽久，就換來一句“好醜”。
王妃瞪了一眼唐茗可，“哪裏醜了？孩子生下來都這樣，你小時候還沒這麽好看呢。你瞧這倆孩子，剛出世就挺白的，你剛出來的時候，那黑的就跟只猴似的。”王妃将孩子放進蘇眉撚的被窩裏，“眉撚，孩子你想自己先喂，還是先叫奶娘？”王妃溫溫柔柔的，唐茗可仍不滿意，“撚撚剛生完孩子也沒吃東西，哪兒來的奶喂孩子啊。”
王妃這才想起來，趕緊叫丫頭将方才已準備好的燕窩端了過來，唐茗可趕緊将蘇眉撚扶起，接過碗要喂，蘇眉撚卻搖搖頭不太想吃，唐茗可難得不順着她，“你多少吃一些，吃完了再睡，不然我不放心。”蘇眉撚這才吃了幾口，唐茗可又扶着她躺下，起起落落都沒擾到孩子，兩個孩子都閉着眼睡着。
唐茗可見蘇眉撚還看着孩子不舍得睡，便開口說道，“你睡吧，我看着呢。孩子都好好的，你睡醒了就可以喂奶了。”
“你不嫌他們醜了？”蘇眉撚還是記着那句叫她難受的話，唐茗可幫她掖了下被子，“若是嫌，我就扔出去了。你生的，不論怎樣都好看。我剛才多看了幾眼，感覺越看越好看呢。你看他們睡着睫毛還會抖呢，跟你好像。”
“你沒見過剛出世的孩子麽？”蘇眉撚側着身子，看着身邊兩個小小的人，被窩裏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們的身子，好小，好軟。
“他們都不讓我看。”唐茗可看着兩個孩子，心裏變得軟軟的，竟一點也不覺得他們醜了，大概是方才還沒做好當娘的準備吧，“他們好小啊，我能不能抱抱？”蘇眉撚便教她怎麽抱孩子。
唐茗可小心翼翼地将躺在外側的女兒托在手上，一只手掌托着頭，一只手掌托着屁股，又轉頭看了看蘇眉撚，确定抱得對後，輕輕地搖了搖手臂，看着看着忍不住低頭親了一口，再轉頭，蘇眉撚已經睡着了，唐茗可小心翼翼地靠過去，也在蘇眉撚的額上親了一口。
待蘇眉撚醒來，唐茗可仍舊那個姿勢托着孩子，“你不累嗎？”
一直盯着女兒看的唐茗可這才轉過頭來，“你醒啦？怎麽不多睡會兒？餓不餓？要吃點什麽嗎？”睡了一覺的蘇眉撚有了精神，“不餓，方才你便一直這樣抱着孩子？”蘇眉撚望了望窗外，這也有一個時辰了吧，都快到用晚膳的時候了。
“恩，孩子很輕的，都不累。”
“你将手臂彎着，讓孩子躺在懷裏更舒服些。”唐茗可想要換姿勢，卻不敢大意，小心蹲下身子，蹲在床前，叫蘇眉撚手把手教着才行，蘇眉撚幫她抱好孩子，“方才還嫌孩子醜，才多久，又如此寶貝了？”
“誰嫌孩子醜了？這麽漂亮的孩子還嫌醜？定是沒長眼睛的，拖出去杖斃才行。”唐茗可翻臉不認賬，這一番動靜，卻是叫兒子醒了過來，大概是有些餓了，哭聲一下響起，吓得唐茗可一只手輕輕捂着女兒耳朵，一下子溜了開去，“你快讓他別哭了，吵到妹妹了。”那着急的模樣，還真像個慈母。
蘇眉撚便要起身，唐茗可便想過去扶一把，卻又擔心女兒被吵醒，便将女兒放在一邊小床上，這是之前便準備好了的，如今便用上了。唐茗可剛扶起蘇眉撚開始喂奶，女兒也哭了起來。
唐茗可趕緊抱着女兒過來，“撚撚，你先喂女兒吧，兒子那麽胖沒事的。”一邊哄着女兒，一邊催着兒子吃快些，蘇眉撚也不忍心聽女兒哭，原本就體虛，哭起來聲音輕輕柔柔的，真叫人心疼，“你叫奶娘喂一下吧。”
“你怎麽不把兒子給奶娘喂啊，你看兒子在肚子裏就沒少吃，現在讓給妹妹吃一點又怎麽了？”其實兒子也不胖，比起其他的孩子還是瘦的，只是他偏偏如此不幸地遇上了更瘦小的妹妹。
蘇眉撚再也不相信唐茗可說什麽男孩兒女孩兒無所謂的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