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
子彈擦過手臂留下的傷痕不算太深,只是打鬥過程中裂開,血流得吓人。江珩埋在顧雲川的頸窩裏,狂暴的精神領域正在被悉心安撫,毒素又麻痹了一些痛感,所以他在包紮的過程中呼吸平穩,除了疲憊和眩暈沒有其他的不适。
顧雲川的心髒因為剛剛江珩倒下的畫面還在慌亂又酸疼地不安跳動着,他低頭親吻江珩的耳畔,灼熱的呼吸落下,顯得紊亂且焦躁。江珩沒有說話,他輕輕地捏了一下顧雲川的小指指尖,像捏住了他的心尖,輕聲說:“想吃糖。”
唇齒相依,薄荷味的糖果被以口渡來,很大程度上緩解了因眩暈帶來的作嘔感,江珩垂下眼睫,享受着這個安撫意味極強的親吻。顧雲川一路吻下,瞥見他下巴上沾着的一點血跡,心中猛然生出些想把這只亂來的貓鎖起來的陰暗欲念,摟着江珩腰的手也不自覺地收緊一些。
他沒有忽略江珩一瞬間的肌肉緊繃,眉頭微皺,問:“貓貓,還有哪裏有傷?”
江珩嘴巴裏還有糖,含糊不清地回答:“背上,撞到欄杆了。”他并不是很在乎的模樣,這種傷即使是在日常訓練中也不少見。不過他和顧雲川搭檔之後,就幾乎沒有在訓練裏受過傷了,哪怕他再浪再亂來,無所不能的向導先生都可以護他周全。
“我看看好不好?”顧雲川看出了江珩的滿不在乎,輕聲哄他,“乖,一會毒素麻痹效果消失了會疼的。”
能有多疼,江珩想,他又不是沒有受過這樣的傷。可是顧雲川注視他的認真模樣,讓他覺得自己好像就要命不久矣。
江珩覺得有點好笑,于是他的眼睛彎起來,露出些笑意,說:“好吧。”
車內空間狹小,江珩只能跪坐起來,趴在椅背上。衣衫撩開,因為個子太高,哨兵只能低下頭去,寬闊的肩膀便舒展開來,背肌繃緊了,并沒有在健身房刻意鍛煉出的誇張塊頭,而是線條流暢,極具爆發力。蝴蝶骨聚攏,像是振翅的鷹。接下來的線條便收緊了勾勒出精瘦的腰,因為姿勢而完全下陷,凹進去些許弧度,中間擠壓出一條緊致的腰線。兩道明顯的深紅色淤痕像是驚雷劈開巍峨山巒留下的傷口,從左肩肩膀,斜斜地蜿蜒在蜜色的肌肉上,直到右邊胯骨之上。窗外的光被林間密葉過濾,斑駁的影子時有時無,跳躍的金色斑點落在江珩的背上。
顧雲川微愣了一瞬,但很快因為刺眼的淤痕皺起眉頭,他攬住貓,湊近了低頭輕輕吻了一下江珩的蝴蝶骨:“疼不疼,貓貓?”
這個吻太溫柔,像是被陽光吻了一下,帶來些難耐的癢意,振翅的肩胛骨輕輕顫動了一下。江珩轉頭看見顧雲川目光中的小心翼翼,覺得自己成了什麽易碎品。
碎掉的瓷片混在雜物堆裏會被忽視,但如果捧在絲絨中就會叫人心生遺憾和破碎感。江珩先前不在乎的鈍痛忽然就變得無法忍受了,想被親親,也想被撫摸。
他說:“有點疼。”
每被親吻一下,江珩就放松一點。向導的掌心非常熱,貼在他的背上,散發着源源不斷的暖意。液體做的貓像是要化了,舒展眉眼陷在顧雲川的懷裏。
“還疼嗎?”顧雲川問。
不怎麽疼了,但是江珩說:“還疼你要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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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川想了一下,然後說:“給你講個冷笑話?分散一下注意力。”
江珩笑起來,說:“什麽冷笑話?”冷笑話并不好笑,顧雲川一本正經地說出來才好笑。
“小明去菜市場買菜,說,我要一把韭菜,老板聽了,說……”
“喵。”江珩接到。
顧雲川喉結動了一下。
江珩說:“我聽過這個。老板說,喵,小明震驚了,很疑惑老板怎麽學貓叫,原來老板賣的不是韭菜而是韭菜苗,所以老板糾正他說,苗(喵)。”
顧雲川沉默了半晌,再開口聲音有點啞:“對。”
“這個不好笑。”江珩點評道。
顧雲川按住江珩的手腕,點了點頭,湊近了,熾熱的呼吸落在江珩面上,落了個吻在他嘴角:“所以下次不要和別人說這個笑話。”
車程并不很長,但進入市區後正趕上高峰期,車子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止住的眩暈感席卷而來,江珩只覺得胸間翻騰出嘔意。
“哪裏不舒服?”顧雲川第一時間覺察到貓的不對勁,問道。
“想吐。”江珩眉峰微聚,面色發白,“……可以停車嗎?”
車門打開,腳踩實地卻像走在雲端上,江珩雙腿一軟,被顧雲川牢牢接住。他單手抓住路燈杆,指節用力到發白,俯身向綠化帶裏嘔吐。
許久未進食,江珩吐不出來什麽東西,虛汗順着面頰滴落在路沿上。耳邊盡是鳴笛聲,江珩覺得煩躁,擡眼看向顧雲川,睫毛上的汗珠抖落,像是落淚。聽覺就立刻被熟悉的精神力覆蓋,惱人的噪音遠去變小。
“難受。”江珩抓着顧雲川的手腕,輕聲說。
一顆心像是被踩碎了七零八落,顧雲川把他半抱在懷裏,指尖微顫,語調卻盡力保持平穩,輕聲安慰:“喝點水?”
被喂下幾口溫水後,江珩勉強好受一點,站直了身體埋頭進顧雲川的頸窩中,含糊地抱怨:“為什麽還難受啊?”
顧雲川收緊手臂,在江珩柔軟的發間輕蹭:“我檢查過了,毒素還有些許殘留,但已經無害了。可能還會難受一會,不舒服就和我說,別忍。”他的聲音柔軟得像雲。
“中毒過後嘔吐是正常現象,這是你體內在排毒。要去醫院補液,而且你這兩天還有可能會發燒。”後車也停下了,車窗搖下,已經止血的付泓雲看見路邊嘔吐的江珩,忍不住出聲道。
他還想問一問這個哨兵的名字,還沒開口就感到了充滿敵意的壓力。付泓雲很快發覺這是來自向導的精神施壓,他皺眉看向抱着哨兵的向導,對上鏡片後一雙冷淡的眼睛。
付泓雲作戰經驗很豐富,抵擋下了這道精神攻擊,卻沒有松懈。他知道這個年輕的向導精神力強大到令人咂舌,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搜尋出幾百平米內的五個小小炸彈,并且一心五用同時拆除。不對,應該是一心六用,最後還護住了哨兵。
江珩不知道這兩個向導已經暗中交鋒了一回,擡起頭看向付泓雲:“你沒有給我打錯血清吧?”
付泓雲沒想到哨兵會這麽問,愣了一下笑道:“我要是打錯了,你現在可不止是嘔吐這麽簡單了。”
“江珩。”哨兵報出自己的名字,“說我中毒不省人事了,我就不去彙報任務了。我救了你一命,你不可以不答應。”
然後他就鑽進車裏,付泓雲甚至沒來得及說出自己的名字。他有些啞然,随即笑了一下。
江珩,付泓雲默念了這個名字,他便是那個剛成年的天才哨兵嗎?就戰術風格來說,他完全沒有付泓雲想象中那般輕狂傲慢,反而沉穩冷靜得不像十幾歲的少年。他又想起哨兵先前和他說的還未突破ss級的話來,語氣裏頗有幾分苦惱。
付泓雲很早之前就有一個組建特殊行動隊的構想,如今合适的人選似乎終于出現了。他按下了通訊錄裏的一個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