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童司晴哪兒能走近些。
這步子還沒邁幾步,人就失去了鎮靜。
她平日裏在仙寧宗時,還算冷靜自持,誰知道自己一來了魔界,就跟丢掉魂兒一樣,看一眼師知華,心裏就會炸一堆小煙花。
童司晴從頭到腳都是燒着的,像個沸點極低的水泉,咕嘟嘟地冒着害羞的泡泡。
雖然是第二面見她,童司晴還是忍不住感慨。
她真的好漂亮好漂亮好漂亮啊!
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人呢。
童司晴想要低頭避開對方目光,可是這眼睛就是不聽話,直愣愣盯着魔尊不說,連眼珠都要轉不動了。
救命,童司晴心中直呼救命,她好想黏糊到對方身上。
童司晴握緊衣裙,指節用力非常,像是要捏碎自己虛妄的念頭。
殊不知,她這幅模樣落到師知華眼裏就很有意思了。
從師知華這個角度看,這一輩子都被安全保護的姑娘像是沒斷奶的小白貓,跌跌撞撞,爪子撲噠着往前走,連尾巴翹起都不知道。這偏偏還要故作鎮定的樣子,讓人很想故意伸出腳絆一下。
好不容易等對方走近了,師知華也忍不住伸出手指捏起她的下巴:“不知道自己叫什麽名字嗎……還是,沒有編好,正在現想。”
童司晴終于聰明了一回,她就着這個姿勢回應:“我在等您賜名。”
師知華松開手指,慵懶又優雅地向後一靠:“你倒也乖巧。”
童司晴憋半天,對着那張過分美豔的臉來了一聲艱難的“嗯”。
她還是沒辦法克制住自己不看她——作為故事裏的反派,師知華的容貌簡直到了人類想象力的天花板,任何淺薄的文字都無法将其形容,那種好看不單單存在于骨相和皮囊,還是周身的氣場氛圍。
像是豪氣地在對方身上投下了一個能叫萬物癡迷的頂級符篆,細小的花、漂浮的雲、微弱的塵埃在靠近對方後,都會合情合理為她增添美感,仿佛獨有的濾鏡,只為她一個人存在。
童司晴覺得自己再看,人就要沒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個主角是怎麽回事,看了反派美人居然沒出息的走不動路。
下一秒,她又盯起了師知華。
師知華,多好聽的名字,故事創作之初,創造者想必也是滿是感情的吧,那麽多的筆墨都獻給了她,像是特意拿工筆描摹的美人畫卷,細致到了極限,一點都不怕累贅,這才拿時間和心血堆砌出了如此結果。
她的雙眸豔而絕,眼角尖銳內斂卻不內收,眼型弧度不大卻優美,眼尾有些輕微上挑,張揚疏狂中帶着些極不明顯的溫柔,那纖細的長眉是較為平緩的,放松的時候,像是水袖低垂,撩人心弦。
童司晴不敢接着看她下半張臉了。
她想了想,決定忍一忍,下次再細細地看。
“你呀……”師知華不知道說她什麽才好,只能擡手遠遠地點了下她鼻尖,“不怕我嗎。”
比起師知華,童司晴還是更怕她父尊。
雖然兩個人都是高高在上的,但是她的父尊會讓她連溝通都小心翼翼,能躲遠一些就躲着,禮貌,疏離,畏懼。
但是師知華不一樣。
自以為不近女色的童司晴還是在絕對的美貌面前破了戒,她雖然不懂別的什麽,但是能瞧着對方,就是非常值得高興的事情。
說不出哪裏好,就是想要不自覺地親近。
師知華對她說:“再叫一聲主人聽聽。”
童司晴聽出了她前後語氣的差別,素容她們在的時候,師知華的語氣是那種低緩慵懶的,而今她們走後,這種聲音裏還多了一絲妩媚。
不是刻意的媚,作為魔尊,她不需要曲意逢迎任何人,如果能聽出一絲絲的媚,只能說明對方心情很好,說話時能夠全然放松下來,才會透露出本來特有的聲線。
就像她的漂亮眼睛,擡眼時極盡妩媚和勾人,不需要刻意練習,自然流露的感覺就能給人眼波流轉的效果。
童司晴還發現,對方的眼神裏不僅僅有大美人獨有的柔媚,還有一絲決絕的心狠與輕蔑。
仿佛上一秒可以笑臉相迎,下一秒就可以紮刀子。
事實上對方也确實那樣做過。
想到這裏,童司晴便不自覺地低落了心情,她恹恹的,像條被抛棄的靈寵,低聲道:“主人。”
“大點聲。”師知華俯視着她,總聽着不是滋味,“再叫一聲。”
“主人。”
“再叫。”
“——主人。”
……
循環往複多次後,師知華終于知道那種違和來自何處了。
魔界買賣靈寵和爐鼎的交易向來不禁,因此有很多大魔喜歡收集一些水靈的小妖來暖床,那些市肆流傳的話本裏,“主人”二字往往伴随着狎昵與暧昧,适用場合大多數是床笫間。
而童司晴呢,喊這兩個字時要多虔誠有多虔誠。
師知華合理懷疑,童司晴喊她爹時也是這種語氣。
師知華:“……”
本來的捉弄和羞辱突然一下子變得沒滋沒味起來。
師知華還試着問了問她:“你可知,這一聲主人是何意?”
“不知道。”童司晴如實回答,“仙寧宗從未有如此稱呼。”
不知道你還亂叫!
這次是對着自己,下次要是有什麽別的人騙你該當如何?也不懂事的叫他們主人嗎?
師知華占有欲很強,她想要欺負的必須得獨占。
她看着面前這乖巧又無辜的姑娘,心想聖文到底也是心大,居然就這麽把女兒放出來闖蕩,也不怕被人占了便宜去。
“幸虧你遇到了本座。若是不走運被哪個食色之徒掠走,欺負了也沒地方說理去。”師知華支着下巴命令對方道,“這兩個字,不許對除我之外的人講,知道嗎。”
童司晴點頭:“嗯嗯。”
這世上還沒人能欺負她,但是對方說的事情也不難理解,童司晴以前在仙寧宗的時候聽過一些謠言,幾乎每個小一點的小孩都被這樣吓過——再哭,再哭讓魔頭把你抓走!魔頭最愛吃小孩了,你這種小孩,她們一口一個都不夠吃的。
這句傳播度很廣的謠言讓童司晴一直都覺得魔界很亂很恐怖,直到上次前來刺殺魔尊,她才發現以前的都是謠言。
魔界人煙市肆,繁華似錦,魔頭也不會随地吃小孩。
因為“主人”二字也是産自魔界,所以童司晴便以為師知華也是故意恐吓自己。
童司晴面上藏不住事,無論何種情緒都很容易上臉,就這一丁點心中的不重視,就反應到了臉上。
就算她的面容經過僞裝,但絲毫不影響情緒的顯露。
敏銳的師知華瞬間捕捉到了對方的情緒。
“當耳旁風?”師知華明晰的紅唇輕啓輕和,刻薄的話語就這樣出來了,“郁淫宮裏不需要服從性不好的奴仆,如果學不會聽話,就會被丢出去分食。”
童司晴一驚——他們的風俗裏還真有吃人這一條!
她一下子委屈了起來,怎麽辦,還沒等建立感情呢,自己就要被丢出去吃掉了。
師知華也就是吓吓她,見有了效果,也就舒心了:“起來吧,以後貼身伺候本座,不可以離開視線範圍內。”
童司晴這才安靜地站起來。
就這樣把人消遣了一番,師知華才滿意了,聖文的女兒又如何,還不是跟在自己身邊當奴仆?
這可不是她故意把人搶來的,而是聖文自己把女兒送過來的。
這就是應該的。
但是師知華只顧着瞧樂子了,并沒有意識到,她說過的那句“貼身照顧”落在童司晴耳朵裏是個什麽效果。
童司晴能通徹地悟道,正是因為她性子專一,條條款款的道法都一字一字地研讀,習慣也漸漸由此養成。
——貼身照顧,不離開視線範圍。
在她的理解裏,就是寸步不離,無論師知華去做何事。
師知華離開的時候,哪怕素容在一邊牆角瘋狂朝她眨眼,她都搖搖頭,繼續跟上了對方。
素容:“……”
怎麽就這麽勇呢,培養感情也不是這種激進的法子啊!
心裏突然就很累。
童司晴寸步不離地跟着師知華,非常黏人,像專門就愛貼着主人小.腿走的靈寵,甚至還有點擠路。師知華以為,自己要是走得慢了,甚至能被對方踩到衣擺。
師知華皺眉:“你跟這麽緊做什麽。”
這衣裳的袖子有點廣,童司晴抱拳回話時仿佛是在揣着手:“是主人你說的呀,讓我貼身照顧。”
也幸虧袖子大,不然這仙寧宗弟子輩特有的回話方式就會被對方盡收眼底。
作為反派,陰晴不定的脾氣是一定要的,師知華脾氣上來時,瞧了童司晴一眼,突發奇想地想會一會聖文的障眼法。
于是她便毫無預兆地貼近童司晴,擡手撫上了對方臉頰。
果然——
親自去摸的時候,對方細膩的骨肉便能随着手心的觸摸逐漸顯露主人原來的輪廓。
聖文陰險,故意給他女兒身上設了障,但是聖文到底也是父親,心思不是全然的細膩,根本想不到童司晴同魔尊一照面就被扒了僞裝,不僅如此,人魔尊還直接上手摸了。
一摸,這面貌就藏不住了。
是熟悉的人。
骨感小巧精致,肌理柔滑,和初見那晚一模一樣。
師知華滿意收手,端詳着眼前人的乖巧模樣。
這種障眼法,不知是怎麽設下的,她觸摸之後也沒有破除,聖文那老東西還是有點兒本事在身上的。
師知華暫時破除不了,又很想破着試試。
她寝殿有一魔泉,通常用來療傷或是沐浴,也不知道能不能破得了仙寧宗的法術。
“不是要貼身伺候嗎。”回到寝殿內,師知華緩步解衣,衣衫漸次落地,她直接赤足踩過去,頭也不回,“随我來。”
童司晴終于從被摸臉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出于對父尊無條件的信任,她倒是一點兒都不擔心僞裝被識破。
“好的。”
童司晴一步一屈腰,一件件地拾起對方衣裳,滿當當抱了一懷,在視線受阻的情況下艱難地跟上了對方。
作者有話要說:
素容:帶不動,麻了.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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