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魔帝
酒紅色的天空披上霞衣，殘陽西照，大地映紅，空中響起一陣悠揚的琴聲，那一道高大的身影宛若巍峨雄壯的高山，他閉着眼睛，漂浮在空中，清風拂起他的衣擺，獵獵招展。
一張暗色古琴平躺在他的雙膝之上，那一雙猶若翡翠般的雙手，晶瑩剔透，十根筆直修長的手指輕輕撥動琴弦，琴音彌漫開來，似潺潺的流水，如花鳥啼鳴。
“他就是魔族大帝，祝骨。”
“怎麽？不像嗎？”
“不太像，有點娘！”
慕容雪瑤凝眸遠望，目光如塵，落在魔帝的身上，她忽然覺得這個男人好熟悉，似曾相識卻又相隔天涯。
男人模樣妖異俊美，精致細膩的面孔宛若精心雕琢而成的藝術品，高挺的鼻梁，粉嫩的嘴唇，甚至是那緊閉的眼睛，縱使遠遠地看着，慕容雪瑤都能感受到魔帝身上的魅力。
“趁現在殺了魔帝！”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五道身影沖天而起，射向魔帝，那是赤羽軍的弟子。
“聒噪！”
似乎被人擾了興致，魔帝眉頭輕皺，嘴中跳出兩個字，他甚至沒有睜開眼睛，雙手依舊保持着撫琴的姿勢，但是慕容雪瑤卻看見古琴中飛出幾道氣勁，随着琴音四射飛來。
“噗嗤～”
空中濺起幾朵血花，妖豔凄美，給這祥瑞的景色添了一抹詭異的味道。
百萬噬天魔族與數萬神族大軍就這樣靜靜地聆聽着魔帝撫琴，慕容雪瑤向前踏出一步，身子掠出，不斷飛升。
“師父……”
林浮生瞪大了眼睛，看着慕容雪瑤越飛越遠，那方向，正是魔帝撫琴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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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慕容雪瑤飛臨至魔帝的身旁，她靜神凝思，目光随着魔帝的十指的波動來回游走，這一刻，在她面前坐着的似乎不是魔族大帝，而是一個……
一個似曾相識而又多年未見的知己。
“你來了？”
魔帝聲音依舊輕靈飄逸，似乎早就感受到身邊多出的一個人，話音未落的同時，那一雙緊閉的眼睛也緩緩睜開，慕容雪瑤直愣愣地看着魔帝的眼睛。
這是一雙赤金紅色眼眸，只比天上的星辰還要美麗，如同一幅迷人畫卷，讓她一看，瞬間便有了深陷其中的念想。
“沒想到你都長了這麽大了！”
魔帝拂袖一揮，古琴仿佛憑空消失一般，他踏空而行，緩步走到慕容雪瑤的面前，他伸出右手探向慕容雪瑤的臉頰，只是伸到一半卻停了下來。
他微怔片刻，波瀾不驚的瞳孔中躍出一絲漣漪，嘴角勾起，“我倒是忘了，那個時候見你，你還只是神山之上的一朵雪蓮花！”
聞聲，慕容雪瑤雙眸瞪大如鈴，警覺地退了幾步，她的本體是神山雪蓮這件事情在整個神界只有聖主乾坤陽和昊天神帝知曉，而眼前的魔帝居然也知曉這個事情。
“你究竟是誰？”
魔帝輕笑，醉美的唇角劃過一道弧線，他緩緩地探出手掌，将右鬓垂落的一縷青絲撩起搭在瑩白透亮的耳端。
“我是誰？”
魔帝皙白額間爬出一道紋，頓了一下，似乎陷入回憶中，良久，他才緩緩地擡頭。
“我是你的引路人！”
“當然，你也可以像他們一樣叫我魔帝！”
“我是魔族大帝，祝骨！”
“祝骨？好熟悉的名字……”
慕容雪瑤嘴角蠕動着，她拼命地用盡全力去回想，但是腦海中似有一座山峰将她的思緒隔斷，一股猶若針紮的疼痛感自她靈魂深處傳來，她疼地直吸冷氣。
“不用試了，他們在你的靈魂裏布下封印，你看不到自己的前世！”
慕容雪瑤臻首，水色湛藍的眼睛裏水氣氤氲，心頭似被砍了一刀，痛不欲生。
“可我是神，你是魔，注定為敵。”
魔帝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平靜無光，他慢慢地轉過身體，纖細茏蔥的指尖指向下方的神族大軍，“你知道嗎？我一個念頭就可以要了他們的性命，但是今天是我們分別一百萬年第一次相遇，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殺生。”
魔帝說完腳踏浮雲飛走，紅色鬥篷随風飄舞，在天的盡頭化作淡淡的光點。
百萬噬天魔族如同潮水一般退去，神族大軍得救了，這一切皆因慕容雪瑤。
“師父，你們認識？”
慕容雪瑤神色恍惚，輕輕搖頭，她目光一落，看向身後數萬神族大軍，“退守神界天河！”
赤羽軍和玄天軍弟子浩浩蕩蕩，飛離黑暗深淵，噬天魔帝與噬天魔族已經沖破封印逃出來，繼續在這裏駐守已無任何意義。
臨時搭建的帳篷，雖略顯簡陋但還是被慕容雪瑤精心裝扮的溫馨舒适。
她腦海裏湧現出魔帝的話，“你不認得我了，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一朵雪蓮！”想到這裏，她只覺得胸口堵得慌，如塞棉花，呼吸不暢。
“他真的是魔帝？”
慕容雪瑤伏案而立，臉上露出痛楚的神色，她總覺得自己身上有一股力量，與魔帝身上的氣息相同，似乎本是同根生。
“他是魔帝，也是你的指路人！”
帳內湧起一道聲音，接着空氣泛起漣漪，一道虛影随後浮現出來，凝聚成形。
這是一個身軀高大挺拔的男人，腦後耀着一團金光，棱角分明的輪廓線條優美，黑亮的星眸熠熠生輝，令天上的日月見了都要避讓三分，黯然失色。
他穿一攏雲錦玄衣，左手托着一根鐵棍，席地落座，目光沒有去看慕容雪瑤，而是落在了案桌之上的山茶花香茶。
他像是這裏的主人一樣，徑自地端起水杯，頓一頓，随後仰頭一口吞下杯中的茶。
“不錯，茶很香，就是泡的時間短了點！”
慕容雪瑤杵在原地，默默地看着男人做這一切，絲毫沒有想要打擾他的樣子。
“想問就問吧，憋壞了身子我可不賠！”
男人悠悠轉過身子，斜視着慕容雪瑤。
後者微怔片刻，緩緩開口：“昊天神帝，魔帝究竟是誰？”
男人不是別人，正是三界至尊，神族大帝，昊天神帝。
慕容雪瑤的問題似乎在昊天神帝的意料之中，他微微聳肩，攤開雙手，“那家夥你今天已經見到了，僞娘一個！”
慕容雪瑤急得想要罵人，卻又有些哭笑不得，三界之中敢把魔帝稱作僞娘的恐怕也只有眼前的男人，昊天神帝。
她有些嗔怒，就連紅唇都繃緊了點。
“好了，不逗你了！”
昊天神帝收起玩味的笑臉，一段隐藏百萬年的辛密随之浮出水面。
“百萬你前，你剛剛誕生，本體乃是一株雪蓮，魔帝繼承帝位不過萬年。有一天，他悄悄地來到神界，意外闖入了神山，最後在山頂發現了你，是他無意間随手給你注入了一道靈力，讓你能夠吸納日月精華，得以修煉成神，幻化出人形……”
看着慕容雪瑤迷茫無光的眼睛，昊天神帝輕嘆一息，“一句話，魔帝是你的創生者！”
轟隆～
慕容雪瑤只覺得腦海裏似降下一道炸雷，轟鳴作響，令她失去思考的能力。
“魔帝是你的創生者！”
八個字，字字誅心，猶若銀針，紮在慕容雪瑤的心頭，兩行清淚奪眶而出，順着容頰滴落，她跌跌撞撞，用力地抓住帳內的桌角，不讓自己倒下。
“這麽說來，我是魔？”
昊天神帝心中一凜，目光灼灼地落在慕容雪瑤身上，十指輕彈，一道細弱青絲的光線飛射出去，隐入慕容雪瑤的腦後。
“你是神，神族唯一的戰神！”
昊天神帝聲若洪鐘一般，其中夾雜着安神定志的神力，傳入慕容雪瑤的耳中，撫平她那顆柔軟善良，起伏跌宕的心。
“我走了，魔帝還在等我！”
昊天神帝話音未落，人已經化作無數光點消失不見，慕容雪瑤走出帳篷，擡頭凝視天空，皎潔的月光裏浮現出來一道身影，即便相隔萬裏，她也認出了身影的主人是誰。
浩瀚無垠的月亮之上，沙塵滾滾，不見一絲雲彩，在月的盡頭，有一顆桂樹，足有萬丈高，上面綻放着燦爛的花朵，這些桂花如同一顆顆縮小的星星，搖曳生姿，散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樹下有一座涼亭，旁邊還立着一塊石碑，上面不知道是用哪代的字體，但大致還是可以看出這三個字是：“望仙亭。”
此時，亭中坐着一人，米高的石桌上擺着一壺水酒，兩個酒杯。
“你來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越漸臨近的腳步聲，亭中飄出一道聲音，昊天神帝大步悠然，走入亭中在這人的對面坐下。
“你等我很久了？”
“是很久了，算起來有百萬年了！”
說話的人正是魔帝，祝骨。
“嘗一嘗我在黑暗深淵下釀的酒！”魔帝宛若東道主，将石桌上的酒杯推到昊天神帝面前，後者眼簾微微垂下，并未拿起酒杯。
“怎麽？你不敢喝？怕我下藥？”
昊天神帝嗤鼻一笑，“我戒酒了！”
魔帝微頓片刻，随後徑自端起酒杯，“既然你不喝，那我喝，可惜我花了三十萬年才釀出來的女兒淚！”
昊天神帝靜坐在魔帝的對面，看他一飲而盡。
“如此良辰美景，确實要飲上一杯。”
話音說完，昊天神帝攜起面前的酒杯，一仰而盡。
“你還是死性不改！”
魔帝幽怨地遞給昊天神帝一張手絹。
“改了就不是我了，你呢？還是要逆天而行？”
昊天神帝并未去接魔帝手中的絹绫，就連臉上噙着的笑容也消失不見，一股浩蕩的氣息自他身上輻射出去，他雙目似電，死死地聚焦在魔帝的臉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