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謀劃

行至避梳閣,見趙靜正在書桌之上揮灑筆墨,長平笑了下:“爹爹真是好雅興。”

“就是想起了便寫寫,當作修身養性。”

“爹爹寫的是什麽呢?”長平說着走上前,見宣紙上赫然顯出自個筆力迥勁卻淺淺中帶着幾分柔軟的隸書體:以和為貴。心中跳了一下,面上卻是微笑自如,“這四個字可是蘊含了很多的意思呢,不知道爹爹是想要與長平說什麽?”

“倒沒什麽。”

長平眼眸一轉,道:“對了爹爹,長平尋了個人做往後的貼身護衛,叫秦月隐,便是江湖上有名的天霜劍隐。長平是特地來尋求爹爹意見的。”

“天霜劍隐?”趙靜訝異了一下,眉頭微微一鎖,“長平是如何識得天霜劍隐秦少俠的?”

“難道爹爹也認識他呢?”

“是爹爹的知己好友祿滄海的大徒弟,近幾年倒是初露鋒芒,人稱仁心少俠。不過他們師徒一般都呆在蒼山,長平是如何……?”

長平道:“是容姐姐當年救過他一命,長平聽容姐姐提起過。”

趙靜嘆了一聲:“長平,那女子的事情爹爹可以替你調查。”

長平搖搖頭,勉力地一笑:“爹爹,長平年紀雖小,但總曉得知恩圖報的。幾年前長平偷跑出府差點喪命于馬蹄之下,就是容姐姐是救了長平。所以說……這件事,爹爹就讓長平放手去做吧。不然……長平與心不安。”

長平郡主時常偷溜出去,所以她這樣說,應該不會出什麽纰漏。果然見靜王爺眼裏并未有一絲懷疑,只有滿滿的憐愛,她心裏放松了一口氣。不過到底是騙了他,總讓她覺得有一絲負疚感。

“這件事……唉,爹爹也沒辦法管了,不過那幾個人……就交給爹爹處置了。”

那幾個人……長平眉頭跳動,旋即臉色沉下來:“爹爹,為什麽不讓我知道,是不是您已經查出什麽了?”

趙靜眸光亮了一亮,倏地将視線投放在長平面上,卻顯得柔和:“長平真是越來越聰明了。”

長平咬了咬唇,仿似很為難的模樣只道:“若是爹爹這麽說,長平就不插手此事了。那幾個人就徹底交由爹爹您來管,畢竟這種事一向也都是爹爹管的。從小至大……也不差這幾樁了。我們一家最終安好,才是最重要的。”

趙靜額眼光一暗,随即又慢慢明朗綿柔。他将手輕輕按放長平的肩上,才及腰的長平,小小身量裏卻透出一股沉穩大方之氣,心裏既是欣慰,又是憂心。

一聲嘆息從唇中緩緩溢出:“是啊……無論如何,爹爹都是要保你平安的。”

長平乖巧地偎入了趙靜懷裏,心裏卻在想着別的事。

靜王爺為何不讓自己插手此事?難道說這其中還有什麽隐情,又或是說這一幫人的來歷……較之往前,會有所不同?所以……靜王爺是在忌憚,擔心自己繼續查下去會有威脅麽?

直到回去的路上,長平心裏仍然盤旋着一股不詳,但那種感覺來得太過于詭異,所以她才會要秦月隐留下來。不找一個自己信任的人貼身保護自己,依她往後所要涉及的領域那些未知之事,她總不能放下心來。

來到專門款待貴賓的雅間,她見秦月隐正悠閑地坐在紫檀木椅上,劍不離身,面色閑散,恁地一股風流之氣盡顯。

“都退下吧。”她淡淡地吩咐,在裏屋伺候的下人都出去了。

“小郡主可來了,乍一看還有些像鴻門宴呢。”秦月隐開着玩笑說。

長平走了過去,一邊道:“鴻門宴的排場也不該是這般小家子氣的吧,更何況對秦大俠又何須鴻門宴之禮?”

“那又是什麽禮?”

長平笑笑:“一杯茶,一道點心,僅此之禮。”說罷,見秦月隐眉目一皺,一聲感嘆而出,“真真是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對啊,長平既是小人又是女子,所以還望秦大俠海涵,往後可要多多包容長平才是。”一句戲言,帶着幾分逗趣。

“靜王爺怎麽說,可接納我這個貼身侍衛麽?”他轉了個話題,聲音面容皆是漫不經心。

長平靠在了椅背上,眸光斜斜地挑了一眼:“若是我說爹爹不接納呢?”

“不接納……”他聲線極緩,倏而一笑,“那這時候應該是小郡主與靜王爺據理抗争的時候,又怎麽會有閑情逸致來這裏與我插科打诨?”

長平吃吃地發出笑聲來,聰明人就是好講話,她用手指敲了敲了桌面,眸光一副迷離陷入深思中的模樣。

“又在打什麽鬼主意?”那邊人淡淡的一句傳來,将長平思路打斷。

長平道:“長平年紀尚小,哪裏有那麽鬼主意呢?秦大俠別總是取笑長平啊。”她将眼兒眯起,一道細縫裏透出點點光亮,明媚璀璨。

秦月隐心中一動,卻并不吱聲,只捧起茶杯,嘬了一口。

“原來秦大俠的師父是祿滄海,還與家父相識結為知己好友。真是想不到,天下之大,果真是處處皆是緣。”

秦月隐手握茶杯的手一頓,他微垂着頭,目光斂在一片浮光隐暗中。一晌後才笑道:“師父他老人家自從師尊逝去後,就一直隐居洞穴中不曾出現。就連傳授我劍法也只是描繪在圖紙上,難得出來也會與我提起靜王爺。當年靜王爺征戰沙場,師父作為他的良師益友,直到傳來師尊逝世的消息,師父才自此隐歸。也确是緣分,這麽看來……是老天刻意讓我與小郡主後續良緣呢。”

說罷,他擡起眼來,身子緩緩地斜倚,手肘撐在座椅手把,狹長的眼眸朝她望來,仿佛是遙遙的遠方,有一匹駿馬奔馳,飒然而風流。

長平一怔,倏地調開了眼光。

——這個人。

“小郡主在害羞麽?雖然小郡主年紀尚小,但形容面貌已透出美人氣質,将來定會迷死一大片男子,說不準連我都要拜倒。”

“秦大俠客氣了,這種事——等将來來的時候,再談不遲。”長平抓了抓手心,真是一把汗,秀眉緊皺着說,“開足了玩笑,就談談正事吧。”

“我記得小郡主是開得起玩笑的人。”

長平咬了咬牙:“一般一般。”此人着實愛得寸進尺,雖無惡意,卻也教她有些羞惱尴尬。

秦月隐笑了一聲,旋即板正了表情,正色道:“接下去你想如何做,是要我劫獄麽?”

長平道:“我知道你敢,不過我并不想把事情弄大。要悄聲無息的把懷伯父救出來,若是劫獄,早晚是要懷疑到我的頭上。這善後之事你以為能那麽就簡單處理了麽?我聽說你在江湖上結識很多奇能異士,比如……易容高手。”

秦月隐一聽,略略思索一番陡然眸光一亮:“你莫不是想要貍貓換太子?”

長平笑:“正是。”

“不過這一招可也是劍走偏鋒的險招。”秦月隐皺眉道。

長平道:“所以才說,要勞煩秦大俠尋一個易容高手,神不知鬼不覺的偷天換日。”

秦月隐道:“不過這個人替死鬼……小郡主定了誰呢?”

“是個死囚,總之先把前事準備好,一定不能出一絲差錯讓別人察覺。這個人在二天之內能找到嗎?”

秦月隐見她面色有些微的擔憂,不禁抿唇笑道:“此人在下正有現成的,小郡主盡管放心,絕對新鮮出爐,手藝一流。”

長平沒忍住,噗地一聲笑了,漸漸揚起,這才顯出幾分這豆蔻年華該有的天真無邪。

止住笑聲,長平道:“秦大俠——”“你總是一口一個秦大俠的,怪生疏的。反正往後我們都是要朝夕相處,小郡主不如喚我月隐。或是——隐。再不然……隐哥哥也行。”

長平抖了一抖,莞爾道:“平時你都是這樣嬉笑不正經的麽?”

秦月隐鼻息一哼,發出一聲清淺笑音,擡起眼眸與她直直對視:“沒有拔劍的我,就是如此。但天霜劍隐,并非如此。”

長平心裏一動,仿佛一根手指撩了撩心波,令她平靜的心境微微紊亂。低頭,讪笑一聲:“是麽。”

一時默然,最終還是以秦月隐的話語打破:“既然都已經安排下來,你隐哥哥我就先為你把那人抓來。”

“抓來?”長平眯着笑眼。

秦月隐眸光閃閃,道:“是的,有些人——是要先兵而禮。”

長平站起身,朝秦月隐抱拳拱拱手道:“如此,就麻煩隐哥哥了。”

他粲然一笑:“小郡主客氣。”

秦月隐離去後,長平面上仍是帶着笑,些微無奈。随即眼光一斂,沉壓了面部表情走出雅間,一路行至芷巧所在的房間。

這時候床榻上的人已然醒了,見長平來了面色一喜喚道:“小姐——”驀然察覺自己失了言立即改口,“郡主。”

長平關上門,朝她走過去面上凝重:“阿巧,明日,要你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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