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許葭很難用語言形容此刻的心情,但他其實并沒有多震驚。
從他們相遇的第一天起,許葭就在腦中預想到了類似現在的情景,他倒帶了很多很多遍,以至于真的遇見的時候,反倒有種“果然如此”的宿命感。
生活又不是演電視劇,白鹿這樣的人,怎麽可能對他一見鐘情,又怎麽會真的願意和他談一場不分手的戀愛。
至于結婚?
那更像是狗血電視劇裏的臆想。
許葭沉默地垂下眼,他甚至并不怎麽憤怒。
他早就隐隐約約看出白鹿的秉性,也心知肚明這段感情的結局大概率不得善終。白鹿幫過他幾次,也沒有逼迫他做過什麽事,兩個人相處的時日,總體上說還算和諧有趣,床笫之間更是默契融洽——這幾十天,他過得是快樂的。
他只是有些難過,像沒有打傘卻碰上了秋日的小雨,不至于瞬間狼狽不堪,卻能感受到絲絲涼意,直到自己打個寒顫,才發現渾身已經濕透。
原來白鹿真的不喜歡我。
原來我所預想的最糟糕的結局,真的是我們的歸宿。
白鹿像是無法忍耐許葭的沉默,分明是他揭開了真相、提出了分手,他卻很難從容不迫。
“怎麽不說話?啞巴了?”
許葭輕聲反問:“你希望聽到我說什麽呢?”
“沒什麽想說的?”白鹿的表情不受控制地猙獰了一瞬,“那就收拾好東西,滾吧。”
許葭點了點頭,說:“好。”
“好?!”
“不然呢?”許葭的神态格外平靜,好脾氣地回話,“你已經說得這麽清楚明白,我再糾纏不清,就太不講道理,也太難看了。”
白鹿呼吸的頻率變了,他似乎想說什麽,卻又強壓住沒有說出口,只是用一種格外複雜的眼神盯着許葭看。
許葭沒心情去揣摩白鹿的心理狀态,他利落地越過白鹿,開始去雜物房收拾自己的東西——期間有工作人員詢問是否需要幫忙,許葭婉拒了。
他的東西并不多,除去白鹿送他的禮物,也就收拾出了兩個行李箱。
他特地換了身衣服,将白鹿給他購置的衣物,包括內褲,全都扔進了洗衣筐。
他從手機裏調出了清單,比對了一番,确定沒有什麽東西遺漏後,用手機叫了個貨車,定位在小區門口,一手推着一個行李箱,準備麻利走人。
也就在這個時候,白鹿推門而入了,他也換了身衣服,頭發是濕的,像是剛洗過澡。
他說:“你好歹也跟我一場,這套房子就送你了,以後住這兒,去劇組也方便。”
“謝謝你的好意,但是這房子太貴了,我收不起。”許葭拒絕得很直白,幹淨利落,不留一絲餘地。
白鹿皺了下眉,語速突然加快:“那你想要什麽?總不能讓你空手離開。”
“我不需要任何補償,白鹿,我們談了一場戀愛,并不是玩了一場包養游戲。你的東西,可以留給別人。”
行李箱的滑輪滾過昂貴的地板,留下“咕嚕嚕”的聲音,在那聲音即将消失前,白鹿握緊雙手,揚聲問:“許葭,要不要留下來?”
許葭停下了腳步,說:“差點忘記了。”
他轉過身,黑色的風衣下擺劃過漂亮的弧度,面容俊朗,氣質溫和。
他淺淡地笑着說:“忘了謝謝你,趁着我腦子還清醒,讓我離開你。”
說完了這句話,許葭再也沒有遲疑和停頓,推着他的行李箱,快步離開了白鹿的視野。
——
“嘩啦——”
精美的瓷器随着桌布一起滑落到地,瞬間化為碎片,白鹿松開捏緊桌布邊緣的手,他極盡全力,卻無法控制住情緒的波動。
良久,他擡手抹了把臉,看向門口——張助理早就被宅子裏的工作人員喊來待命。
“他去哪兒了?”
“定位顯示他在劇組旁邊的一家五星級酒店。”
“他現在怎麽……?”
“跟着他的安保人員反饋,他看起來很平靜,進房間之後,定了三份外賣。”
“三份?”
“一份豪華日式便當,一份水果,一份零食及飲料。”
張助理盡量平鋪直述,不帶有任何主觀色彩,但他早就做好了自家先生暴怒的心理準備。
他等待了片刻,沒有收到後續的指令,只得硬着頭皮擡起頭,看到的赫然是面無表情的白鹿。
他在心底嘆了句“糟糕”,又等了幾秒鐘,白鹿終于開了口。
“上次的事,做得怎麽樣了?”
上次的事?
張助理反應極快,回道:“已經安排幾家娛樂公司向許先生抛出了橄榄枝,許先生目前還沒有任何回應。”
“他不是不再續約了麽?”
“是的,但他看起來并不急于簽約下一個公司。”
“不簽公司……”
白鹿突兀地想到了許葭的那一排參考書,和手機上最常用的幾個軟件,話鋒一轉,叮囑道:“去查查,看他有沒有開具證明文件。”
“嗯?”
“他可能是要退圈,去考個穩定工作。”
“這也……”
“他有這個腦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