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慕容如楓
丞相望着窗外,今天倒是晴空萬裏,是個好天氣。
嘆了口氣,“陛下,老臣唯恐,今年多事之秋啊。”
景晟:“這話,從何說起?”
丞相還在思索言語,陸鑫已經毫不忌諱說道。
“太史令早前就有預兆,今年雪天打雷,上元真龍受難,不久恐有災禍。現在恐已經知是天災還是人禍了。”
景晟一嗤,并沒有傳喚太史令問話的意思。
慕熙離開了,都能再歷經艱難回來,所謂天命,也要看人如何後造。
更何況,他本身從來不是個信奉天命之人。
想起慕熙,景晟就懊惱不已,捂着眼睛,無臉見人。
雪天打雷乃不祥之兆,這是太史令早幾年也提出過的預兆。
他想起那天慕熙害怕的樣子,他還曾懷疑過那是裝的。
又想起慕熙曾當着他的面,很直接的告訴他,沒錯,他就是慕熙本人。
想想自己的操作,景晟只覺無法呼吸。
他擡擡手,止住準備搭腔的丞相,“諸如天命無需多言,人定勝天,今年必須是我大景一統天下之年。”
毫無遲疑,像陳述一件普通事實似的自信,丞相捋了捋須,陸鑫抱着手挺起胸膛,之所以有這樣的君主跟随,他們才願意一起完成如此宏遠。
天災如何人禍又如何,大景必勝,陛下必統一天下,名垂青史。
Advertisement
“燕國,孤找了老師去游說。”景晟道。
丞相一驚,老師,能去做說客的老師,他只想到了一個人,那個曾經游歷十國皆被奉為上賓的大學者。
“政事上,有老師奔走,可見轉機。燕二王子只要是對王位有野心,這件事便不難辦。”
兩人心上打了一劑強心針,原本備戰的急切稍安,如果他們能在政治權利上讓燕二王子的處境有大的變化,上元節大宴的事,便不足一提。
而且燕二王子,從來都是個保和派,可比那激進的燕三皇子好忽悠多了。
慕熙其實早前心中也是如此想的,所以才會去碰瓷燕二王子,只是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景晟。
可憐的燕二王子,還不懂,他即将手握燕國大權,全是因為景國這幾個人物,都是覺得他好忽悠罷了。
丞相道:“那現在,最重要的事反而變成了解決內憂。”
景晟看來丞相一眼,把人看的有點心虛,丞相如此說确實有些偏袒慕熙的意思。
景晟:“沒錯,那些學生,不能讓他們鬧起來。”
丞相說的小聲,“現在外面都在傳,陛下一怒為紅顏,慕小侍君紅顏禍水,霍亂超綱。現在還不是該戰的時候,學者們都嚷嚷,應該處置罪魁禍首,給個交代,平息戰火。“
“其實慕小公子,着實冤枉。”這話已經很不敬了,慕熙冤枉,那不是就說這事全是陛下惹的麽。
沒想到景晟接道:“着實。”
“啊,”丞相擡眼,“啊?”
陸鑫眼皮直跳,氣的不輕,“陛下……”
景晟阻止了他上言,“下去吧,此事孤自有決斷。”
“臣告退。”丞相退了下去。
陸鑫不甘心,不甘心胸懷天下之人,怎能在如此重要的時刻,把一個侍君放在心上。
景晟敲打:“陸鑫,好好想想,支撐你完成心中大願的,到底是誰。”
陸鑫欲辯,他實在是氣。
景晟覺得太過委婉,直接道:“想想你花着誰的錢吧,退下。”
陸鑫一愣,不可思議,退了下去。
陛下從不是多言之人,今天說的這些號,怎麽都莫名其妙的,而且……
往寝宮的方向看了兩眼,退出太阿殿,青天白日,陽光直射在眼睛裏,光明不可躲避。
突然,陸鑫瞪大了雙眼,轉身回看太阿殿,雙唇微張,心裏産生了一個可怕的不可能的想法。
景晟換了身衣服,下令道:“去慕容如楓那兒。”
張大福看這架勢,這可不像是去翻牌子的。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景晟便從慕容如楓處出來了,面無表情,看也不再看一眼,上了步辇,回了太阿殿。
慕容如楓一個人坐在殿內,回頭,鏡子裏照出自己慘白的模樣,令人生厭。
“嗨。”嘆道,什麽時候,他一翩翩好兒郎,竟變成了自己最讨厭的樣子。
掌風掃過,銅鏡徒然跌落,發出巨大的響聲。
他對陛下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此事結束,他希望作為一個普通士兵前往邊境,男兒的功勳需自己來争,無需靠祖上庇蔭。
慕容家為了景國鞠躬盡瘁,到現在獨有他一根獨苗,陛下多年來照顧保護他,也已足夠了。
慕容如楓甩甩袖子,忽然靈臺清明,多日前,他向那些學生傳遞的信息,現在想來,他都無法直視當時的自己。
他并沒有撒謊,事情也是據實以告,但方才陛下從大局着眼,與他分析了局勢,他才能面對自己的私心。
有更好的處理方式,要戰便戰,我大景國自己如何能先亂,豈不正中敵人下懷。
慕容如楓着好衣裳,擡手寥寥幾筆寫了些什麽,而後揮揮衣袖,出了宮。
慕容如楓去了學管,将學者都彙集起來。
他告訴這些熱血澎湃,一心捍衛正道的學生,兩國必戰,景國必勝,然而不是現在。
他說:“此事乃陛下囑托,我所說之言非小人之語,而是陛下想要告訴你們的。”
學生議論起來,這難道是不會戰的承諾?
有學生附議,說了不是現在,意思自然是不會因為那小侍君的事,亂了朝政,不會現在戰。
有人起來牽頭,“慕容公子乃慕容将軍遺孤,陛下托他傳話,難道陛下和慕容公子的話你們都不信不成?”
有人附和:“确實如此,為了一介侍君大動幹戈,萬一要戰,豈不是我大景先內亂起來。”
看着這些如他一樣,流着熱血一心為國的學生,慕容如楓欣慰,只要為了景國便沒人會不理解這些道理。
景晟收到回報,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并不意外,但這也僅僅是現在。
如果真的起了戰事,最終慕熙還是會成為衆矢之的。
他下午剛送走了老師,能請動人,卻在他意料之外。
老師隐居多年,早已不問世事,此番露面倒有幾分心甘情願的意思,按老師的話說乃天機不可洩露。
張大福看陛下還在忙于政事,悄悄溜進了寝宮,慕熙已經醒了,靠在床邊喝糖水。
“公子。”
慕熙擡頭,對這個稱呼有幾分玩味。
“您別這樣看着奴,可是陛下特意吩咐的。”
“大可不必。”說着,嘴角無法控制的上揚,笑開了。
“公子,喏。”張大福掏出個信封。
慕熙沒有接,問到:“這是什麽。”
張大福趕忙靠近,心虛的不行,“公子您收了吧,這是慕容公子臨走前留下的,奴本不應轉交,但……但……”
他太難了,此事他本應告訴陛下,但一封信件而已,還是如楓宮送來的,也沒要他轉交,是直接傳給慕小公子的。
陛下之前吩咐過,慕小公子想怎樣就怎樣,那有人傳給他的信件,自然也該讓他本人定奪。
但直覺告訴他,此時陛下如果來了,他便涼了。
慕熙本不想收,他與慕容如楓沒什麽關系,這封信不看也罷。
看着張公公小心謹慎的樣子,慕熙說道:“拿來吧。”
張大福把信交到慕熙手上,便趕忙退了出去。
慕熙吐槽:“真是溜的比兔子還快。”景晟身邊,個個都是人精。
他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語,“我這是不是有自誇的嫌疑。”
畢竟,他離景晟最近。
展開信,慕熙感覺一股濃濃的綠茶氣息撲面而來,看了兩行便擡起頭不想再看。
“行吧,我承認我是偏見。”慕熙哼了一聲,繼續看。
信并不長,慕熙最先看到的是最後那幾行,慕容如楓那些大道理又來了,便是讓他在陛下身邊還是要以大局為重諸如此類。
再低下頭,慕熙從頭開始看起來。
看完後,他把信收了起來,扔在一邊。
坐了片刻,十分不情願的蹦出一句,“成吧,不與你計較了。”
是真的不情願。
慕容如楓在信中向他道歉,但并不是因為之前的所作所為,而是因為慕容如楓本身。
他告訴慕熙,因為私心,因為對陛下動了心,所以在有更好的辦法,在更應該顧全大局的時候,他選擇了最差的方法,把關于慕熙的一切事情傳達給了都城的學生學者們。
在慕熙看來,這并不是向他道歉,看起來更像自贖似的,像對這個國家道歉。
道不同不相為謀,他并不覺得慕容如楓是什麽壞人,或者做了什麽天大的錯事,但也無法像他一般想法罷了。
如果他沒有在信的最後,再次勸導慕熙在君王身邊應該盡更多的責任等等,他可能還會佩服這人敢作敢當敢承認自己的負面的性子。
但,總之,慕容如楓去了邊境,終是走上了他的将軍路,他們也不會再有交集,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反正不會成為什麽朋友。
想了想,慕熙還是下床,把信放在燭臺邊燒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大家,以後再也不敢輕易承諾了,就盡量能多寫就多寫吧,計劃沒有變化快,總是莫名其妙發生神奇的事情。
今天還有一更,把之前答應過的回歸雙更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