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改主意

眼前這個肌膚勝雪, 眉眼如畫,嬌花似的小姑娘,當真是兩個月前她見過的那個小病秧子嗎?

仔細看去, 眉眼還是那個眉眼,肌膚也還是那個肌膚, 卻好似幹癟枯萎的薔薇喝飽了初夏的雨水一般,忽然煥發了生機。

嬌豔欲滴。

饒是生在後宮, 長在後宮,自诩早已對美人兒無感的德寧長公主見了也有些挪不開眼。

難怪衛持寶貝得跟什麽似的, 見她病了專門請吳太醫上門診治, 之後不管不顧地把人搶回安國公府,将太醫院整窩端來, 又獨自一人去深山老林請所謂的世外高人。

對于這個世外高人,長公主也不是很清楚, 只知道衛持很喜歡去鹹巫山游玩,還在機緣巧合之下拜了一位高人為師,習得一身好武藝。

她曾派人到鹹巫山去請那位高人到國公府做客,省得衛持整天不着家, 可派出去的人別說見到那位高人了,連高人家的門朝哪邊開都不知道,全都迷了路。

安國公也親自去過,仍是無功而返, 說那位高人多半是個隐士, 不願見生人, 故在住所外設下迷陣。

後來這事便被長公主抛在腦後了。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衛持仍與那位高人保持着聯系, 而且那位高人似乎還懂醫術。

不過看薛家大姑娘這樣子,衛持算是白跑了。

德寧長公主收回心神, 邁步走進屋中,見薛寶兒給她行禮,德寧長公主示意身邊的一個侍女上前虛扶一把。

薛寶兒直起身時,德寧長公主已經端坐在卧房一側靠牆的太師椅上了,正撩起眼皮好整以暇地上下打量她。

“薛贊善這是全好了?”

也不等薛寶兒回答,德寧長公主冷着臉開門見山道:“說說吧,你接近衛持,想要什麽?”

薛寶兒嘴唇動了動,還沒發出聲音,聽長公主又道:“衛氏子孫斷沒有在娶妻之前納妾的先例,衛持也不會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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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商門女仗着有幾分顏色,削尖了腦袋往衛持身邊湊,除了妄想攀龍附鳳,為家族搏一份前程,還能要什麽!

這種事長公主見多了,也懶得廢話。

“我沒什麽想要的。”薛寶兒實話實說。

最想要的已經得到了。

薛寶兒感覺人生很圓滿,此刻她只想回家親口告訴母親和兄長,她的病全好了,然後飽餐一頓,好睡一覺,再過一過古代閨閣女子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日子。

就很好!

長公主顯然不信,投來的目光越發淩厲。

對上長公主十分不友善的目光,薛寶兒沒來由想起了皇後在禦書房看她時的冰冷眼神,心尖狠命地抽了抽,把着急回家的想法暫時壓下,改口道:“只想在離開前見世子爺一面。”

不管他信不信,她都得提醒他知道。

外界那些傳了許多的年的謠言,其實是真的,他是皇帝的親兒子。

至于衛持為什麽會寄養在長公主身邊,莫名成了安國公的兒子,薛寶兒并不知道原因。

可聯想到皇帝對衛持毫無節制的溺愛,和可能來自于皇後的捧殺,以及長公主夫婦的守口如瓶,薛寶兒覺得這些可能都與衛持的生母有關。

若衛持的生母是個普通的妃子,皇帝大可把衛持養在身邊,何必将他送出宮去寄人籬下?

即便衛持生母身份卑微,皇帝也可以把唯一的兒子寄在皇後名下,由皇後親自撫養,将來名正言順繼承大統。

可皇帝卻将衛持交給長公主撫養,對外宣稱自己生不出兒子,寧可遭天下人恥笑,寧可因重病無子被朝臣吵嚷着過繼宗子或幹脆傳位給兄弟,都遲遲不肯認回衛持。

說明衛持生母身份特殊,根本不能公之于衆,甚至可能是一樁皇室醜聞。

不管是宮鬥或是朝鬥,對常年混跡童話世界的薛寶兒來說都太過複雜,她猜不透,也不想猜。

她這輩子只想遠離紛擾,做個平凡女子,歲月靜好地過完一生。

衛持雖然是她要找的王子,卻不是那個可以陪她安穩度日的良人。

他就像長在懸崖峭壁上的一朵花,俊美得令人心驚,熱烈得讓人怦然心動,薛寶兒很想去摘,可一想到有半點行差踏錯就可能粉身碎骨,也不禁望而卻步。

薛寶兒很惜命,更怕連累家人,甚至整個家族。

長公主不知薛寶兒所思所想,聞言一聲冷笑:“世子去了鹹巫山,今日怕是見不成了。”

還以為是什麽高段位,這麽快就暴露了自己的小心思。

不就是仗着衛持喜歡她,想見個面,然後想走都走不成了嗎?

想起衛持當時急紅的眼睛,長公主的頭更疼了。

衛持這孩子看起來不拘小節,很好接觸的樣子,其實內心非常冷漠,自私又涼薄,從不肯與人交心。

這一點像極了皇帝。

誰知癡心也像……

當年要不是皇帝禦駕親征,意外看上了巫族聖女,非要把人搶回來,何至于惹出這麽多事端。

長公主都不敢回想巫族聖女剛剛死去那段時間,皇帝猩紅的眼睛和暴躁的脾氣

聖女頭七還沒過,皇帝再次親征南疆,一夜之間将巫族屠殺殆盡,據說焚燒屍體的火焰燃了七日七夜。

“世子去鹹巫山做什麽?”薛寶兒清脆的聲音打斷了長公主越飄越遠的思緒。

再擡眼看她,長公主眼中閃過稍縱即逝的惶恐,還有那麽一點點不易覺察的同情,聲音越發柔和:“你吐了很多血,整個太醫院都束手無策,世子急紅了眼,只身一人跑去鹹巫山請神醫去了。”

隐隐約約,薛寶兒記得自己吐了血,卻沒想到會惹出這麽大的動靜。

她有一瞬的心驚,有一瞬的感動,不過很快平靜下來,垂眼道:“那我等他回來。”

除了提醒,還得跟他道聲謝。

長公主在心裏嘆了一聲,瞬間改了主意。

想等就等着吧。

她既不敢把人放走,怕衛持回來跟她算賬,也不敢讓薛寶兒見薛家人,薛寶兒到底年紀小,比她那個只會哭的母親和混不吝的兄長看起來好糊弄。

“衛持是我看着長大的,這孩子性子純良,又急公好義,他把你吓得吐了血,肯定不會撒手不管的。”

長公主也不管良心痛不痛了,想着先把小姑娘糊弄過去再說。

只要她跟薛寶兒達成共識,等衛持回來知道人家不喜歡他,甚至早有心儀之人,以衛持驕傲的性子,多半不會糾纏。

畢竟只相處了兩個月,能有多深的感情。

“衛持身份特殊,你在宮學裏讀過書,也應該有耳聞。”

長公主說完別有深意地看了薛寶兒一眼,見她乖巧點頭,又道:“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忠順王妃,哦,也就是安寧郡主的母親見到我總不忘誇你兩句。”

“聽說你過了年就十歲了,忠順王妃有意為他們府上的三公子求娶你。”

這話長公主倒是沒說錯,忠順王妃确實有這個意思。雖然忠順王府三公子是庶出,願意求娶薛寶兒也算是擡舉薛家了。

嫁過去就是正頭娘子,不用做妾。

見薛寶兒不安地挪了挪身子,長公主笑着安慰她:“忠順王府的三公子與安寧同歲,聽忠順王妃的意思,忠順王有意讓他去軍營磨煉幾年,等有了軍功再成家。”

也就是說,可以等到她及笄了。

薛寶兒聽安寧說起過忠順王府的情況,長公主口中的那位三公子是安寧的庶兄,頗有些能力和手腕,事事都壓了世子一頭,令忠順王妃很是頭疼。

忠順王妃想求娶她,恐怕是要利用她商門女的身份來打壓庶子,不給庶子出頭的機會。

到時候又是一場宅鬥大戲。

薛寶兒想想就頭疼,又不好直接拒絕,只得委婉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還不到十歲,有大把的時間相看,才不要盲婚啞嫁。

更不會作死往高門裏擠當炮灰。

薛母偷偷跟哥哥說的話,哥哥全都告訴她了。

若不能親上加親,便讓她低嫁,薛家賠上十裏紅妝,保證她在娘家橫着走,也有底氣在夫家橫着走。

說起親事,這小姑娘臉不紅心不跳,且并不為所動。

長公主心中警鈴大作,臉上笑容卻越發慈祥:“兒女親事自然要父母做主。”

父母兩字咬得極重,轉而又笑道:“衛持冒冒失失吓着了你,如今你自己好了,可也不能就這樣揭過。”

瞧薛家家主那個樣子也不會善罷甘休。

長公主倒是不怕薛家,皇商而已,能鬧出什麽風浪。

她怕的是衛持。

眼見威逼利誘都不起作用,長公主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說到這裏便沒了下文。

桂嬷嬷眼珠一轉,走到長公主身邊耳語幾句,長公主明顯有一瞬的抗拒,想了想勉強笑道:“算起來,我們見過兩次,也算有些緣分。”

說着目光一沉,不知想起什麽,眼中似有水光閃動,再也說不下去了。

桂嬷嬷怕長公主當真難過傷了身子,在得到長公主默許之後,接過話頭:“長公主殿下生了七個兒子,始終想要個女兒。如今有了年紀,怕是不能如願了。”

桂嬷嬷拿眼瞧着薛寶兒,心說,要是個機靈的,這時候該跪下認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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