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馬球賽
于成一陣後怕, 還好他沒讓人打上門去。
心裏又不禁猜想,衛持到底對薛家大姑娘做了什麽,才能讓長公主認栽。
難道比死更可怕嗎?
如此想的, 并不止于成一人,後來風言風語滿城亂飛, 各種難聽話,說什麽的都有。
沒想到忠順王府敢在這個風口浪尖上堅持邀請衛持, 更沒想到忠順王府敢請,衛持就敢來。
簡直狂到沒邊兒了!
于成正自欣賞京城百姓對衛持的唾棄, 一個沒注意, 吃了一嘴的灰。
衛持趕到皇家圍場的時候,馬球賽已經開始了, 圍場四周雖有侍衛把守,外圍還是被京城百姓圍了個水洩不通。
遠遠望去, 格外壯觀。
與皇家圍獵不同,忠順王府的馬球賽從不清場,百姓願意湊熱鬧,就可以在外圍觀看, 天氣惡劣時還能享受茶水點心的招待。
今天也不例外。
衛持驅馬進場,讓本來就熱鬧的皇家圍場,越發熱鬧起來。
“你們快看!衛持還真敢來!我敬他是條漢子!”
“你敬……你算個屁啊!人家認識你嗎?”
“咱們在人家眼裏,連個屁都算不上, 人家為什麽不敢來?”
“就是, 就是, 暗地裏啐兩口得了, 那薛家還是金陵首富呢,不也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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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長公主都出面了, 還認了幹女兒,不忍又能怎樣?”
“我就好奇,衛持到底對人家小姑娘做了什麽?當年那兩個慘死的宮女,鬧得多大,還不是免了幾個禦史就給壓下去了。”
“清清白白的小姑娘落到纨绔手裏,能有什麽好?怕是活着還不如死了呢!”
“要是哪天衛持做了皇帝,京城的漂亮姑娘可還有活路?”
“就是,就是,萬民書一份不行,就多上幾份!萬萬不能讓他當皇帝!”
“不行就造反!淫賊都能當皇帝,老子也行!”
外圍人群的嗡嗡聲很快引起了場內貴人們的注意,鳳姐陪着王夫人坐在暖亭裏看比賽,順着嘈雜聲朝遠處望去,臉色頓時有點發白。
“太太,我好像看見安國公世子了。”心驚之餘,她好半天才擠出來這麽一句。
一語未落,王夫人還沒反應過來,倒把坐在她身邊的幾個小姑娘吓得差點哭出來。
王夫人這才想起誰是安國公世子,不禁眯着眼睛也朝遠處看,臉色還算平靜,聲音卻有些抖:“你可看清楚了?他還敢來?”
鳳姐顫聲:“錯、錯不了。”
“太太,我不想看馬球了,咱們回吧。”迎春年紀最大,膽子卻最小,聽說衛持來了,吓得直哆嗦。
探春瞧着王夫人的臉色,想說什麽,到底抿住了唇。
黛玉也害怕,可她私下差人問過忠順王府過來送帖子的人,問她薛寶兒會不會去。那人也不知道,只說早往薛家送過請帖,并沒見帖子被退,或者回帖說不來的。
自從那日薛寶兒被人搶走,黛玉便斷了與薛家的聯系,她曾問過王夫人,王夫人一副不願多說的樣子。
畢竟不是什麽光彩事,薛家自己不說,王夫人也不好上趕着打聽。
黛玉很能理解,便不再問了。
可她還是放心不下薛寶兒,既然薛家沒将帖子退回,也沒回帖說不來,萬一能來呢?
聽了迎春的話,王夫人為難地看向鳳姐,鳳姐剛要開口,就聽沉默了一路的林黛玉抽冷子道:“我瞧着倒很有趣。”
賈寶玉剛得罪了黛玉,正不知如何哄她高興,聞言也道:“難得出來玩一天,這麽早回去有什麽意思。”
賈寶玉這些天忙着讀書,下課又忙着糾纏黛玉,可謂兩耳不聞窗外事,根本不知道薛家發生了什麽。
王夫人見他興致高,也不想說那些事吓他,便道:“那就再留一會兒吧。”
鳳姐本想離開這是非地,可王夫人發話了,哪裏還有她置喙的餘地,只得勉強笑着說好。
随着衛持下場,馬球賽掀起新高潮,一次次進球贏得賽場內一片喝彩,賽場外卻詭異地靜默下來。
直到德寧長公主帶着薛寶兒出現在觀賽的暖亭裏。
薛家馬車一駛出家門便停下了,薛寶兒問是怎麽回事,還沒等薛家人反應過來,德寧長公主已派了侍女過來,邀請薛寶兒同乘一輛馬車前去。
起初薛蟠不同意,薛寶兒哄了他半天才起身下車,由公主府的侍女扶着上了德寧長公主的馬車。
此時德寧長公主已經等了薛寶兒小半個時辰,她從小金尊玉貴還從來沒等誰等過這麽長時間。見薛家馬車出了門,薛寶兒還扭扭捏捏不肯過來,心裏憋了好大的火氣。
可當薛寶兒被侍女小心翼翼扶進來,長公主心裏的火氣頓時去了大半。
算起來,她一共見過薛寶兒三次。
第一次見面,薛寶兒跟着王子騰的夫人過來給她請安。那時候小姑娘病得很厲害,瘦瘦小小,皮膚薄白,容貌勉強算是清秀,安安靜靜坐在木輪椅上給人一種我見猶憐的感覺。
後來衛持搶人,她第二次見到薛寶兒,卻被她狠狠地驚豔了一把。那時候的薛寶兒,明豔逼人,姝色無雙,讓長公主平白生出些禍國殃民之感,瞬間明白了衛持發瘋的原因。
在為美人發瘋這點上,衛持與他的皇帝爹不遑多讓。
今天是她們第三次見面,薛寶兒好像又換了一個人,又換了一種美,不是病弱的小白花,也不是明豔逼人的紅芍藥,而是介于兩者之間的,一種出塵絕俗的美。
自古美人常有,環肥燕瘦,可似薛寶兒這種風格多變,無論怎麽變都美的尤物不常有。
試問哪個男人能抵受得住?
況且她還不滿十歲,這要是到了豆蔻之年,怕是普天下的男人都要為之瘋狂了吧。
結果薛寶兒坐到車上就說口渴,不但把車裏的茶壺喝幹了,還幹掉了公主府帶出來的所有水囊。
長公主:“……”再漂亮,也是個漏鬥轉世。
這一路上,滴水未進,可把長公主渴壞了。
沒辦法,誰讓長公主從小只喝玉泉山的水呢。
等公主府的人匆忙帶了水趕過來,馬車已經駛進了皇家圍場。
“我既然認了你,自然不會讓你吃虧。”長公主無奈咽了下口水,潤了潤喉嚨才同薛寶兒說了第一句話,“我說句托大的話,除了衛持,今日這些王孫公子,不論嫡庶,你看上誰盡管說與我知道。”
這是要她自己選夫婿了?
天上的大餡餅砸下來,薛寶兒很想接住,可……她更想變成人啊啊啊啊!
薛寶兒欲哭無淚,吻就是吻,必須親到嘴,親臉頰根本不頂用。
這破規矩誰定的,咬文嚼字有意思嗎?
才幾日,她又口渴了qaq
口渴是從今早開始的,折騰了好一陣,又說服了薛母和薛蟠,她才得出家門。
對上長公主探究的目光,薛寶兒又喝光了一個水囊才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她只要衛持。
必須是衛持。
她不想撒謊。
還是那句話,她所求不多,一點點真心的愛和一個吻。
上次衛持親了她,應該是喜歡她的,那麽這個吻……
受到長公主的啓發,薛寶兒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主動一點,比如主動親衛持一口?
想到這裏,她沒來由地想起衛持那張俊臉來,心裏立刻有個聲音說:“他好帥,親到就是賺到。”
另一個聲音剛要反駁,就聽暖亭外一片喝彩聲,薛寶兒循聲望去,只見衛持撥轉馬頭揚起手中球杆朝她揮了揮。
少年依舊一身玄衣,依舊眉眼飛揚,明明什麽都沒有改變,薛寶兒看在眼中卻忍不住臉頰一熱。
難道是因為他親了自己?
心裏的另一個聲音冷冷道:“就這點出息,怎麽主動親別人?趁早洗洗睡吧!”
薛寶兒臉更熱了,強迫自己不要低頭,與衛持對視片刻,勉強朝他擠出一個微笑來。
誰知衛持忽然丢了球杆,朝場邊的人道:“不打了,換人。”
這時候安寧催馬跑過去,不滿地嚷嚷道:“怎麽不打了,我還想扳回一局呢!”
薛寶兒這才看清,場上一共六人,每人手臂上都系了一條彩色短巾,以示區分。
衛持系紅巾,安寧系藍巾,顯然是對家。
而衛騁與衛持一樣,系紅巾,衛駿與安寧一樣,系藍巾,此外每隊都配了一個侍衛。
從比分上看,紅隊那邊十杆旗,藍隊兩杆,可以說是壓倒性的優勢,而香燭只剩下一小截了。
眼看就要大獲全勝,衛騁也跑過去問:“怎麽不打了?這局快結束了!”
衛駿則端坐馬上,冷眼旁觀。
“長公主來了,我得去照顧一下。”衛持不為所動,跳下馬把缰繩扔給侍衛,大步朝暖亭走去。
半路被薛蟠伸手攔住,衛持也不惱,還好心地提醒他:“你再不上,安寧要被人搶走了。”
薛蟠一愣,衛持推開他的手進了暖亭。
薛蟠朝賽場望去,這才發現安寧跟衛持不是一隊的,安寧那隊除了侍衛,居然還有一個斯斯文文的小白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