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侍妾

顏凝和顏予潭此時也走了進來。

相比于顏凝臉上的淡然, 顏予潭幾乎是暴跳如雷,他指着顏冰的鼻子,恨道:“三姐,你說的這是什麽話?你……你不知羞恥!”

先不說她尚未成親便把身子給了陌生男子, 那謝以安是什麽人?他可是顏凝之前的未婚夫, 雖說退了親, 可到底也該避嫌的。顏冰不僅沒有半點避諱, 還将此事堂而皇之的展現在衆人面前,實在是荒謬至極!

而現在,她竟然說出這種話, 簡直是不可理喻!

顏冰擡頭看向他, 見他站在顏凝身側,登時便瞳孔一縮, 道:“你有什麽資格指責我?你整日與旁人混在一處, 又何嘗關心過我的處境?”

“阿冰……”周姨娘見她失言, 趕忙提醒她。

“我說錯了什麽?弟弟是人家的弟弟,哥哥也是人家的哥哥,左右你們都看不上我, 都不向着我!”

“三姐,你太過分了!”

顏予潭不願與她繼續争辯, 氣沖沖的轉身走了出去。

顏凝亦不想與她糾纏, 轉身正要出門, 便撞上了剛剛回府的顏宗翰。

他鐵青着臉,徑直走到孟氏身邊坐下,将滿滿一盞茶水都灌進了肚子裏, 方才看向顏冰, 卻也是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孟氏關切道:“老爺, 陛下可有責備老爺?”

顏宗翰冷聲道:“皇恩浩蕩,出了這樣的事,陛下不治我個教子無方之罪已算是格外開恩了。”

“那霍家……可有說什麽?”

“你說呢?在人家慶功宴上弄出這樣的事,哪個是有臉的?”

顏宗翰說着,看向顏冰,只覺得全身的氣都不打一處來,他強壓着怒氣,道:“明日進宮怎麽說可想好了?”

顏冰點點頭,道:“父親放心。”

“我能放什麽心?”顏宗翰不耐煩道:“時至今日,說什麽也晚了,既是你自己謀的路,你好自為之也就罷了!”

他看着顏冰只覺得心煩,便擺了擺手,道:“都出去罷,別在這裏杵着了。”

衆人知道他心情不佳,也就沒有多言,只依次走了出去。

只有顏凝還停在原地,靜靜的望着他。

“阿凝?你怎麽還在這裏?”顏宗翰盡可能的放緩了語氣。

顏凝走到他身邊坐下,看着他疲憊的雙眼,不覺心疼萬分。

她的阿爹,從上一世到這一世,都過得并不輕松啊。

“明日,阿爹預備怎麽辦呢?”

“不過是走一步看一步罷了。阿冰只是個庶女,與謝以安又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算是厮相授受,只怕康王府不會那麽輕易認下這門親事……”

顏凝微微颔首,道:“不是只怕,是一定不會。康王府之前認下我與謝以安的親事,是因為礙于太後的面子,如今自然要為謝以安找一門顯赫的親事,就算不若霍家那般握有實權,也該是差不多的了。若是他們認下了阿冰,舍嫡女而娶庶女,只怕會成為人們的笑柄。康王府……丢不起這個面子。”

“照你這麽說,此事豈不是架在了杠頭上?竟是做不成的了?”

顏凝看着他,認真道:“此事真做不成還好,我只想問阿爹,若阿冰當真入了康王府,他日康王與太子,阿爹要站在誰那裏呢? ”

“阿凝,立儲之事不可妄言。”顏宗翰提醒道。

顏凝苦笑道:“阿爹比我更清楚,總有那麽一天的,而且,顏家根本不可能獨善其身。更何況,在陛下眼中,顏家已與太子有諸多牽扯,如今又教唆女兒入康王府,只怕陛下會多心。”

顏予淮是太子伴讀出身,所有人都會把顏家自動歸入太子一黨,再無轉圜餘地。而顏家若在康王與太子之間搖擺不定,除了讓太子厭棄之外,得不到任何好處,甚至,失去了太子庇佑,還會把整個顏家帶入萬劫不複之地。

這也是顏凝一定要與謝以安退親的原因。她實在不想父兄再為了她左右為難了。

顏宗翰聽着,只覺字字驚心,他未曾想到,自己的女兒竟有這樣的見識,更沒有想到,原來顏冰的膽大妄為已将顏家推到了這樣可怕的境地。

“依着阿凝的意思,為父該怎麽做呢?”

顏凝眯了眯眼,籌謀道:“此事要問阿爹。”

她頓了頓,接着道:“若還想認下阿冰這個女兒,明日康王府若不認她,阿爹便就此作罷,帶了她回來,我們顏家養她一輩子也就罷了。”

“若阿冰不肯呢?”

“若她執意要入康王府,阿爹便只有在陛下面前與她斷絕父女之情,方可保全顏家。”

顏宗翰嘆了口氣,半晌,方才下定了決心,道:“為父明白了。”

翌日早朝剛退,顏宗翰和顏冰便候在了甘露殿前。

來往的宮人都雖未說什麽,顏宗翰卻總覺得他們在看他們的笑話。他一個堂堂的朝廷大員,領着女兒來皇帝面前讨說法,當真是怎麽看怎麽滑稽。

站了半晌,方有宮人從甘露殿內走了出來,躬身道:“顏大人、顏姑娘,請罷。”

顏宗翰點點頭,看了顏冰一眼,便跟在那宮人身後走了進去。

皇帝穿了一身常服,坐在案幾旁批閱着奏折,康王和謝以安坐在他的下首處喝着茶,見顏宗翰和顏冰進來,便都擡了擡眼。

“坐吧,來人,給顏愛卿和顏三姑娘看茶。”

皇帝說着,緩緩批完了最後一個字,方擡起頭來。

他眸色陰沉,看不出什麽喜怒,道:“此事是你們兩家的家事,朕本不該過問的。可既然顏三姑娘求到了朕這裏,朕便不能不多問一句了。”

顏宗翰趕忙跪下請罪,道:“臣萬死!”

皇帝擺擺手,道:“起來罷。只是……”

他說着,看了顏冰一眼,道:“方才朕已問過以安,他說從未與顏三姑娘有過什麽牽扯,此枚玉佩也不過是尋常之物,并非他的東西,做不得證的。”

顏冰腦子裏“嗡嗡”響着,猛地撲倒在地上,道:“世子怎能如此狠心?世子可以不要我,可我腹中的孩子可是世子的親骨肉啊!那日世子吃醉了酒,說傾心于臣女許久,臣女這才與世子行了魚水之事,難道世子酒醒了便渾忘了嗎?”

“住口!”

謝以安忍無可忍,道:“我何時與你有過牽扯?簡直是一派胡言!”

康王将茶盞放下,幽幽道:“顏姑娘,你二姐傾國傾城尚且入不了以安的眼,你何德何能呢?說句不好聽的,你配嗎?”

“王爺,臣女的确蒲柳之質,配不上世子。可那日世子的确是……”顏冰撫着自己的小腹,道:“臣女不敢求什麽世子妃之位,只求能入康王府,給這孩子一條出路!還請王爺成全!”

康王冷笑一聲,道:“這孩子到底是誰的顏三姑娘心知肚明,怎麽就無端賴上了以安呢?莫不是顏家退了親心有不甘,這才出此下策?顏大人,我們康王府的門可不好進吶!”

面對康王的冷嘲熱諷,顏宗翰心中堵得厲害,只得強壓着性子道:“此事阿冰雖有錯,可也錯不在她一人,若非世子迷了心竅,又怎會走到如今的地步?世子既然不承認此事,我們顏家的女兒也不是軟骨頭,這孩子我們顏家養了便是!”

他說着,便要拉了顏冰起身,豈料顏冰卻執意不肯,她一邊哭着,一邊爬到謝以安腳邊,扯着他的衣角,道:“世子,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怎能如此絕情啊!”

謝以安嫌惡得厲害,因是禦前,他只盡力克制着自己,一把将衣角從她手中扯過來,道:“顏姑娘,請自重!”

“求世子憐惜我,憐惜這個孩子!”

顏冰哭喊着,直哭得謝以安眉心直跳,他站起身來,看向皇帝,道:“陛下,臣從未碰過顏三姑娘,還請陛下聖裁!”

皇帝眉頭緊皺,面色陰沉,道:“不若這樣,先以良娣之位接顏三姑娘入王府,待孩子出生,驗過親之後再做定奪。康王、顏愛卿以為如何?”

謝以安道:“陛下,臣以為不可!”

康王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道:“以良娣之位?皇兄明鑒,若這孩子不是以安的,康王府的臉要往哪兒擱?”

“那依着康王的意思,此事如何是好呢?”

康王渾不在意道:“依着臣弟的意思,一碗堕胎藥也就罷了,只是現在此事鬧得京城人盡皆知,倒不能息事寧人了。”

他輕蔑的看了顏冰一眼,道:“如此,便讓三姑娘入王府做個侍妾吧。”

“不可!”顏宗翰硬聲道:“王爺未免欺人太甚!”

康王道:“奔則為妾,聘則為妻。做個侍妾,也不算委屈了。顏三姑娘,你說是不是?”

顏冰咬着唇,顫抖着說不出話來。

侍妾,那就是個玩意兒,便是尋常百姓家的女兒入了王府,也該有個位份的,何況是她?

顏宗翰受不了這個侮辱,道:“罷了,這孩子我們顏家認了,與康王府再無幹系!”

“如此甚好。”康王悠然道:“陛下,既然此間無事,臣弟便告退了!”

皇帝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巴不得這場鬧劇早些收場。

他說着,便站起身來,款款向外走去。

謝以安亦不願多在此地待一刻,他站起身來,亦向外走去。

顏宗翰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氣,道:“陛下,臣等告退!”

“王爺請留步!”

顏冰突然開口,道:“我願入府做侍妾!”

言罷,她便哭着癱軟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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