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夏荷是和熊漪一起醒的, 被吵醒的。

不知道什麽東西掉在了地上,弄出的動靜有點大。

兩個人睡眼惺眼,慢吞吞地坐起身。

夏荷肩上有什麽東西随着她起身的動作逐漸滑落,她低頭看了眼, 是一條灰色的羊絨毛毯。

旁邊的熊漪打了個噴嚏, 看到夏荷身上的毛毯, 又看了眼坐在最邊上的周夫唯。

他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醒的, 此時正一邊轉筆,一邊百無聊賴翻閱手裏那本書,看的并不認真。

樣子幾分悠閑。

熊漪又打了個噴嚏,罵周夫唯:“你他媽還偏心眼。”

指的是只有夏荷有毛毯這件事。

周夫唯側坐着身子,單手撐臉, 聽到熊漪的話, 悠悠地擡眼:“就一條。”

熊漪覺得自己都開始流鼻涕了,最近降溫降的實在厲害。

他一時不知道該眼紅誰了。

是眼紅周夫唯近水樓臺,天天和他的小夏老師單獨相處。

還是眼紅夏荷。他從小和周夫唯一起長大,都沒有享受過的待遇, 現在她一樣不落全占了。

他越看越覺得這毛毯眼熟:“這不會是你房間裏的那條吧?”

周夫唯早就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回面前那本看了四分之一的書上了。

Advertisement

聽到熊漪的話,他非但沒回答,反而還翻了個頁。

“這就是那條!”熊漪越發肯定,因為這上面有周夫唯身上的氣息。他再熟悉不過了,那種安神藥草的味道。

他看周夫唯的眼神更加不清白了, 模樣悲痛欲絕,好似多年恩愛夫妻, 某天突然發現丈夫出軌, 悲痛欲絕心如死灰:“周夫唯, 我以前去你房間你這不讓我碰那不讓我碰的, 更別說是上你的床蓋你的被子了,你今天居然.......你個負心漢!”

周夫唯抓起一旁的筆筒砸過來:“要哭出去哭。”

負心漢的罪名這下是徹底坐實了。

熊漪誇張的幹嚎,甚至還要往夏荷的肩膀上靠:“小夏老師,你看看,你看看這個負心漢的醜惡嘴臉。”

周夫唯眼眸沉了沉,腳勾着夏荷椅子下面那根橫杆,将她連人帶椅子一起給拖了過來:“你離他遠點,他腦子不好,別被傳染了。”

熊漪靠了個空,本來夏荷坐在兩人中間,與他們都隔着點距離。

這會徹底挨着周夫唯了。

熊漪也停止了裝腔作勢的幹嚎。

他怎麽覺得,自己被他們兩排擠了?

大約是聽到書房裏有動靜,孫淙麗過來敲門,等了一會才把門打開。

因為她的到來,書房內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得壓抑起來。

周夫唯的臉色也逐漸變得冷漠。

孫淙麗腰上還圍着圍裙:“我還以為你們還得再睡一會呢,我正好在做飯,你們想吃點什麽。”

熊漪下意識看了眼周夫唯,然後客氣道:“那個,阿姨,我媽讓我今天早點回去,我就不吃了。”

孫淙麗見他一直吸鼻子:“你這是感冒了?”

“小感冒,不礙事,我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孫淙麗臉色擔憂,叮囑他回去後記得吃藥,最近變天降溫,很容易感冒。

熊漪連連點頭:“好嘞,謝謝阿姨。”

然後逃命一樣提着書包就溜了,好像生怕在這裏多待一秒鐘。

夏荷也收拾好東西,說下去幫忙。

孫淙麗沒拒絕,笑容溫和看着她。

直到夏荷離開書房,并将書房門關上,她的笑容才一點一點隐了下去,語氣是帶着關心的,問周夫唯:“你最近失眠的情況是不是好些了?”

周夫唯像沒聽到一樣,動作不緊不慢,将鋼筆的筆帽蓋好,書也合上,放回原位。

孫淙麗眉頭微皺:“先不說我是你媽媽,就算是陌生人問你問題你也應該回答。”

他靠着椅背,哼笑一聲:“陌生人問我問題我一般都會回答。”

孫淙麗眉頭皺地更深:“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周夫唯站起身,個子高出她一大截,他垂眸看她,雖然是在笑,可眼裏卻看不出半分笑意來:“怎麽,和那個男人恩愛完了,想起你還有個兒子?”

——啪!

“周夫唯!”她怒道。

周夫唯被這一巴掌抽地臉往一旁偏了偏,耳朵短暫響起低鳴。

他半天沒有動作,舌尖抵了抵腮幫,那裏是剛被打過的地方。

須臾,他輕笑一聲,撿起椅子上的外套走出書房。

書房只剩下孫淙麗一個人,她站在那,胸口起伏劇烈,大口喘息着。

好半天,她痛苦地捂臉,靠着桌沿彎下腰。

冰箱裏有蔬菜,夏荷清洗了好幾遍以後,正将土豆去皮,切成塊,準備炖個土豆牛腩湯。

樓梯處傳來動靜,她往那邊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周夫唯下樓。

視線收回,開了火,往鍋裏倒水。問他:“我今天炖土豆牛腩湯,你能吃辣嗎,不能吃辣我少放一點。”

沒回應。

她好奇,再往後看,周夫唯一邊走一邊把外套穿上。手上還拿着摩托車的鑰匙。

孫淙麗從書房沖出來,喊他:“周夫唯,你給我站住!”

他頭也不回,打開門。

孫淙麗氣急,追下來:“我讓你站住你聽到沒!”

她的這句話明顯起不到任何作用,門被重重地帶上。

夏荷感覺整個屋子仿佛都有震感。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摩托車發動機的轟鳴聲傳進來,依稀能聽到一些,然後聲音逐漸遠去變小。

孫淙麗扶着牆,臉色有些蒼白,好像随時都會暈倒一樣。

夏荷急忙過去,攙着她:“是哪裏不舒服嗎?”

她搖頭,嘆了口氣。

好半天,她才握着夏荷攙扶着她的那只手的手腕:“小荷,阿姨能拜托你一件事嗎?”

“您說。”

--

夏荷給周夫唯打了好幾通電話都沒人接,那個時候她已經從家裏出來了。

孫淙麗不放心周夫唯,怕他在外面亂來,希望夏荷能去他身邊看着他。

按照他的脾氣,估計這幾天都不會回來。

“我能看出來,他還是聽你的話的。”

夏荷不知道她是從哪兒看出來的,周夫唯聽她的話。

但她還是答應了孫阿姨的請求。

可自己又能去哪兒找他呢。

偌大的臨市,她總共都沒出去過幾次。

連路都沒摸清楚。

打電話不接,最後只能改成發信息。

夏荷:【周夫唯,你現在在哪?我去找你呀。】

夏荷:【你沒吃飯,餓不餓?】

夏荷:【周夫唯。】

發出去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連個響都沒有。

夏荷擡頭,看着已經被陰雲覆蓋的天空,伸出手,雨滴砸落在她的掌心。

夏荷:【周夫唯,下雨了。】

夏荷:【我沒帶傘。】

大概十秒後,手機震了一下。

。:【在哪?】

---

夏荷給他發了定位,然後站在屋檐下等着。

她其實也不知道這兒是哪。

答應孫阿姨出來找他以後,夏荷就漫無目的地到處亂逛。

雨勢逐漸加大,夏荷還有點擔心,周夫唯那輛摩托車連個雨棚都沒有,他速度還挺快,萬一淋雨感冒了怎麽辦?

不過也不一定,說不定他帶了雨衣呢。

那待會自己應該怎麽坐呢,整個人都塞進他的雨衣裏?

那也太奇怪了吧。

她不着邊際的想着,一輛出租車在自己面前停下。車門打開,周夫唯撐着雨傘過來。

眉頭皺着:“你跑出來幹嘛。”

她居然忘了,周夫唯雖然成績不行,但他最起碼是個有腦子的人。

下這麽大的雨,他是知道打車的。

夏荷慢慢站直了身子,看到他臉上的紅腫。

在他白皙的膚色襯托下,格外明顯。

她瞬間就皺起了眉,擔憂上前:“你的臉怎麽回事,騎車摔了?”

他點頭,把傘面往她那邊傾斜:“嗯,差點沒摔死。”

聽到他這個風輕雲淡的語氣,夏荷知道他是在亂說。

而且這紅腫細看之下,也不像是摔的。

回想起剛才在客廳碰到的那一幕修羅場,夏荷大概能猜到一點:“阿姨打你了?”

雨大,風也大。

這傘根本頂不了多大的用處。

傘面完完全全擋住了夏荷,他的大半身子都在雨中,衣服也都濕透了。

他卻仿佛渾然不覺一般,看着她的眼睛。

好半天,才低笑一聲:“心疼了?”

夏荷并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沉默地,看着他臉上的紅腫。

她其實一直都知道,周夫唯和孫阿姨的關系處于一種完全緊張的狀态。

“阿姨為什麽打你?”她問。

周夫唯神情逐漸恢複平靜:“還能為什麽,我不聽話,我不孝,我這樣的人,不配當她的兒子。”

他說這話的語氣不見任何起伏,仿佛這些話是用來形容別人的一樣。

雨滴砸落在傘面的聲音有些嘈雜,四周并不安靜。

夏荷搖了搖頭:“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

周夫唯不說話了。

看了她好久。

夏荷早就發現,他的眼睛很好看,哪怕是一雙桃花眼,可因為那雙深色的瞳孔,也并不能讓他看上去多幾分人情味。

他好像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神色。

夏荷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其實有點怕他。

他冷着聲音:“你和我認識才幾天,你知道什麽。”

夏荷覺得現在的他很像一只虛張聲勢的小狗,明明受了傷,卻還龇着牙齒。

她看着他臉頰上的紅腫,想着孫阿姨下手可真狠啊,甚至還能清楚的看見手指印。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消。

“是是是,我不知道。”

是妥協順從的語氣,挺溫和的。

片刻後,她問他:“臉上的傷疼不疼?”

作者有話說:

此刻發燒躺在床上的熊漪:你們清高,你們談戀愛讓我當炮灰(怒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