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早上八點，試鏡場地外擠滿了人，有不認識的小演員，也有資歷比較大的大咖。
葉弦選定試鏡的角色，拿到手有三頁劇本。
她試鏡的角色叫劉田，是一個性格強硬不太讨村裏人喜歡的女性，丈夫外出務工在工地上去世，她一個女人撐起一個家。面對挑釁和不公平對待，她都能反抗。在那個年代在劉家村，是和女主一樣特別的女性。
也許是因為有着相似的經歷，同病相憐，看小說時一下子就深刻記住了她。
走了一批又一批，終于輪到她了。
陳延在一旁幫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加油。”
葉弦深吸一口氣，踏了進去。下面除了其他工作人員，更是有趙安合導演親自坐鎮。
按照要求她表演了幾分鐘的片段，結束後現場鴉鵲無聲。
葉弦站在臺上，手心緊張地冒出了冷汗。她偷偷瞥向趙安合導演的方向。
趙安合眉頭緊鎖，一手拿着筆一只手摩挲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麽。
其他工作人員也看向他，要說演的好趙導一般會點點頭，演的不好便是這番眉頭緊皺的模樣。已經試鏡完了，既然不好，為何不讓她下去繼續下一個。
寂靜的幾十秒之後，趙安合放下筆，從一堆文件裏抽出一張給了葉弦，“你再演下這段。”
葉弦看了一眼，便知道演的角色變了。這是一個她看小說中會留意到但不會産生共鳴的角色。
柳兒，出生在一個貧困重男輕女的家庭，六歲被賣給劉志行做童養媳。後劉志行讀書去了外地，柳兒就一直在家照顧婆家。直到她十六歲時，劉志行從外地回來，但這時的劉志行更喜歡外面的進步女青年。對于這個一直在身邊不怎麽說話不識字性格又怯弱的女人更無感。
但柳兒還是有了一個和劉志行的孩子，是個男孩，她婆婆也高興。後來劉志行又離開了柳河，柳兒不知道他和那個女人有多少的風花雪月，最後一次聽到他的消息竟是死訊，劉志行進入敵方做卧底，不幸犧牲。婆婆傷心昏厥，是柳兒接了他的骨灰撒在柳河上。後來也是她撐起整個劉家，撫養兒子長大成人。
柳兒是典型的舊時代女性，葉弦不會産生共鳴是因為接受不了她逆來順受不反抗的性子。柳兒是溫順的，而她長久裹着一層冷硬的外殼，恨不得反抗所有對她有意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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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鏡的片段是靠近後面的部分，聽到丈夫的死訊，接手他的骨灰。
葉弦依照自己的理解開始表演，演到一半被趙安和叫了停，“重來。”
沒有讓她走，而是讓她重來一遍。
導演的不茍言笑讓整個現場蒙上一層嚴肅壓抑的氣氛，葉弦低頭重新思索人物的情感。導演在給她機會，她必須全力以赴。
柳河下的農田裏，柳兒正在收割着最後的農糧。烈日照耀着，兩邊散落的發絲被汗水浸濕，一縷縷貼在臉側。
有兩個穿着中山裝的男人捧着白瓷罐向她走來。
劉志行犧牲了，這是他的骨灰。
柳兒接下骨灰笑了。
陽光之下，她的笑容質樸耀眼。明明是暖陽，細看之下卻有着濃濃的悲涼。
那悲涼是透在眸底深處的。
“可以了。”
表演結束，趙安和沒有特別明顯的表情，只淡淡說了句可以了，就讓葉弦回去。
“謝謝。”
已經在讓下一位進場了，葉弦剛走出來陳延就迫不及待追問：“怎麽樣？有勝算嗎？”
那迫切的模樣宛如一個老父親在問剛從高考考場出來的女兒。
“我不知道，等消息吧。”
趙安和的表情也看不出來結果，反正已經盡力了。沒選上，可能是她真的不适合吧。
她的行蹤也不知道被哪些人洩露了去，出了面試場地外有一群粉絲朝着她擁來。
“他媽的滾出娛圈！”
是粉絲，別人家的粉絲。因為綜藝節目的播出，這些粉絲跑到現實中來罵她。
“住手，你們給我住手！”
陳延大聲阻攔，卻阻攔不住。他是一個人，而那是一群人。
葉弦被推搡着，他們的謾罵髒污全都潑到她身上。
有人扔奶茶，乳白色的奶茶汁順着她的發絲留下。那些女粉絲抓着她，臉上手上都被劃出了指甲印。
葉弦死死攥着手心，用力推開伸着手往這邊抓的人。那女孩沒站穩，被她一推整個人歪歪斜斜。其他人死命往她這邊擠，有人踩到了被葉弦推開的女孩，葉弦看見了。
“都停下，有人摔倒了。”
不知是誰高聲喊了一句，周邊人将女孩扶起。女孩站起來就指着葉弦，“是她推我的。”
“葉弦打人了，不要臉。”
本來這一群人就是來罵她的。聽到這樣的話，全都開始異口同聲指責她。
這邊鬧出來的動靜很大，試鏡場地立即來了幾名保安制止了這場鬧劇。
人群散去，唯有主角的葉弦頭發淩亂狼狽不堪。她擡眼看了一眼，有人在拍照有人在笑，就連趙安和導演也在不遠處靜靜看着她。
奶茶還在順着她的發尾滴落在地上，葉弦垂下眼簾，斂去眸底發紅的酸澀和羞恥。
“走。”
陳延拉着她離開。
回到車上，陳延遞給她紙巾，“你先擦擦。”
擦完之後，她靠在車窗邊不發一言。
陳延将她送回家，等她洗澡整理完。
“你回去吧。”葉弦沒讓他等，直接送他離開。
清涼的水落下，沖掉了潑在她身上的污澤。她今天推人了，馬上不知道又會被怎樣大肆報道，她所有的社交賬號會淪陷，會被謾罵聲而攻陷。
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話，導演也看到了，最後僅有的希望也破滅了。她覺得已經不用再等結果了，反正也選不上。
越是在難受孤獨落寞時更容易貪戀那僅有的幸福和溫暖。
如果……現在是游戲世界裏多好。
在那裏她是被接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