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人
兩個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彙,輕輕地碰在了一起,四周的空氣也是靜悄悄的。
季揚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手指輕輕地顫抖了一下,玻璃鏡片後面的眼睛下意識地垂下,嘴角輕輕地往上扯了扯,率先打破了沉默。
“言夕,你好。”
“好。 ”牧言夕許久後才應了一聲,清亮的眸子靜靜地看着他,腦子裏慢慢閃過一些雜亂無章的片段,慢慢地拼湊起一些畫面,,可怎麽樣拼湊都是不齊全的,那些零碎的小碎末怎麽樣也不能黏在一起,也一樣湊不齊一句完整的話再和他說。
她垂下眼眸,抿了抿唇,視線落到那個孩子和他妻子的身上。
“孩子多大了?”
季揚的妻子穿着半長的風衣,憔悴的臉上有幾粒若隐若現的雀斑,她看了一眼季揚,又看了一眼孩子說到:
“四歲。”
言夕貓下自己的腰,想用手捏捏孩子粉嫩的小臉,這孩子長地像他母親,一點也不像他爸爸。
那孩子一臉懼色,很快捉住母親的手,藏到母親的身後,時不時探出小腦袋,卻又怯怯地看着她。
季揚的妻子從身後摟住孩子,卻是一臉尴尬,解釋道:“牧小姐,不好意思,這孩子怕生。”
孩子很快就開始哭鬧起來,季揚的妻子有些尴尬,抱起那孩子,輕輕地拍着他的背,柔聲地哄着。
一旁的季揚收回自己的情緒,接過女人的懷裏的孩子,柔聲地哄着說:“寶寶不哭,來,爸爸抱抱。”
商場上的燈光柔柔地打在這三人的身上,像極了一張和諧的照片,而自己就是給他們拍照片的人。
牧言夕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眼眸子微微動了動,美麗的嘴角往上牽了牽,緩緩地轉身離去。
季揚一手摟住孩子的身體,眼睛卻一直愣愣盯着那個背影,眼神柔和如水,千絲萬縷地緊緊黏着她的身上,一如當年。
而他的嘴角地抽了抽,艱難地張了張嘴,已經在唇齒間滑動的那兩字“言言”硬硬地咽了回去。
許久後,一滴淚從他的眼角,沿着消瘦的臉頰,緩緩而下,落到嘴角邊,澀澀的味道。
旁邊的女人看着牧言夕的背影,嘆了一口氣,用手拍拍他的肩膀,輕聲說道:“季揚,別這樣,孩子在看呢。”
季揚漸漸地收回視線,看着孩子睜着無辜的大眼角看着他,他拿下自己的眼鏡,擦了一下,笑地很牽強:“君君,爸爸的眼睛進沙子了。”
那孩子擡起白皙粉嫩的小手,摸了摸他眼角的眼淚,小嘴湊近他的眼角,輕輕地說了一句:“爸爸,君君幫你吹吹。”
季揚穩住自己的情緒,抱住孩子,終于破涕為笑,說道:“謝謝君君,爸爸馬上就帶君君去買大飛機,大坦克。”
孩子一陣歡呼,銀鈴一般的笑聲傳到不遠處的牧言夕的耳朵裏,她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走進了旁邊的衛生間裏。
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用手捧起涼水拍了拍自己紅撲撲的臉。
牧言夕再次凝視鏡子裏的自己,神情正常,眼睛平靜,卻沒有絲毫的慌亂。
她用手捂上自己的胸口,感受着撲通撲通的心跳聲,平穩而又有序。
牧言夕扯開自己的嘴角,終于輕輕地笑了出來。
想來初次見到他的慌亂,是因為太突然,就像是他當初離開一樣那麽的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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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思遠換好鞋子進門,就看見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在廚房裏忙碌着,餐桌上已經擺滿了他喜歡吃的菜肴。
他悄悄來到她的身後,大手環住她的腰,懷裏的女人回過頭朝着笑了一笑,手裏的活不停,撥弄着砂鍋裏的湯。
傅思遠湊近她,才聽見她極歡快地哼唱着趙詠華的“最浪漫的事”。
“什麽事情這麽開心。”他靠在她的肩頭,深深地嗅了上一口,不經意地問了她一句。
“恩……”牧言夕停下手裏的活,頓了頓,細聲細氣地說到:“遇到一位故人。”
“故人!?”傅思遠的臉色微微變了,下意識地更加摟進了她。
“故人……就是……故人,不過這樣很好……真的很好。”牧言夕回過頭,眉眼彎彎地看着他,一臉的輕松。
傅思遠圈着牧言夕的手緊了緊,臉上的神情變了變,女人臉上的笑意,讓他莫名地覺得刺眼。
她在他身邊一年多了,也沒有見她這麽開心過?季揚終究是季揚,無論什麽時候都能讓她悲讓她喜。
傅思遠的手猛地一下子松開了,垂了垂眼皮,剛走出廚房,桌上的手機就響了。他皺着眉頭接了起來,嗯幾聲就挂了,拿起沙發上的外套,往大門外走去。
傅思遠在路過廚房的時候,他看了看那一抹纖細的背影,依稀還聽到她嘴裏哼唱的“最浪漫的事,他們學生時代最流行的歌。
他俊朗的臉上神情莫測,便打開大門出去了。
等牧言夕煲好湯出來的時候,房間裏已經沒有了傅思遠,連放在大門邊的鞋子也不見了。牧言夕的嘴角笑容凝住了,心疙瘩一下,慢慢地解開身上的圍裙,
在餐桌邊杵了一會兒,這滿桌的佳肴在這偌大冷清的房間裏似乎沒有那麽熱氣騰騰了。
趙知禮的電話就是這個時候打進來的,請她去星巴克商量關于攝影展的事宜,她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頭答應了。
牧言夕到那裏的時候,趙知禮已經等了一會兒,已經為她叫好了她喜歡的卡布奇諾。
他們攝影團想要組織一個攝影展,需要贊助商。趙知禮已經說服趙知娫,他希望言夕能夠說服傅思遠,讓傅氏和趙氏一起成為這次攝影展的贊助商。
牧言夕聽趙知禮的話,若有所思。“我試試看吧。”
趙知禮看着面有難色的女人,猛然間想到了什麽。“你已經與他離婚了,再這樣無名無份地住在一起,算什麽呢。”
牧言夕垂下頭,眼睛閃了閃,卻是笑了“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你不明白的。”
趙知禮只覺得這句話很耳熟,似乎有人也說過同樣一句話。
他伸手捉住牧言夕的手,粉紅色的燈光下,在她的眉眼處打上一個陰影,臉色似乎沒有那麽蒼白,卻還是遮蓋不住憔悴。“言夕,不管怎麽樣,我都是你的朋友,有什麽難事,你都可以來找我。”
牧言夕從他的手掌抽回自己的手,牽了牽自己的嘴角,點頭答應。
他們坐的桌子是對着大門口,正說着,進來兩個打扮精致的女人。
歐陽倩雲身着華貴的貂皮大衣,手裏拿着的是最新款LV的手提包。
身旁是一個精致妝容的年輕女人,不熟悉卻又很面善。
牧言夕下意識地垂了垂頭,那個年輕女人她不認識,可她卻認得那件挎在她手腕的西裝外套。
歐陽倩雲一進門就看見牧言夕和趙知禮,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這麽巧,巧地就像是安排好一樣的。
她的腦子裏閃了閃,高跟鞋踩在地磚上,放肆地發出叮咚叮咚的聲音,徑直朝着牧言夕走了過去。
“牧言夕。”
牧言夕站起身,看着一臉笑意,語氣卻不是很友善的前婆婆。
“伯母,你好。”
“伯母,這位是……”歐陽倩雲身邊的年輕女人朝着她很溫婉地笑了。
歐陽倩雲眼瞅着牧言夕,嘴角的笑意更濃了,一臉的鄙夷,
說到“微微,這個就是思遠的情人,也就是陪睡的女人,等思遠定下來,她馬上就會卷鋪蓋走人的。“
“伯母,您不要這麽說。”張微微可是上城有名的大家閨秀,修養極好,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架勢,聽着歐陽倩雲的話,臉竟然有些發紅。
“微微,不是我這麽說的,是思遠這麽說的。只要他定下來和你結婚,這樣的女人自然就要走了。”歐陽倩雲平常說話都是細聲細氣,而今天的嗓門卻特別大,惹地旁邊的人紛紛地朝着牧言夕看。
牧言夕的小臉剎那變地慘白,在鵝黃色的燈光下,襯地那眼眸子越發地黑亮。
對面的趙知禮終于忍不住了,冷冷地哼了一聲
“傅老太太,言夕好歹也是傅思遠的女人,好歹也給自己的兒子留點面子。”
“面子。我們傅家的面子早就被她丢光了。”
牧言夕的腦袋在嗡嗡地作響,她沒有再聽到歐陽倩雲任何的話語,卻看到一身黑色西裝的傅思遠面無表情站在他們的身後,發絲上還沾着一些水珠,手上拿着車鑰匙。
不知道他進來多久,站了多久。
牧言夕一動不動地盯着他看,許久後,她直接越過歐陽倩雲和張微微,徑直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幽深的眸子,費力地張了張口,說到
“思遠,其實你們不用這樣的,我知道,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她的腦袋嗡嗡的聲音更大,耳邊卻是出奇地清靜,視線已經開始模糊了,
牧言夕許是走地太快了,竟然在門口撞上了一個服務生,精致托盤上剛剛煎制好的牛排連着那鐵板剛好砸到她的手臂上,疼地她直皺了皺眉,卻一下推開那個一臉惶恐的服務生,往大門走去。
傅思遠的心被狠狠地拎了起來,回過神了,一把拉住正欲追出去的趙知禮,一眼便橫了過去。
“我和她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插手。”
“思遠,你快過來。”歐陽倩雲看着神魂不在的傅思遠,急急地叫住他。
“媽,你這麽喜歡微微,你自己好好和她談吧,我沒有時間招呼她。”傅思遠粗着嗓子,頭也不回地吼了一句。
他奪過趙知禮手裏的大衣和包包,急沖沖地往門口追去。
已經是晚秋的季節,外面下着雨,冰冷的雨絲滲進毛衣裏,卻是透心涼。
傅思遠沒有追出多遠,便看到前面抱着自己的手臂颠颠撞撞往前走的女人。
他幾步上前地捉住她的手臂,拉到自己的面前。
“你要去哪裏?”他又急又慌又心疼看着一臉慘白的女人。
牧言夕楞楞地看了他好幾眼,黑亮的眸子動了動。
那男人熟悉的氣息在她周圍,這才覺得手臂上的傷是火辣辣地疼,果真是撕心裂肺。
她擡了擡眼,長長的眼睫毛蓋了下來,唇齒間輕輕地滑出一句
“我想去醫院包紮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更新了,親們,對不起了。隔了這麽久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