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全)
他大喝一聲,用盡全力在那個活死人抓到安娜之前,把她往牆外一抛——生長于尼羅河畔的安卡蘇納姆,當然是會游泳的。然而那個家夥不依不饒,竟然跟着撲了出去,和安娜一前一後地落入海中。
安娜雖然會水,一頭栽進海裏,仍不免狠狠嗆了幾口鹹澀的海水。那個怪物就在離她三米遠的地方嘶叫着,毫無章法地在水裏掙紮。安娜迅速蹬了幾下水,遠遠避開了它。
歐康納已經不可避免地被那些巨爪劃傷了幾處,其中一只的爪子穿透了他的肩胛骨,一使力就痛徹心扉。他拼命攔在绮芙蓮前面,叫道:“它們不會游泳!跳!”
“歐康納!”
“绮芙蓮,跳!為了亞歷克斯!”
绮芙蓮也看到了歐康納的傷口,淚水不知不覺間淌滿了雙頰。她又看了一眼橫在活死人爪下,鮮血迸流的莊納頓,面上閃過一抹決然之色。
“不,我不走!”
伊莫頓本想跟着跳海,誰知道他的頭這麽一撞,新鮮血液順着耳廓淌了下來,立即就成為周圍幾頭怪物關注的焦點。三只不能行走的家夥把他團團圍住,他根本空不出手搭住牆頭躍出!伊莫頓之前仗着法力,并未攜帶兵器,能用的也只有伊西飛艇上的兩把手槍。他想去拔安娜留在地下的那把刀,但是那裏也有一只怪物。
安娜繞開着落水的活死人重新回到岸邊,扒着磚縫爬上牆頭,就看見唯一那只能動的怪物扔下莊納頓,一個挺身躍向被圍困的伊莫頓。烏黑的長爪當頭抓去!
“小心!”安娜大叫一聲,然而怎及得上對方的速度。她下意識地摸刀,卻落了個空。伊莫頓已經驚覺,猛地偏頭躲避,卻把自己的整個背脊送到右邊的怪物爪下。安娜這時只恨不得合身撲去,也許是出于本能,她下意識地一甩手,仿佛要扔出廓爾喀刀,口中喊道:“伊莫頓!”
伊莫頓只聽一道風響劃過耳畔,依稀帶着濕潤感,腳背上就砸上一物。低頭看去,竟是那只本來打算給他來個對穿的爪子!
他愕然回頭看向牆後的安娜,她迷惑地看了一眼伊莫頓,又低頭去看自己的手。剛才那一下,确實感覺有東西甩出去了?!
不由他們細想,那個領頭的活屍靈活地翻了個身,直接向安娜撲過來。它的速度之快遠超同類,轉眼就到了安娜面前。安娜緊張得耳膜發漲,睜大眼睛看它張嘴咬來。怕到極致,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脊柱升起。她手指一蜷,一道鐮刀形的浪花無聲無息地從海中湧出,像一條白練般高高飛過牆頭,一個回旋從它的後頸劈出,一頭沒入海面!
幾聲驚呼同時響起。绮芙蓮一心為莊納頓和歐康納報仇,眼睛一直追随着這個家夥。安娜剛才的所為,她看得比她本人還真切。那活死人不敢置信般地擡爪去摸脖頸,頓時把原來安放在斷口上的頭顱碰了下來。它驚駭地瞪着眼,口中嗬嗬有聲,和原本飛在半空的身體分為兩處,栽落地下。只剩下頸動脈噴出的紫血洋洋灑灑地潑了一面牆。
安娜捂住嘴巴,剛才的一瞬間,那東西的表情簡直像是活人,讓她有一種殺人的心慌感。但是那種東西,又怎麽可能是人?
绮芙蓮緊緊扶住歐康納因為失血過多而站立不穩的身子,大喊道:“安卡蘇納姆,殺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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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立即回神,翻過牆頭,落在伊莫頓身邊。兩個活死人再次抓來,動作卻比之前緩慢了許多,另外幾個甚至縮回地下。安娜揮動手臂,試圖再一次召喚那股‘水刀’,但是方才的感覺一旦失去,怎麽做都不得其法。伊莫頓一腳踢開一具怪物的屍體,迅速把廓爾喀刀拔了起來,叫道:“不要戀戰,我們走!”
绮芙蓮把歐康納扶到牆邊,奔過去看莊納頓。他的樣子極其凄慘,從前胸到肚臍被剖開一道十多英寸的裂口,內髒鼓了出來,鮮血滿地都是。绮芙蓮扶起他的頭,整個人都在顫抖:“莊納頓!莊納頓!”
伊莫頓皺起眉頭:他對绮芙蓮一行人毫無好感,更不要說因為他們而陷入危險的境地。但是他對這個時代毫不熟悉,安娜又缺少常識。現在失去了法力,确是離不了這幾人。安娜望到莊納頓的傷勢,急聲喊道:“不要搬動他!”她迅速跑到他身邊蹲下,對绮芙蓮問道:“有酒嗎?”
绮芙蓮臉色一亮,立即去摸索莊納頓的外套,果然從內袋中掏出一瓶白酒,竟然沒有打碎。安娜拔出瓶塞聞了聞味道,點了點頭,倒出一部分酒精開始洗手。
歐康納斜斜貼在牆上,右手捂住左肩的傷口,鮮血從指縫間汨汨流出。他側頭看向伊莫頓:“亡靈黑經在哪?”
伊莫頓幾下地把身上碎裂的衣物全部拉開,露出剛剛長出一層新肉的胸膛:“那麽重的東西,我怎麽可能帶在身邊?”
歐康納吐了口氣,虛弱地問道:“安娜的醫術怎麽樣?”
“她不太善于縫紉。”伊莫頓簡短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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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醫學院學生都有随身帶些小東西的習慣,安娜也不例外。即使是‘現在的’安娜,都沒有改掉這個習慣。她從衣袋中掏出一個巴掌大的白色盒子,裏面消過毒的手術針,縫合線和一些其他的小件整齊地排列着。
“幫我個忙。”她對绮芙蓮說道。
“怎做?”绮芙蓮有點緊張。
“當我叫你的時候,把我需要的工具遞給我。”安娜深呼吸了一下,整個人的氣質都不同了。她變得極為沉靜,嚴肅,充滿了自信。用剪刀剪開傷口附近的衣物,安娜迅速地開始手術。
伊莫頓望着她,歐康納在他身邊說道:“嘿,她看起來挺專業的。莊納頓一直是個幸運的家夥。”
伊莫頓低聲自語道:“她變了很多。”
“夥計,別告訴我你找錯了人,安娜從來不讓我們叫她‘安卡蘇納姆’。”歐康納突然好奇起來,除了阿姆謝抽冷子的那一槍,他還真沒從安娜身上領略到當年和情夫一起殺了法老的寵妃風采。
“她依然是安卡蘇納姆。”伊莫頓走向哈雷戴維森:“過來,看看這匹鐵馬還能不能跑。”
“那不是鐵馬……”歐康納瞪大了眼睛說着,突然聽到一聲慘絕人寰的尖叫。
“绮芙蓮,壓住他!”安娜用手背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死死按住莊納頓的胸膛。绮芙蓮慌忙壓着莊納頓掙動的兩腿,叫道“歐康納!”
兩個男人跑了過來,歐康納一個手刀把還未完全清醒的莊納頓劈昏。安娜飛針走線,以最快的速度将傷口縫合。伊莫頓看着那整整齊齊的線腳,不由開始走神。
“小蹄子,弄壞了公主名貴的布料,你怎麽賠得起?”
“啪”地一聲,滕杖重重地抽下,趴跪的小小身影猛地一挺。
“可是是您讓我——啊!”又是一杖。
“我讓你做衣服,沒讓你毀衣服!這可是用珍貴的紫貝殼染色的布料,你就這麽糟蹋?!”
“對不起,請原諒我!”有些沙啞的童音響了起來。
“你說要你有什麽用?連件衣服都做不好,白白浪費神殿的名額,就養了你這麽個東西!”伊莫頓認得那個打人的婦女,是總管的妻子。聽說她前一段時間想把女兒送進來,沒有成功。
“沒用的家夥,我這就去告訴公主的貼身女官,你做的事情,別想讓我幫你背着!”女人兇狠地對着小女孩的頸項打去,一條紅痕很快凸起,在她細嫩的皮膚上分外醒目。
一直溫順的受刑者突然昂起頭來,死死盯住打她的女人。令他意外的是,她尚未長開的小臉上沒有一點淚痕,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冷光凜然。
“我是神殿的學徒,你才是負責公主衣物的女官。如果是我做壞了衣服,那麽又是誰把自己的差事推給別人?”
“小賤人,你以為你是誰?”那個女人怒極反笑,上前用力搡了她一把:“一個低等貴族的女兒,給公主的侍女提鞋都不配,還想着出人頭地不成?想威脅我?”
女孩被推倒在地,臉上卻沒有露出任何怯意。那雙眼睛大而明亮,似乎沒有什麽東西,沒有什麽人,能讓她真正倒下。
後面發生了什麽事,伊莫頓已經記不清了。他沒見過這個新來的學徒,不知道她的名字,那雙眼睛卻奇異地在他心裏生了根。以至于兩年後,他再一次在新晉的神妾中看到她,就一眼認了出來。
“你的名字?”年輕的大神官問道。
“An-ka-su-nam。我叫安卡蘇納姆。”
“安娜,這樣是不是就行了?”绮芙蓮的說話聲喚回了伊莫頓。他低頭望去,一條針腳細密的縫合線橫貫在莊納頓的腹部,手藝不遜于埃及的王家木乃伊制作師。(木乃伊掏去內髒後,也要縫起來。)
莊納頓依然在昏迷中,無風自動地抖了抖。
“是的。”安娜對她一笑。前任‘安娜’只是個大一的學生,雖然受過縫制豬皮的訓練,但是上手縫人皮還是第一次。她搓搓手指,慶幸這一世自己這雙靈巧的手。
“他會沒事的,對嗎?”绮芙蓮臉色慘白,嘴角卻帶着笑容。
“當然,他會的。”安娜點了點頭,這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作者有話要說:上帝保佑這次能成功發文……
大家如果一下子點不開,就留言告訴我你們最後能看到哪一章。
=v=現在開始是純原創章節,大家的支持是某藍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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