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官都成既管理着整個城牆西街,又是崔所長的得力幹将,現又接了所裏的會計,真可謂今非昔比了。有些職工竟當面吹捧他為官所長。都成聽了這,心裏雖滿足,但臉上卻不高興,他怕引起崔所長的誤會,免得他生氣,所以,聽到有人這樣稱呼他,就當場訓斥一通,這樣總算堵住了他們的嘴,這天晚上他去趙隊長家吃飯,小燕姐對他說:“昨晚我做夢,也不知啥事就傷心地哭個不停。醒來後我想可能是小燕要回來了。夢中哭泣是要見親人的。”都成接過趙隊長遞來的煙,點燃後吸了一口,笑道:“我算計着也該回來了,就這兩天吧,小燕不在,同事們也不拘束,我那屋簡直成了俱樂部,亂得不成個樣子。”小燕姐聽了笑着說:“你們男人都是這,記得有一年我來這兒探親,下車後天淅淅瀝瀝地下着雨,已經夜裏十點了。我便小心地走,只怕摔着了,用了一個多鐘頭,才走到你姐夫那兒,渾身上下濕了個透。敲開門,你猜怎麽着,那一張單人床上睡了三個光棍漢。你姐夫和其餘三個正在那兒玩撲克,臉上貼着一條一條的紙,見我來了,這才一個個下床溜走了。等我把地掃了,床重新整理了,就夜裏一點了。小燕這次回來,你可得早早收拾好,她懷着小孩,別出了意外。”都成聽了,忙點頭稱是。坐了一會見再沒啥事,便告辭回家。
都成回屋後,見時間還早,又沒有睡意便又鎖了門上街。他遠遠地看見趙還生挽着郭燕在散步,心裏便佩服,這小子還挺能耐的。可這幕卻又勾起他對小燕的思念和對劉芳蓮的迷戀,想着想着,不由得渾身燥熱起來,便不由得朝芳蓮家溜去。
芳蓮的門從裏面反鎖着,透過門縫他看見裏面燈亮着,便知道有人。都成輕輕地敲了幾下門,見她出來了,就壓低聲音道:“芳蓮姐,是我,都成。”芳蓮一聽是他,飛快地跑了過來,開門将他放了進來,然後又反鎖了,這才回屋。官都成進了屋還沒站穩,芳蓮便跑着撲進了他懷裏,又是親又是咬,捶着他的背道:“這十多天你去哪兒啦,真想死我了。”都成這十多天遇到的全是喜事,心裏自然高興,便把女人抱起來擱在床上,吻了一下道:“所裏有點事,忙了一段時間。會計病休,讓我接他的工作,熟悉了幾天業務。這不,有空閑就看你來了。”官都成年輕不說,還會溫柔,這讓吃慣了前夫拳頭的劉芳蓮感到幸福無比。她雖從來沒有産生過要嫁給他的念頭,但要求與他做愛的欲望卻沒有絲毫的減少。她回吻了他幾下道:“來了就好,來了就好,當姐的理解你,你以後只要每星期能來一次我就滿足了。我這身子時時刻刻都為你留着。”都成聽了後,忍不住緊緊地抱了女人一下,貼着她的耳道:“上次可真把我累壞了,整整一白天我都緩不過精神,除了吃便是睡。要是我媳婦在,肯定能看出破綻來。”芳蓮聽他這麽一說,便伸手拉了燈,一手插進他的褲裆,握住他的陽具道:“那還不是長時間不見它了,憋得難受麽。以後就不會了。”都成不再說話,接過女人伸來的唇便吻,手在女人的身上撫來摸去。他的下身在女人那手觸摸到的那一瞬間就急速得膨脹起來,現在已經飽和了。女人也難耐,被他的手指撩弄的扭動不止,聲聲呻吟。都成耐不住,便快快地扒光了自己,這才将女人的衣服一件件剝去,急不可待地溶入女人的身體。事畢,拉亮電燈,都成去穿衣服,見了床上那一片片穢物,便客氣道:“又得麻煩你去洗一次。”女人也不穿,光着身子笑道:“看你客氣的,我愛死你了,只要你天天來,洗十次都不嫌麻煩。”都成撫着她的一頭黑發,吻了一下她的前額道:“你看,都十一點了,我今晚不能在你這兒過夜。你記住,我也愛你,我會按你說得辦的,一星期來一次,直到你重新嫁了人。”說完便走。女人沒有說話,拉了燈,光着身子将他送出門,都成見街上沒有人,便在她的乳頭上擰了一把道:“快回去吧,外面挺冷的。”自己便匆匆消失在街邊的陰影裏。
官都成将房間拾掇得井井有條,每天都保證有一熱水瓶新開水,也不允許同事們在家裏亂翻動。老孫打趣道:“久別勝新婚嗎,咱們就別在人家的新房裏亂折騰了。說不定今天小燕就回來了。”說來也巧,這事還真的讓老孫給蒙準了。小燕沒有坐火車,是坐汽車回來的,下午下班,都成剛要走,就遠遠地看見小燕大包小包地拎着。他飛快地奔了過去,從小燕手裏接過來,關切地問:“可累壞了吧,我怎麽記得火車是晚上到。”小燕告給他坐的汽車。都成聽了便生氣地怪她道:“你看你,再三吩咐長途別坐汽車,火車安全且舒服。”小燕見他那關切的樣子便道:“沒事的,年輕輕的,能累到哪兒。”說着便在他背上輕輕地捶了一下道:“半個多月了,想我不?”都成拍着自己的臉道:”你看,想得都瘦了一圈。”回到屋裏,小燕去洗臉,都成趕忙插上電爐,炒了兩個菜,燒了碗小燕最愛喝的香菜酸湯,倆人又說又笑,吃了這頓晚飯。飯畢,都成對小燕說,你上床歇息,我去洗鍋碗,好好歇一晚,明天去你姐家。小燕覺得很幸福,便順從地上了床歇息。都成從後院洗了碗,因為天黑,看不清,濺濕褲子,進屋後被小燕責怪了一番,他笑着沒作聲,又燒了一壺開水,端來涼水,調好水溫,親自端到床前,脫了女人的襪子,替她洗了腳。結婚至今,小燕是第一次見他這麽柔情似水,這麽勤勤懇懇,便幸福地閉上眼,陶醉在這倆人世界的溫馨裏。
都成見了自己淳樸的女人,再想想自己和劉芳蓮那兩夜淫夫蕩婦般的茍合,便有無限的內疚,覺得只有勤快點,如奴隸一般,才能洗刷自己對妻子的不忠。他倒了洗腳水,關了門,拉嚴窗戶,這才上了床,夫妻倆緊緊地抱着,看了個夠,吻了個夠。
這天早上一上班,設計室的嚴工程師便将圖紙拿來所裏。崔所長喊來都成一快看。一切都是按崔所長的意圖設計的,沿街這七間房拆除後,新建一座二層樓房,一層作為市面房出租,增加所裏收入,二層辦公;後院那一排破爛的即将倒塌的房屋拆除後,建一排七間大瓦房,作為職工宿舍;兩側再各建兩間瓦房作為庫房。崔所長看了很滿意,滿臉的喜色,問都成道:“你看如何?”都成當然理解其意,豎起大拇指道:“好,确實好,蓋出來,保準相當得漂亮。”崔所長一聽,心裏更加喜悅,對都成說:“做領導的,不論在什麽地方工作,總得幹出點成績留給後人看。這破爛不堪的院子,重新建造好後,我這第一任所長就算心滿意足了。以後我看也建不成啥樣子了。至于買小轎車呀,等等,這就是都成你們的事了。”嚴工程師奉迎道:“這可是一件大事,起碼在五十年內前無故人,後無來者。”崔所長再經這麽一捧,更是樂不可支。發令道:“嚴工,你就着手造預算吧,我向市裏要錢,此事一定成功。都成,你取點錢,中午咱和嚴工好好地喝幾盅。”
酒足飯飽之後,崔所長要去政府辦找王主任,嚴工和都成便各自回家。都成有點頭暈,進屋後也顧不上和小燕說話,就一頭倒在床上睡覺去了。
小燕又去了保育院,家裏又恢複了從前的樣子。天氣漸漸變冷,所裏除了每月一次的收房租外,再無事可做,都成趁這閑暇之際,買了幾本會計方面的書,整天坐在桌前學習。這段時間最忙活得倒要算趙還生了,他正在和郭燕打得火熱。郭燕這位妙齡女郎,正處在花開的季節,被趙還生搞得癡癡迷迷,大有一天不見如隔三秋之感,連母親都覺察到了她的反常。
這天晚飯後,還生正坐在都成屋閑聊,卻聽得郭燕在外邊叫他。他慌忙出去将房門打開将她迎進去,然後到都成這兒要了一暖瓶開水。小燕開玩笑道:“還生,這次可找到了一坐大靠山。”還生嘻嘻一笑,指了指外面,便顧不上說話,快快回了自個兒房。
還生給郭燕倒了一杯水,見她坐在床沿上看小說那股忘我的勁兒,便過去猛地抱住她吻了一下。郭燕推開他道:“羞死了,門開着,被別人看見了咋辦?”還生松了手,将杯子端給她,自個兒拉了把椅子坐下,問她道:“今晚去哪兒?我見外面挺冷的,不如和隔壁這夫婦倆打牌吧。”郭燕聽了,嘴巴一噘;“我不,要玩牌咱兩個玩。”還生立刻回她:“行。”說着,就拉開抽屜,取了一副牌扔在床上。郭燕拿了牌一邊洗一邊說:“還生,我媽知道了咱倆處對象,晚飯時她還問我了。從我媽的表情上看,她好像不反對。反正我也二十了,應該算成年人了,有自己的自由。我媽還說我,別一天到晚吃了飯就往外跑,不會把你領到咱家裏來,讓她也熟悉熟悉?”還生聽了,心裏又驚又喜,他從椅子上坐到床沿上,面對着郭燕問:“這麽說,你母親并不嫌我農村出身?”郭燕一聽哈哈一笑道:“那有啥,我奶奶和我姥姥至今還不都生活在鄉下嗎?”還生聽了這,一把拉住郭燕的手道:“咱倆去,到外面散散步,去柳湖那兒。今晚我這心裏就如忽降甘霖一樣舒暢,外面再冷也不怕,身子裏在燃燒哪。”郭燕聽着他這兩句話,如做詩一般,心裏還挺佩服,便下床出屋,攬住他的胳膊朝柳湖走去。
柳湖是市區西邊的一個人工湖,面積有一公頃大小。湖中心有一小島,其實只有二百平方米,相當于當地農戶的院子大小。這湖一周以及那個小島全部都是清一色的柳樹,特別是在夏天,綠意濃濃,那低垂的柳枝随風搖動,伴着它的還有那湖裏微微閃動着的細波,讓人倍感惬意。還生和郭燕相擁着來了,秋末冬初,這裏沒有夏日的風采,只是光禿禿的樹柱和黃黃的地。然而在這夜色裏,一切都是黑,只能依稀辨出一切輪廓來。郭燕說她覺得冷,還生便将她緊緊地抱住,靠在一棵柳樹上。兩人臉對着臉,唇對着唇,互相吮吸着,吸取着對方的愛。還生見女人那陶醉的樣子,便雙手捧住她的臉道:“郭燕,我有一個想法,不知你贊同不贊同。高中畢業後我補習了兩年,但卻都沒有考中,上大學便成了我遙遠的夢,我至今還在做這個夢,總想着有朝一日能出去深造深造,好了我的心願。”郭燕一聽,笑道:“看不出來,你還有遠大理想哪。我可沒有,可以說我那高中就是混的,只想早點畢業,讓爸爸給找個工作。我煩死了讀書,一看那外文字母,一看那數學公式,就像見了魔鬼,眼花頭疼。這樣也好呀,你好好努力,将來真的有機會上大學,我也跟着風光風光。”還生聽了,說了一句“但願如此。”便又接了女人的舌吻了一番。夜色漸漸變濃,不遠處的街道行人已開始稀少,還生便攬了郭燕的腰往回走,到了她家門口時,還生輕輕地說道:“我想趁個星期天,但必須是發了工資後的一個星期天,去你家拜訪拜訪,到時提前通知你,你看如何?”郭燕一聽,立刻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叭嗒”吻了一下道:“沒問題,我,還有我父母恭候着你。”
老嚴把工程和預算也造出來了,大概需要五萬元。崔所長拿了圖紙和預算去政府辦找了王主任幾次。王主任很盡力,最後一次他對崔所長說,我在市長面前已将此事說得差不多了,他基本上同意。前幾天建委報下年度計劃時,我也特意讓他們把你們這項目加了進去。估計明年前半年就能批下來。至于財政局拔款問題,你在那兒工作過的,比我熟,那是不成問題的。”崔所長從王主任那兒回來後,心情很好,看上去一身輕松的樣子,他把官都成叫來,喜形于色地說:“大事辦妥了,就等着明年計劃下來,咱動工就是了。後年,最遲大後年,咱就不是現在這樣了,游擊隊改正規軍了。”忽又壓低聲音道:“這次辦事,王主任對咱出力不小,我看他那房租就免了吧。”都成聽了,立馬點頭道:“那是,應該,應該。”從此以後王主任再也沒交過房租。劉芳蓮運氣也不錯,托都成的福,搭了順車也沒了房租,直到她重新嫁了人。
都成覺得好長時間沒有看望安康和劉書記了,思來想去覺得是應該去了,便買了些水果先去了安康家。敲開門後,人已變了,都成不禁吃了一驚,一打聽才知安康已調去行署半年有餘了,心裏便一陣陣後悔。折了身準備去劉書記家。劉書記家就在還生管着的那東街的最東邊。行至半路,他便打住了腳步。算了吧,五十八九的老頭了,眼看就要退休。自己給他出的力也不少,這點水果也沒啥,就留給小燕吃吧。想到這,轉身就往回走。
還生因近來忙着和郭燕談情說愛,也少來都成家了。這一日,天下着小雨,雨中還夾雜着雪花,還生沒處去,也賴得去做飯,自己腰包又不豐,自從認識了郭燕,有時還弄得寅吃卯糧。他便來到都成家準備混頓午飯。小燕見他來了,便笑着對都成說:“還生這段時間都胖了。”轉臉又向還生道:“是不是人家女娃把家裏的好吃的都偷出來讓你吃了?”還生苦笑道:‘好我的嫂子,別取笑我了,工資花得都接不上了,今天混飯來了。”都成正在地上擇韭菜,說道:“來的正好,還生可是個擀面片的好手,一會兒你擀,我和你嫂子包,保證讓你落個肚子圓。”
吃過飯,還生對都成道:“我今天有個事得求你一下,我大約将三十多元的房租花了,我沒有細算,但超不過四十元。這月發工資時你別扣,我先将票交了,給你打個條行不行?”都成一聽,立刻應承道:“沒問題,這忙能幫得了。”還生這才松口氣道:“我準備下星期天去一趟郭燕家,總得帶點禮品,往少裏說也得幾十元破費。如果一扣,就去不成了。”還生說着雙手一攤。都成聽了“咕咕咕”笑道:“世上還有這等小氣的人,如果我将你這欠款扣了,你就不去了?那可吓死我了。古人說得好:‘寧毀十座廟,不拆一門親’麽。我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還能逼着你這鴨子上架。”說到這兒,三人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來。
還生知道小燕有孕在身,需要多休息,自己不便坐在人家家裏無邊際的閑聊,說完正事就回自個兒的房歇息去了。剛剛躺下,就聽見“當當當”的敲門聲,他還以為是郭燕,便大聲道:“請進。”進來的卻是自己的高中同學葛雲中,還生一下便從床上彈了下來,高興地抓住他的手道:“兩年多不見了,你現在在哪兒?”葛雲中沒有先回答他,而是告訴他:“我昨天早上就來過一次,你同事指給我你住這房間。今天還湊巧你在。”還生眨了眨眼,知道自己昨天找那十幾戶欠租戶去了。便道:“真不好意思,讓你白來了一次,快坐,快坐。”他泡了杯茶端給老同學,然後趕快去收拾那淩亂不堪的床鋪。葛雲中笑他道:“還是高中那陋習,不疊被子。我畢業分配到了市人民銀行,才上班一個多月。上星期天回家後,才打聽到你在這兒。”還生聽了,喜形于色,順便坐在床沿上道:“剛來上班時,認識人不多,就所裏這幾個。下了班他們都各自回家,我是去也無處去,真憋死我了。這下好了,總算有了知己。”他倆上學時就吃住在一塊,關系處得相當好。隔了兩年多,這才見了面,便有說不完的話。他倆談高中的事,談班裏的同學,談分手後各自的情況,直到夜色降臨還沒有說夠。晚上他倆在外邊吃了頓夜餐,便去了葛雲中處。這一晚還生就住在那兒,沒有回家。
第二天一早,還生回來剛打開門,見地上有一張白紙,他撿起一看上面寫道:“你氣死我了,說話不算數,讓我白等了你半夜。”落款處畫了個唇。還生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答應郭燕一起去看電影,讓葛雲中來了一攪和給忘了,便尋思着待一會見了她時解釋清楚。上班沒事,大夥都坐在那兒閑聊。崔所長歲數大,耐不住這寒冷,便來到都成屋說:“咱今年竟忘了件大事,忘拉煤了,咋取暖過冬?”都成家用着電爐,自然不太冷,聽了崔所長的話,這才醒悟過來。“那好辦,先拉上一點煤用着。”崔所長道:“我怎麽就覺着冷得厲害,是不是穿得薄了點,我得回去。”說完便走。崔所長走後,都成喊了還生、老孫三人去了日雜門市部買了鐵爐煙筒、錘子、捅條一應俱全。然後去煤碳公司拉了一車無煙煤。下午的時候各房間的爐火全生着了,暖洋洋的,大夥便又撐起撲克攤,鬧哄哄地玩去了。
還生不喜玩撲克牌,他偷偷去了郭燕家。郭部長上班走後,平時家裏就她母女倆。還生今天是第一次登門,只怕碰着了郭燕父母,心在撲撲撲地跳。剛推開院門,便看見郭燕端着一簸箕的爐灰從屋裏出來,他立刻用手指朝她做了個勾的姿式,郭燕見了,白了他一眼。還生立刻心神領會,轉身便走。不一會,郭燕便出了家門,徑直朝他這兒走來。大白天,還生和郭燕都不敢親近,只怕別人看見,連走路都保持着一段距離。由于天氣冷,沒地方去,還生便将郭燕請進自己屋。郭燕一進屋便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道:“你真壞,昨晚幹啥去了,害得人家傻等。”還生親了她一下道:“我先打壺水,回來再給你解釋。”不料這親的動作被有事找還生的都成碰見了,害得他倆臉色羞紅,無地自容。都成也讨了個沒趣,匆匆退出。
都成在門外截住打水過來的還生道:“崔所長剛才沒找見你,回去了,我代他告給你,晚上一定要注意讓窗戶留個縫,要麽幹脆把窗戶上邊那一小塊玻璃給卸了,嚴防煤氣中毒。我給你說清,你可得當一回事啊!一會我還得檢查,看我那塊玻璃已經卸下了。所裏就住着咱兩家,崔所長放心不下,再三叮咛的。”還生點頭道:“我會操心的,我這就去卸下來。說着便提了壺進屋。因為有郭燕在,都成不便監督着他幹,只好回屋陪老婆說話去了。
還生進門見郭燕坐在床邊看他借來的那本書,便放下壺坐到她跟前。郭燕故意不理他,低着頭看書,雖然腦子裏興奮不已,也未必能讀得進去,但卻裝着認真的樣子,還生知道她現在的心思,便輕輕地拿走她手裏的書,帶着請罪的口氣道:“好我的郭燕,昨晚讓你受罪了,我實在對不起,在此以西方人的方式向你賠禮了。”說着便托起她的手,在手背上吻了一下。這下女人不再做生氣的樣子了,說道:“昨晚有一個要好的女同學來家裏串門,晚飯後我去送她,本想一塊看看你,遠遠地見你屋子裏沒有燈光,我還以為你又懶得睡了,便沒來。和同學分手後,過來卻見門鎖着。好冷的天,我在街上踱來踱去,就是等不見你,我真想去你這隔壁問一下,卻沒那勇氣。我在外邊越等越急,越急越氣,一會兒就把我氣回家了。可回到家裏又心不在焉,便在信紙上寫了幾句話出來。結果你還沒回來,便塞進門縫裏走了。氣得我一晚上都沒睡好覺。”還生撫摸着女人的手,歉意道:“真湊巧,昨天下午我也一個兩年多不見面的同學來看我,他大專畢業分配到咱市人民銀行。估計你送同學出來時,我倆正好吃飯去了。他也不讓我走,吃過飯硬是留我在他那兒住了一晚。”郭燕聽了,噘着嘴道:“同學來了就把咱這約會忘了?”還生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然後握在自己的兩手心裏道:“人都有糊塗的時候,昨晚我就算是一次,古人不是也說難得糊塗嗎。”郭燕聽了,抽出手在他額頭上摁了一下道:“好了,我也不計較了,你總是有理的。這下幹正事吧,剛才你那頭兒不是說讓你卸玻璃防煤氣嗎?我替你扶椅子,你上去。”還生一拍腦袋:“喲,差點将這事忘了。”
卸了玻璃,他倆又閑聊了起來,天剛剛黑下來時,郭燕要回家。還生要和她一塊去外面吃夜餐,她卻死活不肯。還生見攔不住,便送她回去。分手時,悄悄地貼着她的耳道:“我準備星期天去你家,可以不?”郭燕聽了,扭頭在他的臉上來了一個飛吻,笑道:“我等着。”
這天風和日麗,還生一大早便起了床,将自己打扮得整整齊齊,坐在桌子前專等到了十點鐘提上禮物去郭燕家。
趙還生雖從郭燕口裏得知他是一個受歡迎的人,但卻還是抑制不住那心跳,到了她家後,郭燕父母熱情地迎接了他。她父親雖然是市裏的頭面人物,但待人卻很随和,沒有半點兒做官的架子。這才讓還生那撲撲騰騰的心慢慢地平靜了些。郭燕一共兄妹五人,前邊四位哥哥,三個已經成家,四哥當兵服役,所以平時家裏便只有她三人。還生和郭部長坐在客廳裏談了些工作上的事。郭部長鼓勵他不要安于現狀。雖然工作比較清閑,但人不可閑,要多學習,勤學習;并在他面前批評了郭燕,不求上進,一門心思想找個工作了事。
午飯很豐盛,郭燕父母見還生拘束的樣子,便不停地給他夾菜。飯後,四個人便都坐在客廳裏喝着茶水,稍稍歇息。郭部長這才說到了正題,他對還生和郭燕道:“你倆現在談朋友,我們做父母的不反對,婚姻是人生大事,我尊重你們自己的選擇。但我堅決反對你們沉溺其中,整天逛大街,看電影,誤了工作,誤了學習。你倆都是高中畢業,雖沒有考上大學,但也不能就此罷休,多學點知識,無論到了何時都是有百益而無一害的,我們這一代就有好多人吃了沒文化的虧。你們可不能再舊戲重演。”還生聽郭燕說過,她的父親從小家境貧寒,連小學都沒念過幾天。聽了他這番話,還生對郭部長産生了由衷的敬佩。并斷言:他一定是一位勤于學習,兢兢業業的人。郭燕見爸爸杯子裏沒了水,便給重新斟上,還生聽他講話,竟沒顧上喝水,這下輕輕喝了一小口,道:“伯父,聽你這麽一說,确實深受啓發,我們還年輕,不能就這麽荒廢下去。應該認認真真的不斷學習,多掌握知識,充實自己,不然就要被社會所淘汰。”郭所長聽他這麽一說,心裏感到滿意,便不由得點了點頭。郭燕母親聽他倆盡談學習之類的話,覺得沒趣,這下見停住了,便接過話問了還生一些家裏的情況——這是女人們最願了解的事情。然後又說了一些與人與己都無關緊要的閑話。郭部長聽得沒勁,竟打起了盹,郭燕看見父親那樣子後便招呼他到床上小睡一會兒。還生覺得自己在她家第一次做客已經恰到好處了,正是告辭的好機會。他見郭部長剛剛站起,不等他開口。便道;“伯父,伯母,你們勞累一晌午了,這也該歇歇了,我這就回去,下午還有點事。”郭部長客氣道:“以後常來。”後便去了卧室。郭燕和母親将他送出門外。
趙還生對今天這個場面感到滿意,心裏痛快,樂滋滋得哼着小曲往回走。快到十字街口,迎面卻見官都成拉了滿滿一平車煤塊,身子前傾,脖子使勁地前伸,非常吃力得樣子。在車後一個三十出頭的女人也努力地推着,還生不認得她,其實她就是芳蓮。還生快步跑上前去幫都成。都成見了他,立刻放下車子,臉上閃過一絲難看的尴尬與無奈,繼而笑着道:“不用了,你回去吧。崔所長他外甥女家裏困難,大冬天的還沒生爐子,這不,吩咐我先給拉上一車。”說着指了指了指身後的劉芳蓮。芳蓮也客氣道:“不麻煩你了,我倆行。”還生見都成執意不用自己便不再強求,獨自回屋,
其實,官都成是從所裏給劉芳蓮拉了兩平車,這是第二車。他不舍得掏腰包去煤建公司去買煤。自小燕從娘家歸來後,他便有一連兩星期失約,沒能去女人那兒。昨天在街上碰見了,女人對他說,如果再不去就要找上門了。這算是給都成敲了一記警鐘,他今天一大早就把小燕送到她姐家。芳蓮睡懶覺,剛起來,洗漱完畢,見他來了,便鳥兒一般飛撲過來,又抱又啃,嘴裏頭一個親呀,一個愛地咕嘟個不停。都成覺得失約便對不起她,又可憐她獨身,便親吻一番後,又在那肉體上着實辛苦耕耘了一番,停下來喘氣歇息時,才實實在在的覺得屁股蛋有點兒冷。一問才知女人節儉,還沒舍得生爐火,當下便應承了拉所裏兩車煤這件事。
還生剛到屋裏喝了杯水,這才關了門躺在床上歇息。思想卻在不停地運動着。郭部長,也就是郭燕的父親算是他至今遇到的一個最令他敬重的人了,也令他誠心誠意地佩服,比起那建築隊的趙隊長,現在所裏的崔所長,還有自己那老父親不知要高出多少倍。如果自己将來能做了他的女婿,也是一件愉快的事,郭部長支持他學習,正迎合了他一門心思想上學的心願,只要能緊緊地纏住郭燕,也就能抱牢郭部長這條粗腿,大小事情便會好辦,還生想着、幻想着,竟然虛缈地看到了那好時光,在幸福中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