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已經快半個月過去了,還是沒有等到她來。
白玉清竟然覺得有些失落,尤其是當一天要收攤回去的時候,早上來的時候他還是滿懷期待的,而且最近他畫了一幅新作,想着紅藥姑娘要是再來買他的畫,可終于不用再重複了。
新畫畫的便是一朵紅色的芍藥花。跟那天春日百花圖上突然多出來的那朵一樣。
事後白玉清又打開了那幅春日百花圖看,原本多出來的那株芍藥又不翼而飛了。
他迷糊的很,不過這畫上本來就沒有那朵花,如今不見了正好,他也沒有多想,但是在一個夜晚,他又忍不住重新專門畫了一幅紅藥花圖。
畫上不僅有紅藥花,還有那天夜裏他看到的漫天花雨落下時如夢如幻的場景,他把那驚鴻一瞥的一抹紅影給畫成了一縷紅色的輕煙點綴其上。
那縷輕煙,被他畫的飄飄似仙。
整幅畫意境唯美又浪漫。
他想把這幅畫送給紅藥姑娘,以感謝她近日來對他生意上的照顧,只是怎麽也等不來她人。
不知不覺又到了黃昏時分,暮煙輕籠上遠處蒼翠青山和被夕陽染紅的半邊天。
白玉清的心情從一早上的滿懷期待到如今失落空空。
他收拾好沒賣出去的書畫裝進箱籠裏然後背上像往常一樣回家。
只是他今日沒走平時回家的路,而是繞路到了清月樓那條街上。
紅藥姑娘說她是清月樓的姑娘,而且自從知道了她叫什麽,他每天在二十四橋賣書畫,人來人往的多少對她的名聲也有所耳聞,知道了她在揚州城很有名,且賣藝不賣身,他想,她應該也是一個不得已才淪落風塵的女子吧,靠自己的一身技藝養活自己,這便讓他對她又開始有些敬佩了起來。
一開始不知道不了解時,他只是憐惜又認為她是青樓女子心中還有些覺得不大好。
他神思有些恍惚地走在街上,到了清月樓門口,他腳步頓了頓,凝眸往樓裏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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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紅藥姑娘在不在裏面?聽說她一個月只登臺表演一次,每次只跳一支舞,但足以名動揚州城,那她一舞得該有多傾城啊?
白玉清神游物外的站在清月樓前的街道上想着,不知怎麽又想到了那天夜裏在自家門前花雨飄飛的半空中看到的那抹紅色身影。
無端的,他近日總是會把那身影和紅藥姑娘聯想到一起。
他晃晃腦袋,覺得自己不能再這麽胡思亂想下去了,又望了一眼清月樓裏确定沒看見紅藥姑娘的身影,他便擡腳準備離開。
只是剛邁出一步,忽然間腦門被人用什麽東西砸了一下。
并不是很疼,但足以引起他的注意,那砸他的東西從他腦門上掉落下來,他伸手接住,是一個香囊。
那淡淡的清香,有些熟悉……
他連忙擡眸去尋找是誰用這香囊砸的他,然後就看見清月樓二樓的一間房裏,有位身穿紅裳的女子正趴在窗戶上揮着手沖他笑。
白玉清一眼就認出了那女子。
是紅藥姑娘。
紅藥适才覺得整日待在屋裏悶的慌,便打開窗戶準備透透氣再看看日落時分的揚州城,結果窗戶一撐開便就看見了白玉清來到了清月樓下,還在樓下站了一會,于是紅藥就随手揪下身上的一個香囊向他砸去。
果然那呆書生後知後覺地朝她看了過來。
紅藥沖他揮手明媚地笑跟他打招呼,結果白玉清就站在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中間愣愣地看向她,也不出聲也沒什麽其他反應,就那樣愣怔地仰着一雙清澈明淨的眸子望着紅藥,好久好久,跟傻了一樣。
紅藥忍不住沖他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不由嗔了句,“呆子!”
然後把窗戶一關,咧着嘴笑,不給他看了。
那個呆書生,眼睛都看直了,也不知道眨一下,眼睛不酸不累嗎?
白玉清這才稍稍回過神來,這時候街上忽行來一輛馬車,車夫一邊駕馬一邊大聲喊着,“讓一讓,讓一讓。”白玉清反應慢了半拍,差點被馬車撞到。
還是一位身穿深綠色長衣看似恰巧路過的女子将他及時拉了過去。
“公子,大街上人來人往,馬兒失蹄,可要當心些啊!”那綠衣女子聲音尖細,聽起來又矯揉造作的很。
将白玉清拉過去的那只手黏在他身上始終不肯松開并開始亂摸了起來。
白玉清連忙掙脫開了她,離得她有一些距離,然後還算禮貌地向她略一颔首:“多謝姑娘。”聲音很淡,說罷,便背着箱籠趕緊離開了。
綠衣女子看着他走掉的背影,勾唇一笑,有幾分陰險,只見白玉清的身後不知何時多了一道深綠色的印記。
那裏正是被綠衣女子手碰到的地方,且今日白玉清穿着的是一件白衣,那深綠色的印記便更為醒目了,只是是在背後白玉清看不到的地方。
綠衣女子的目光追随着他好久一直到白玉清徹底消失在了街道上,綠衣女子才又将視線調轉到剛剛白玉清一直仰望着的那扇窗戶所在的房間。
而下一瞬,大街之人已再無綠衣女子的身影。
而清月樓紅藥的房間中卻突然又多出一個人來。
紅藥關了窗戶一會過後又想着要去打開,結果就感到身後一道陰風忽來。
她窗戶也不開了,警惕地回身去看,“綠姬?”她出了聲,奇怪地看向她,“你來我這做什麽?”眉頭微微皺起,好像并不太歡迎她。
可綠姬卻好似把這當成了她自己的地盤一樣,扭着水蛇腰随意一坐,翹着那細長的腿笑道:“我來看看妹妹呀。”
紅藥毫不客氣地趕她走,“誰是你妹妹啊,你是蛇妖,我是花精,我跟你不是一個物種,你別跟我套近乎,趕緊走趕緊走我這裏不歡迎你。”
綠姬翹着蘭花指,又用她那矯揉造作之音嗤了聲,“妹妹呀,你我雖不是同一物種,但都是妖類呀,在這人間你我應當互相幫襯的。”
紅藥嫌棄地道:“誰要跟你同流合污。”
“哦,是嗎?”綠姬起了身來,走到紅藥跟前,忽然間一手輕輕挑起了紅藥的下巴,“可我怎麽發現妹妹最近好像盯上了一個男子,就在剛剛還在這樓上對他招手巧笑,隔空投香,惹得那書生看你看的眼睛都直了呢。好巧,那呆書生我看着也很不錯呢,一身清正純陽之氣,若是能吸上一口定能助我增長不少功力呢。”
聽了這話,紅藥的臉色直接變了,她指着綠姬警告,“我告訴你綠姬你別想打他的主意!你要是敢動他一根毫毛,我一定跟你拼命。”
綠姬聽完這話哈哈大笑,“就憑你這個小花妖?”綠姬很不屑,拍了拍紅藥的臉蛋轉瞬間将裙擺一揚便就化作一道深綠色的煙霧飛走了。
但留下了一句話,只有紅藥聽得見。
“小花妖,你就等着看我是怎麽把你看上的人給勾引到手的吧。”
紅藥惱的磨了磨牙,這個淫/亂無恥的蛇妖,自從來了揚州城後就到處勾引男人然後吸他們的精氣,那次有一天晚上正被她遇見,紅藥想救那人,兩人為此還打了一架,只是她只有五百年道行,而那綠姬是只修煉了快千年的蛇妖,她當時沒打過,但機靈地逃走了,而從此她和蛇妖就結下了梁子。
如今必須得想辦法在她七寸之上打一打,讓她不能再為非作歹繼續害人了!
哼,她的主意竟然打到了白玉清身上,不能忍!
于是次日她終于出了清月樓,準備去二十四橋邊先告訴白玉清一聲讓他最近多小心一下。
她出門時披了鬥篷,全身上下捂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雙眼睛。
她到二十四橋的時候,白玉清正好剛出攤,一開始見到她披着個鬥篷頭戴兜帽的身影還沒認出來,可當她蹲下/身來,他看到她那雙明亮動人眼尾又勾花的大眼睛時,白玉清一眼便就将她認了出來。
他驚喜地看着她,“紅藥姑娘是你!”
紅藥點點頭,沒想到她把自己捂得那麽嚴實,他還是認出來了,這讓她感到有些欣慰。
其實還多是因為她的眼睛很好看,讓人看了一眼過後便會記住,便不會忘,且她的左眼尾勾勒着有一朵小小的紅色芍藥花,很特別,那花看起來就像真的一樣,所以即便她把自己捂得密不透風白玉清也能認出來是她。
“你這是怎麽了?感染了風寒嗎?”白玉清見她把自己捂得那麽嚴實,不由關心詢問。
紅藥搖搖頭,“不是,我沒生病。”就是受了點傷,但是她沒說,她弄這般,只不過是因為擔心靠的他太近了,他身上的符紙會再發出亮光灼燒到她,她有些怕疼,所以才這樣。
白玉清聞言哦了聲,不知怎麽就松了口氣,“你沒事就好。”他還有些話想問她,只是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紅藥神神道道的聲音又傳了來,“那個,白玉清我問你,你身上的符紙都還在嗎?”
她離得他有些距離,并不是太近,而且她今日披了厚重的鬥篷覺得應當也能幫忙遮掩一二她身上的氣息吧,且她也沒碰他沒幹什麽的,符紙應該是暫時感應不到她身上的妖氣,更別說觸發它了。
但是也有一種可能她做的這一切都是徒勞,符紙上的法力過強會讓她做的這一切都沒用,然而如果他今日并沒有把符紙帶在身上,便又另說了,紅藥并不确定是哪種情況,所以才先詢問。
白玉清點了點頭,往懷裏摸了摸,好像被紅藥的神神道道傳染了一樣,他看了一眼四周小聲跟紅藥說道:“都帶着呢,怎麽了?”他問。
問完,他才後知後覺有些疑惑,奇怪……符紙是放在衣服裏的,從外面看不見,那她又是怎麽知道他身上有什麽符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