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反派來了 拿你的一生來賠
水流順着少年清晰的肌理滑落, 但還沒落到地上就被高熱的溫度蒸發,那副單薄卻并不病弱的身材被籠罩在一片水汽中,散發着隐隐灼熱的紅光。
少年閉着眼睛, 體內的靈力隐秘而又艱難地游走着。
他忽然睜開眼, 一切中斷, 水流又能流到地上, 皮膚的高溫也漸漸褪下去。
顧乘州撐着玻璃微微喘息。
他體內還殘留着白檀之前給他灌輸進去的靈力,但因為沒有異能珠, 随着時間的流失,這些靈力會漸漸散去。
尤其是經過胸口空缺了異能珠的位置時, 就像氣球破了個洞,所有氣都從這裏漏出去了。
想要重新修煉, 必須繞開這個位置。
顧乘州微鎖眉心, 若有所思。
今天白檀與人戰鬥時引起的靈力震蕩, 對大部分人來說, 都不是什麽愉快的體驗,但顧乘州卻從中得到了某種啓發。
他能看出來, 白檀當時在吞噬那三位領主的靈力, 甚至周遭所有人、所有物體的靈力,也被她吞噬了過去,只不過後者被吞噬得少,所以沒有被人察覺而已。
然而異能分屬性, 靈力也分屬性, 她是怎麽做到能夠同時吸收不同屬性的靈力?就好像她能夠把自己的靈力借給別人使用一樣,都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卻讓顧乘州看到了新世界的大門。
如果他也能做到……沒有了異能珠,反而讓他脫離了束縛,理論上說, 他的身體也可以承受不同屬性的靈力。
他看着花灑裏噴出來的水,忽然想起白檀以一敵三意氣風發的樣子,想起白檀吐血卻還強撐着安排事情,目光鎮定從容的樣子。
自己在她面前顯得那麽弱小,距離她那樣遙遠。
但他又不由地想起她惡作劇聶虹穎母女時眼裏的狡黠,想到她赤腳踩在地上腳趾活潑地翹來翹去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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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時候,他又覺得,她離自己很近,觸手可及。
“超過十九歲後,就像一朵鮮花過了花期,她就再也不愛看了……”
莊也的聲音忽地響起。
少年眸光一凝,手在玻璃上握成拳。
片刻後,浴室裏的水聲消失,顧乘州随便擦了擦頭上的水出來,拿起床頭那只紅兔子。
試着從中吸收靈力出來。
一開始失敗了幾次,但第四次他成功地把靈力吸收了出來。
這本就是他最熟悉的火系靈力形成的兔子,所以他吸收起來也比較熟練。
兔子迅速地癟了下去。
顧乘州:“……”
叩叩叩。
這時正好敲門聲響起,顧乘州下意識心虛地兔子塞進了床頭櫃的抽屜裏。
門外是白檀,懷裏還抱着一個枕頭,一邊打着哈欠一邊進來,把枕頭往床上一放,把原來的那個丢到一旁,特別理直氣壯地說:“我那邊正對着樓下,太吵了,你這裏安靜點。”
顧乘州:“……”他側耳聽了聽,聶虹穎母女早就叫累了,此時并沒有在吵。
他靜靜看着白檀,白檀有些心虛,把被子一蓋:“反正我今晚就在這睡了。”
顧乘州說:“那我去別的房間。”
白檀冷笑:“不準。”
她拍拍身邊的位置:“過來。”
特別像逼良為娼的惡霸。
白檀有時候覺得這個人設也挺好用的,反正這會兒只要把自己當成在演別人,她就不尴尬了。
大反派逼迫小可憐男主,關她一個穿書者什麽事?
顧乘州默默地過去,不久前這人還奄奄一息狂吐血,這才沒一會兒又故态複萌,眼裏都是高高在上的惡劣。
但他卻不排斥了,甚至還覺得她這樣比起病恹恹的樣子順眼多了。
她就該這樣的,肆意任性,不需要顧及別人的感受,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只要她高興就好。
白檀看了看他濕漉漉的頭發:“快把頭發擦幹淨。”
顧乘州照做,等他頭發吹幹了,白檀又拍拍身邊的位置,仿佛一只小海豹在興奮地招呼小夥伴。
顧乘州擡着有些僵硬的步子過去,又有些僵硬地躺進去。
白檀趕緊把手搭在他的胳膊上,摸到硬邦邦的肌肉,心想這怎麽硬得有點硌手呢?
然後默默等待。
沒有什麽發生啊。
那家夥說得親近親近到底是怎麽個親近法,總不會真的是雙修吧?
這還是個小孩呢。
況且自己是媽粉,下不去手啊!
白檀嘆了口氣,胡思亂想着,異能反噬導致的不适好似漸漸遠離了,她眼皮漸漸沉重起來。
冷不丁身邊少年忽然問了一句:“領主也是這樣對待從前那些……人的嗎?”
白檀擡了擡眼皮,艱難道:“哪些人?”
“……徐蓉那些人。”
徐蓉是哪位?白檀恍恍惚惚地想起來,哦,那個嬌滴滴又很狠辣霸道的小男寵。
她哪裏知道原主是怎麽對待她的男寵的。
顧乘州轉過臉來:“在領主心裏,我和那些人是一樣的嗎?”
一樣地看上眼了就可以寵着,時間到了又可以毫不猶豫地抛棄?
白檀努力撐開眼皮,這小子怎麽這麽吵,她都累死了。
她含糊道:“你在吃醋嗎?放心吧,他們都比不上你。”
她聲音漸漸低下去,把臉往被子裏埋了埋:“你是全天下最靓的崽。”
還是自帶助眠效果的崽,獨一無二的。
她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最後一個念頭是那監察者還真沒說錯,在男主身邊舒服多了,連睡覺都好睡了。
顧乘州側轉過身體,看着白檀只剩下上半張臉露在外面,她睡起來像一只貓,蜷縮成一團,看起來嬌嬌的,毫不設防。
像是能被人握在手心的樣子。
想到她也曾在別人面前露出過這一面,顧乘州心裏就像有一堆野草在瘋長。
包括她捉弄人時眼裏的狡黠,她活潑頑皮的腳趾,都該只有他一個人能看到。
是什麽時候開始,恨意扭曲變質?
顧乘州撚起她一縷發絲,輕柔地放到耳後,低低的聲音卻如魔鬼的呢喃:“白檀,你帶給我那麽多屈辱,毀掉了我原本的人生,那就該拿你的一生來賠。”
這樣才是等價的。
第二天一早,白檀是被叫醒的。
她還沒睡夠呢,翻了個身被子包住整個頭:“別吵。”
顧乘州耐心哄道:“天亮了,不是說要回東蕪嗎?”
是哦,該回去了。
白檀頭沒伸出來,倒先從被子裏伸出一只手,顧乘州很心有靈犀地把她給拉起來。白檀打了個哈欠,一頭頭發亂糟糟的,抱着被子,像一只還沒完全清醒的小獅子。
顧乘州溫聲問:“需要我服侍您穿衣服嗎?”
白檀一個激靈,完全清醒了:“不用不用。”
……
聶虹穎母女縮在沙發上睡了一晚,被叫醒時腰酸背痛,聶虹穎看到白檀,積攢了一晚上的怨氣全部湧了上來:“白檀,你眼裏還有我這個義母嗎?”
白檀:“沒有呢。”
聶虹穎睜大眼睛。
白檀輕飄飄說:“聶夫人昨天帶着女兒來我這大吵大鬧,我被吵得頭痛,一晚上沒睡好覺,既然聶夫人不歡迎我,我還是早早回去好了。”
白檀說完就走了,留下都來不及說話的聶夫人和揉着眼睛剛醒來的薛雅。
于是一大早,就流傳開了,昨晚上洲長夫人帶着女兒上門鬧白檀領主,鬧得人一晚上沒睡好,把人氣得早飯都沒吃,就帶着大隊人馬返回東蕪了,連洲長那邊都沒去道別。
南泰城的人帶着許多賠禮上門,想為南崇南坪兄妹昨天的無禮賠罪,卻已經是人去樓空,只看到在空空的別墅裏跳腳咒罵白檀的薛雅。
南泰城人偷偷地拍下了薛雅咒罵的視頻,傳到了網上。
以此來轉移人們的注意力也好,轉移白檀的仇恨值也好,他們實在不想人們一提起南泰城就是:哦,那個領主不自量力、領主妹妹多管閑事,把白檀領主得罪得最狠的南泰城啊!啧啧,前途堪憂啊!
一時間,人們的注意力果然都被“洲長女兒仇視白檀”這件事吸引了,沒有人再去關注南泰城人,他們悄沒聲息地回南泰城去了。
白檀這邊也浩浩蕩蕩的大隊伍返回東蕪,一進城就被夾道歡迎的黑壓壓的人群驚到了。
葉金帶領着一部分領主親衛,餘金剛帶領着武裝部隊伍,在迎接隊伍的最前頭,喜氣洋洋地等着白檀他們。
只差沒放一卷鞭炮慶祝。
“這是怎麽了?”白檀問,“有什麽大喜事?”
葉金興奮地說:“因為領主贏了其他領主,今年我們東蕪城不用再上交任務糧了啊,再加上開倉赈濟、低價賣糧這些措施,從昨天起人們就激動壞了。”
白檀:“……不是,開倉赈濟這些事,不是昨天我才吩咐下去的嗎?已經辦成了?”
葉金點頭:“有領主親筆簽名的正式文書,武裝部那邊得到了軍饷後,情緒高漲,士氣磅礴,親衛團那邊就沒有人為難,其他部門也都很配合,所以辦起來很順利。昨天下午各個糧點就已經支起來,開始賣糧施粥了。到了晚上,又傳來了今年不用交任務糧的消息,那真是全城歡慶!”
原本還有人對白檀這大手大腳花糧食救賤民的舉措很不滿意,但得知白檀用自己的實力,把任務糧轉給了其他三大輔城,這下誰也什麽話好說了。
白檀看着道路兩邊面黃肌瘦的人們,他們有的人手裏捧着粥碗,裏面是施粥點領來的雜糧粥,有的人手裏拎着小包的糧食,那是剛剛在糧點低價購買來的。
在這個糧食價格高到離譜的年頭,官方糧點以正常價格出售糧食,那就是大大的低價了。
起初人們将信将疑,然後發現确實每位公民都可以購買半斤細糧半斤粗糧,就趕緊排上了隊伍,就算是家裏沒錢的,借也要把這錢接過來,就怕錯過了這個機會以後就買不到了。
隊伍從昨天排起來,到今天不見變短,反而越來越長,糧點那是忙得人仰馬翻,施粥點更是忙得不行。
糧食也是流水一般花花地流了出去。
白檀心情複雜。
總體來看,糧食是每分每秒都花出去好多,以市場糧價來算,每分每秒都在虧本,而且是血虧。可是分到每個人身上,其實每個人得到的利益都有限,那半斤細糧半斤粗糧也就夠一個人吃兩三天,一早一晚的雜糧粥也就能讓人不餓死。
可即便只是得到這麽點好處,那些人看她的目光,卻好像看到了救世主,仿佛一夜之間忘記了,她這個領主從前并不稱職。
昨天她離開時麻木不仁的一張張臉,此時煥發出了強烈的光芒,眼裏滿是感激和希望。
真是容易滿足的人們啊。
白檀覺得自己肩頭的擔子真的是挺沉的。
于是在糧食局長柯立群喜憂參半地彙報說,這樣下去,糧庫裏糧食撐不了多久的時候,白檀大手一揮:“開墾荒田,挑選良種,集中力量多多地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