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她開的槍

許枝自然沒有那麽想。

實際上,她并沒有怎麽了解過武器,更不用說軍事。

唯一能和今天這場模拟競技有關的經歷,大約是很久以前和陳溯陸起陽一起玩游戲時,接觸到的槍戰類游戲。

但虛拟的游戲只需要鼠标點點就能夠瞄準目标,操作簡單,上手也快,不需要什麽技巧。

而今天這種類型的真人實戰,兩者之間就完全不是一個層級的游戲了。

陸起陽給她穿上護具,指腹點了點她身上的五處地方,“保護好這五個點,上面有芯片,被擊中以後,裁判那邊就會顯出命中者的信息了。”

許枝垂眸打量片刻,忽地問:“我拿東西擋住,豈不是可以躺贏了?”

陸起陽笑了一下,“這游戲按得分算,不是按剩餘命數算。”

許枝“哦”了一聲,看着他給自己穿護具。

他低着頭仔細給她理好,又拿了把槍遞給她,而後激活她的個人信息。

許枝拿着手裏略沉的槍,不知想到什麽,又問:“那我遮住自己的得分點,然後再去打別人……”

陸起陽擡手敲了一下她的腦袋,笑了,“我說,許小枝,你這腦子裏好的不想,淨想些作弊手段,對得起黨和人民對你的信任嗎?啊?共.青.團員。”

“我只是問問,又沒有真的要這麽做。”許枝摸了摸被戳的地方。

陸起陽激活完她的信息,将手機放回她口袋裏,“芯片有壓力傳感,而且這小樹林裏,監控基本全覆蓋,就算芯片出了問題,也有人盯着,作不了弊,明白了?”

許枝慢悠悠點了一下頭,說:“無所謂,反正我作弊了,也菜。”

陸起陽稀奇地看她一眼,詫異道:“還挺有自知之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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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枝沒理他,擡起槍,端詳了一會兒,才問:“這個怎麽用?”

陸起陽走進,接過槍,上膛,架槍,眯着眼瞄準,而後扣動扳機。

子彈瞬間射出。

許枝順着發射方向看過去,才注意到牆上貼着的槍靶。

子彈擊中槍靶後,瞬間炸裂開,裏面的顏料暈開,化作一個紅色小點。

九環。

“試試?”陸起陽問。

許枝搖頭:“不用,我已經知道怎麽用了。”

陸起陽把槍遞給她,“三點一線,瞄準會嗎?”

許枝接過槍,有些無語,“我像傻子嗎?”

“像啊。”陸起陽說。

給她準備好一切,他這才有了時間給自己穿護具,拿槍,激活信息。

兩人收拾好以後走出去,陸起陽帶着她回到方才的前廳。

“這又是什麽?”

許枝好奇地看着陸起陽忙活。

“僞裝塗料。”

陸起陽随口說着,而後将深綠色塗抹在她的臉頰上。

指腹下的觸感微涼,有些軟,摩挲間幾乎有了種會碰傷她的錯覺。

陸起陽動作微微頓住,垂眼看她的眼睛。

許枝擡着眼,對上他的漆眸,沒有動,任由他在她臉上塗抹。

四目相對,空氣似乎變得沉靜。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陸起陽漆色的眸子微微動了一下,目光下移了幾分,落到了她粉嫩的唇瓣上。

他慢慢地舔了一下犬牙。

“你們來這麽快?”

一道聲音打破了這裏隐晦的旖旎與安靜。

陸起陽收回視線,循着聲音望過去。

許枝也跟着看過去。

入口處進來了好幾個男生,最末尾跟着一個女生。

許枝視線掠過這群人,發現其中大部分人看上去都在二十多歲到三十多歲的年紀,最後面跟着的女生,從穿着上來看,也不太像學生。

都比她和陸起陽大上好幾歲。

她覺得,這場游戲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她從來沒玩過這類游戲,毫無經驗,而面前這些人,一看就是體魄和經驗都比她好很多的游戲老手,不用說也知道,這場游戲她是重在參與型選手。

今天,她大約要做一個人頭提款機了。

“今天帶個小朋友一起玩,你們手下留情,放點水,給小朋友一點游戲體驗。”

陸起陽和他們關系似乎很熟悉,開口時語氣吊兒郎當,沒什麽正形。

有男人就笑着過來勾他肩膀,“喲,帶女朋友過來玩兒這個,什麽情趣?”

女朋友。

許枝敏銳地抓住了這個詞彙。

而後,她又想起了剛才,那個大約是老板的男人,也說陸起陽是她男朋友。

她無聲地眨了眨眼,沒有說話。

也沒有出聲解釋。

反正。

反正,如果他不想被誤會,自己肯定會解釋。

嗯。

自己解釋。

如果他不解釋,被誤解了可不關她的事。

反正,她沒有聽見。

許枝就像意外撿到了一顆糖,而後默默地将糖藏進了自己的口袋裏。

陸起陽聽見這話,眉眼彎了一下,顯然也不打算解釋,只說:“給個面子,第一次帶小朋友過來玩。”

其他幾個人見許枝是個小姑娘,又是第一次玩,也沒打算為難,笑着說:“行吧,那就給小妹妹一個面子,放點兒水。”

勾着陸起陽肩膀的男人看了一眼許枝,笑了,說:“不放呢?”

陸起陽嘴角勾了一下,漆色眸底浮現起毫不掩飾的嚣張。

“就随口說說,你們放不放不重要,反正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兩個。”

男人們笑起來,打着趣。

“喲,這麽狂?”

“差點破紀錄的人就是拽啊。”

“哎喲,好硬氣啊陸起陽,今天你這小女朋友,我們還就不放水了——小妹妹,一會兒打起來,咱們只針對游戲,不針對人,可以吧?”

許枝小幅度地點了點頭,早已經做好了開局五分鐘結束游戲的準備。

周圍站着的都是個子高體魄強健的男人,穿着迷彩護具,手裏拿着槍。

末尾站着的女人并沒穿護具,顯然是不會參與這個游戲的。

作為競技游戲的參與者,許枝單薄的個子在這裏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身上的護具空蕩蕩地挂在身上,纖細的手臂抱着槍,總有種一不小心就會将她弄傷的錯覺。

于是游戲開始以後,男人們雖然嘴上說着不放水,卻還是往許枝相反的方向去,拉開和她的距離,起碼一時半會兒不會撞上。

只有十分鐘的準備時間。

許枝跟在陸起陽身後,盯着他背上的得分點,“你不怕我偷襲你?”

陸起陽踩過幹燥的樹枝,笑了一聲,“給你機會偷襲,來嗎?”

許枝抱着槍,跳過面前橫七豎八的樹枝,“不來。”

“嘴上主意這麽多,讓你來又不敢。”

陸起陽垂眸看了一下表,“想主動找人還是埋伏?”

許枝:“你覺得我這個技術有得選擇嗎?”

“也沒指望你有用,”陸起陽回過頭,單手拎着槍,笑了一下,“你做選擇,我來履行,不行?”

許枝看他一眼,“埋伏吧。”

“行。”

陸起陽說完,掃了一眼四周,找了一處不平的草地,回過頭,“過來。”

許枝抱着槍走過去,“在這兒嗎?”

“嗯,趴下來。”

許枝猶豫了一下,還是趴了下來。

這一瞬間,她明白了為什麽需要帶備用衣服。

幹燥的草地柔軟,她調整了一下姿勢,“然後呢?”

陸起陽沒有說話,走到稍微遠一點的地方,撿了樹枝綠葉,鋪在她身上以及周圍。

綠葉鋪了一片,和周圍雜亂叢生的草地幾乎區分不開。

許枝被淹沒在底下,不仔細看,很難發現她。

她卻能從縫隙裏瞧見周圍的光景。

“我就一直這樣茍着嗎?”許枝問。

悶悶的聲音從這片僞裝裏傳出來。

“你想開槍也可以。”陸起陽說。

而後他走到旁邊的樹上,三兩下上去,趴在粗大的樹幹上,架好槍。

埋伏就這樣開始了。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許枝無所事事地架着槍,半眯着眼睛,望着四周。

不知過去多久,她感覺到手臂上有些癢癢的。

她垂眼一看,看見手臂上有只黑色蟲子,小小一個,在她手臂上慢慢爬過。

被爬行動物攀過的皮膚顫栗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

我日。

許枝驚恐地僵住了。

一秒後,“啪”地一聲。

清脆的響聲打破了這裏的寂靜。

陸起陽垂眼看她的方向舊⑩光zl,“有蚊子?”

“不是,是蟲子。”

許枝把蟲子的屍體從手臂上拂開,狂跳的心髒這才慢慢恢複正常。

太可怕了。

她想。

陸起陽眯着眼睛,望着不遠處向這裏摸索過來的人,低聲說:“忍忍,馬上就扶你起來。”

許枝“嗯”了一聲,沒動。

她擡起眼,注意到了正往這裏走來的人。

她調整了一下姿勢,眯着眼睛瞄準了那人身上的得分點。

回憶着陸起陽先前的使用方式,上膛,扣動扳機。

從瞄準到開槍,整個過程一秒都不到。

她感受着開槍後的後座力彈回在肩上,子彈射出以後,由于過近的距離,使得那本可以忍受的槍響,在耳邊炸成了巨大的回響。

槍響在耳邊回蕩着,這樣的震顫激烈而又不可忽視。

仿佛從她的耳邊,一直往裏,将她的靈魂也震響。

安靜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令人戰栗的槍響。

藏在皮膚之下的血液流速迅速加快,心髒的搏動變得清晰,興奮與激動從神經流向四肢。

她細長的手指緊緊貼在扳機之上,動作沒有變換過。

但她知道,子彈射出的瞬間,槍聲在耳邊響起那一刻,她聽到了比鋼琴、小提琴所奏出的樂曲更為美妙的聲音。

連帶着那沉寂許久的靈魂也發出了興奮的共鳴。

陸起陽瞄準的動作微微頓住,收了槍,從樹上跳下來。

而這時,不遠處的男人也注意到了這裏。

他立刻翁哇亂叫起來。

“陸起陽你要不要臉,搞偷襲?!”

男人指着自己身上得分點上被擊中的顏料,“我他媽就說,哪個混蛋玩意兒槍法這麽好,一槍中了,你這踩得什麽狗屎運?”

說着,他走了過來,拍了拍陸起陽的肩,“你女朋友呢?不保護小妹妹了?”

陸起陽視線掠過邊上的草地。

男人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

他頓時恍然大悟。

“躲好了啊,小妹妹。”男人笑着說,然後抱着槍準備走了。

“不是我開的槍。”陸起陽說。

而後他走上前,将許枝從草地裏扶起來。

“我一會兒……”男人一愣,轉過頭看向陸起陽,“不是你開的?這兒還有別的狗東西搞偷襲?我靠,我就剩四條命了,別吓我。”

“她開的槍。”

“?!”男人震驚地看向許枝,難以置信。

陸起陽笑了一下,伸手拍去她身上的草渣,吊兒郎當道:“第一次開槍就這麽準啊,許枝枝。”

他眼底含着一點得意,仿佛是自己開槍射中了。

他一點一點摘去粘在她身上的草。

而後,他想起什麽,視線掠過邊上站着的電燈泡,說:“啧,不像有的人,開槍十次有八次都空了。”

“……”

“……這個世界對我充滿了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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