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假以時日,夢想亦成現實……

許枝默默地站在後面,沒有說話,試圖降低存在感。

對面連隊的男生們眼尖,逮住了她,拔高音量:“這個滅了我們一個小隊的狙.擊.手想跑!趕緊攔截她!”

“哎哎哎,我們還在這兒呢,就想動我們的狙.擊.手,心裏沒點兒數啊?”

“不是,你們這不耍賴嗎?她在後面瘋狂輸出啊,幹掉了我們多少個兄弟。”

“耍賴?我們這是真憑實力,知道不?”

“我知道個der——”

“哎,話說你們那個誰,和我幹了十分鐘那個,平時偷偷練了吧?”

“屁,我們從不偷練,都是光明正大的。”

雙方你來我往的打着口水戰,臉上沒有絲毫動怒的跡象,還隐隐有了要勾肩搭背的趨勢。

許枝在後面站着,眼見着前面的男生們,吵着吵着,竟然擊了個掌,紛紛笑起來了。

“……”

這神奇的發展。

許枝心想。

沒一會兒,雙方連長和指導員都過來了,兩邊都安靜下來。

許枝轉移了視線,有些放空地望向其他地方,開始出神。

又要講一些官方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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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發地開始在腦子裏回憶最近學習的知識。

風速對子彈的影響,雨雪對子彈的阻力,還有子彈重量本身所帶來的影響,雖然很小,但在長距離上的影響還是不能輕易忽視的。

還有什麽來着……

哦,槍.管震動的影響。

這一點上,如果她加強訓練,應該是能規避到最小的。

但這個的具體影響是以什麽形式……

“……洞幺三在本次軍事演習中,較為出色地完成了任務,特予以獎勵。”

身旁有人碰了她一下,她才收回思緒,擡起眼來。

恰好撞上了連長和指導員望過來的視線。

她立刻立正敬禮。

而後又是一番官話。

她放下手,繼續想,還有什麽影響來着……

大約過了十多分鐘,雙方才友好交流結束。

兩邊各自帶隊回去。

直到解散,明岚才跑過來,用身體撞許枝,“狙.擊.手,你以前學射擊的啊?”

“沒學過。”許枝往邊上挪了個位置,給明岚讓出地方。

“卧槽,沒學過就這麽猛了嗎?”明岚搭上她肩膀,“不愧是你。”

明岚眉飛色舞道:“你不知道在指揮室裏,大家看到你沖過去,就那麽一瞬間,對面陣亡了七八個啊,我們都喊瘋了。”

許枝想了想,糾正:“那一瞬間應該是三四分鐘,而且步尋也開了槍的。”

“哎呀,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反正我們指揮室都被你征服了。”

明岚手舞足蹈形容:“真的好帥啊你,特別是你拿着□□,不緊不慢地跟對面的說話,然後一槍幹掉了人家,好拽啊,不對,應該是優雅的狂徒,對了,你當時跟對面的說啥了?”

“優雅的狂徒……”許枝靜了一秒,誠懇問,“你在惡心我嗎?”

“呸,誇你呢,你個文化沙漠,不懂欣賞,”明岚拍了她一下,“你還沒說呢,你和人家說啥了,那人表情太好笑了,感覺很憋屈。”

“忘了,”許枝想了想,說,“可能是讓他下次數子彈之類的。”

“卧槽,這麽拽的嗎?”

明岚挂在許枝身上,說:“拽姐貼貼,從今以後,請你罩着我。”

“……”

許枝将人撸下來,“該去吃飯了。”

“好嘞,”明岚不忘加上一句,“拽姐。”

許枝:“……”

兩人肩并着肩往食堂走去,影子慢慢拉長,天色很好,人群熙攘,卻都穿着整齊的服裝。

這場軍演,洞幺三的射擊天賦得以展現,兩個連隊都承認其“狙.擊.手”的稱號,盡管洞幺三此時與狙.擊.手還距有十萬八千裏。

不過這天以後,許枝明顯感覺到了指導員和連長對自己的關注,有時候還會私底下同她說幾句話,大抵是敲打她,不要懈怠了自己的天賦。

許枝聽過便聽過,不會因為他們的話便緊張起來,也不會因為被過度吹噓“狙.擊.手”而自負。

她仍舊像之前一樣認真訓練,利用多的時間進行體能訓練。

大一的上學期,似乎就只是一眨眼的時間,便飛逝而過。

寒假有四十五天,雖然比大部分學校長,但是暑假也只有四十五天,實際算下來,總的假期反而少一些。

沒有說有額外任務,學校安排着放假,許枝卻有些不想走。

她回頭望着學校,幾秒後,輕輕出了一口氣,拉着行李箱上了出租車。

她還是下意識打車回了臨街那邊,直到走到樓下,才想起爸媽已經搬家這件事。

猶豫了一會兒,她還是摸出手機,給媽媽打了個電話。

不過和以往總是無人接聽不同,這一次對方接得很快。

“枝枝放假了嗎?”

許媽問道。

許枝指腹扣在行李箱的拉杆上,輕輕摩挲着,靜默兩秒,才“嗯”了一聲。

有些奇怪。

明明是這樣親近的人,卻讓她有了一種陌生感。

“枝枝現在在哪兒?我開車過去接你。”

那邊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似乎是起身在拿車鑰匙。

許媽一邊往大門口走去,一邊說:“對了,你先別回臨街那邊,現在咱家不在聞橋了,搬到闌月居了,先前搬家時給你打電話,老是沒人接,想着你在警校可能比較忙,沒看手機,我問陸行他們,說是陸起陽一學期都沒回去幾次,我想着你應該也差不多忙,就沒和你說,怕打擾你訓練。”

許枝過了一會兒,才很輕地應了一聲。

沒有解釋自己讀的軍校,也沒有說自己已經知道搬家這件事。

“學校怎麽樣啊?平時訓練累嗎?”

許媽似乎是太久沒有接到她的電話,忍不住想要多問問,“和同學都相處得怎麽樣啊?有沒有發生口角?那邊環境好嗎?”

一連好幾個問題問出來,許媽似乎才反應過來,笑了笑說道:“媽媽話是有點兒多,你現在在哪兒,我先去接你,回來想吃什麽?我一會兒用手機買了,在家裏做。”

許枝沉默了一下,說:“我在聞橋小區。”

“之前忘了和你說這事兒,你的東西我們已經搬過來了,”許媽似乎已經上了車,聽筒裏傳來了汽車解鎖的的聲音,而後是車門開關的悶響,“你在哪個門,我現在過來。”

許枝說:“西門。”

“好,一會兒就到。”許媽說。

電話挂斷,許枝站了一會兒,而後坐在行李箱上。

這個天氣已經是A市最冷的時段了,許枝嫌冷,便把兩只手都放進口袋裏,也沒有看手機。

外面風吹着似冰刀一般刮在皮膚上,冷而疼。

許枝伸出手,将拉鏈拉到底,豎起衣領,把下半張臉藏進衣服裏。

手還沒來得及放回口袋,就聽見身側傳來一聲:“怕冷不多穿點還在這兒吹風?許小枝,你這是給自己找罪受呢?”

許枝微愣了一下,而後側過頭,手還懸在半空,忘記了動作。

冬季的風凜冽似刀,他沿着路邊,朝她走了過來。

“發什麽呆?不冷?”

陸起陽抓住了她的手,放回了她的衣服口袋裏,又将自己頸邊的圍巾取下,一頭繞過她的肩膀,另一頭繞過她的脖頸,纏繞了兩圈,嚴絲合縫地擋住寒風。

“好點兒沒?”

陸起陽問。

許枝視線在他的臉上停留了一會兒,才回道:“好了。”

陸起陽揉了揉她的腦袋,問:“剛到?”

“嗯。”

“你是在這兒住還是去闌月居?”

“我媽媽現在來接我去闌月居。”

陸起陽點了下頭,沒有多說什麽。

許枝問:“你們寒假放多久?”

“一個月。”

許枝便笑了,“我們放四十五天。”

“想炫耀啊?”

陸起陽吊兒郎當地笑了一下,“忘了周末出來還得請假的時候了?”

許枝皺起眉,不高興:“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

“啊,”陸起陽似想起什麽,體貼地道,“好像有的學校暑假也只放四十五天,還不确定有沒有額外任務。”

“……”

許枝靜了靜,認真問:“是想被揍了嗎?”

“哪兒敢。”

陸起陽收斂了幾分,說:“記不記得之前那個警察。”

許枝神色有一瞬的怔松,而後臉上所有情緒都散去,語調平淡:“記得。”

“他不在市公安局工作了。”

陸起陽唇邊噙着一點笑意,似初春般帶着絲暖意,與當下季節有些格格不入。

“我和你說過的,許隊長。”

“別失望。”

“夢的确是難以實現的奇跡,但如果一直在這條路上披荊斬棘、一往無前,假以時日,夢想亦成現實。”

許枝沒有說話。

她看着眼前的人,眉眼間仍帶少年意氣,眼底含着如同信仰般的篤定,似天光燦爛,熠熠生輝。

他永遠相信——

這世上的所有黑暗都是可以被清除的。

即便是最為腌臜的角落,亦會有光照進來。

許枝望着他的眼睛,看見了千山層巒的遼遠,百川無際的容納。

可是,現世當真如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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