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什麽小兩口!

這個世界上,也許有的公正真的被遺漏了。

于是有人沉默地行走在這條路上,試圖将被遺漏的公正妥善處理,給膽怯的人群一個有力的交代。

許枝不怕被遺失的公正。

她不怕黑暗是這個世界的常态。

她已經感受過黑暗與惡意了。

她只是恐懼原本對準她的刺,忽然掉轉了方向,對向了她最親近的人。

她承受不起那樣的代價。

她不敢。

因為她所擁有的很少,以至于失去任何,都顯得代價慘重。

從大一到現在。

整整六年。

她不敢和身邊的人有過多的聯系,她恐懼再見到任何的威脅。

她恐懼身邊人的安危因為她而受影響。

可她也是人,也有思念,也有想見到他們的時候。

在無數次枯燥的訓練裏,不計其數的傷在重複中愈合。

她也有感到熬不下去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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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撐着眼皮兩天兩夜緊緊盯着一個目标的時候,無數次在泥地裏匍匐前行的時候,戰俘特訓裏不斷地被鞭打溺水的時候,執行任務眼睜睜望着四分五裂的人體組織……

她也好想回家,好想媽媽抱抱她。

好想好好睡一覺。

好想……和大家再說說話。

可她總在不經意間回想起,那個兵荒馬亂而又絕望的夜裏,她顫抖着手按着陸起陽出血的傷口,看着他蒼白的臉色,無能為力地等待着救援。

她不能。

她不敢。

如果再發生呢?

如果薄延想用死亡來警告她呢?

他不被法律所約束,他早已經做了界限之外的事情,他是亡命徒,不怕失去的代價。

可她敢拿什麽去賭呢?

她能将她身邊的人置于危險中嗎?

她沒有這樣的勇氣。

而現在,有人沉默前行,替她去做她不敢做的事。

他做到了她曾對他說過的話。

——“新的一年,我的陸隊長,也要勇敢、不屈、一塵不染。”

——“劈荊斬棘、乘風破浪。”

他記得她說的所有話。

許枝半垂下眼睫,望着眼前,長久地注視。

她忽然間,在這一刻,有了重新向前的勇氣。

也在這一瞬間,感覺到了眼底的熱意。

她慢慢仰起臉,無聲地平緩呼吸。

但眼尾好像還是有什麽掉了下來。

許久。

她才擡起手,輕輕地覆在眼睛上。

小幅度地拭了一下。

她太膽怯了。

已經辜負過他們一次。

總不能有第二次。

她的恐懼,應該由她自己親手将其繩之以法。

這個不被管轄的角落,早應該被清理了。

而往後。

——所有罪犯都必須被審判。

——所有的惡都必須被清除。

——必須。

她繞了一條很長的路,但她終歸要回到正軌上來。

中午,陸起陽請了假回來,他怕許枝餓久了不舒服,路上買了牛奶和面包,一進屋,一邊換鞋一邊喊她,“許隊長。”

沒聽到回應。

他動作略一停頓,“許枝枝?”

仍舊沒有回應。

他頓了頓,而後放下手裏的東西,帶上門,掃一眼客廳,沒有看見人,又堪稱匆忙地奔向主卧,一推門,在桌前看見了人。

他無聲舒了口氣,微微緊繃起來的身體才漸漸放松下來。

他唇邊挑起一點笑意,語氣有些吊兒郎當,“許隊長,你們狙擊手都只用眼睛不用耳朵的麽?”

許枝回過頭,看見他以後,忽地朝他伸出了手。

陸起陽微微一愣,而後下意識地朝她走過去,“怎麽了?”

話還沒來得及說完,腰間多了一雙手,他微怔地垂下眼,看着無聲埋在他懷裏的人。

而後,他伸出手,輕輕撫摸着她的腦袋,剛要問,餘光裏望見了桌上的文件。

剎那間,他反應了過來。

他眼底慢慢暈開柔軟,唇邊微揚。

“許隊長,偷看別人的秘密是有懲罰的,知道嗎?”

懷裏的人輕輕蹭了蹭他,聲音有些悶悶地:“嗯?”

“為了防止你洩漏機密,”陸起陽輕輕撩開她額上的軟發,指腹撫過她微洇的眼角,“我得把你留在這裏,脫密期內你不能和其他人有任何親密接觸,知道嗎?”

許枝擡起眼望着他,嗓音微啞,“脫密期有多久?”

陸起陽笑了一下,傾下身,親了親她的唇。

“一輩子那麽久。”

他的手握住了她的,十指緊緊纏繞。

“別反悔。”許枝說。

“這話應該我說。”

許枝看着他的眼睛,忽然道:“我只喜歡你。”

陸起陽便笑起來,“我知道。”

“嗯。”

他将人抱起來,往玄關處走,“先去醫院,買了牛奶和面包,檢查完你先墊着,回來再做飯。”

“嗯。”許枝應。

換好鞋上了車,陸起陽側過身給她系好安全帶。

他低頭親了一下她的唇,說:“別反悔。”

許枝笑了一下,說:“這話應該我說。”

陸起陽輕輕刮蹭了一下她的鼻尖,“我只喜歡你。”

許枝眼底有笑意擴散,“我知道。”

“嗯。”

這一次的檢查沒再出任何意外,只是花了些時間。

從醫院出來以後,陸起陽把面包牛奶遞給她,“先吃着,回去現做也得等半個多小時。”

許枝咬着吸管,問:“你不餓?”

陸起陽說:“還行,今天沒幹什麽,沒體力消耗。”

許枝聞言,看了他一眼,說:“你想有體力消耗嗎?”

陸起陽唇角勾了一下,“許小枝,你說實話,是不是就是單純看上我美好的肉.體了?”

許枝咬着面包,含糊不清道:“你還有別的能被我看上的麽?”

陸起陽一下笑了,語氣吊兒郎當,“有啊,這張公大校草的臉。”

許枝咽下面包,說:“在我們狙擊手眼裏,長相不重要。”

“一千米開外,我只能看見你的致命點。”

陸起陽:“啧。”

“這樣我還能看上你,”許枝說,“說明是真愛。”

陸起陽勾唇,“真愛我的身體?”

許枝點頭:“你知道就好。”

陸起陽表示理解地點頭,“我這八塊腹肌是有這條件。”

“我想摸就摸。”

許枝說。

陸起陽笑了,“現在不行,開車呢,許隊長。”

“回去就可以了嗎?”許枝問。

“得看情況。”陸起陽說。

“什麽情況?”

“還沒買該買的東西,摸了可能會觸發未知反應。”

許枝就問:“為什麽還沒買?”

陸起陽沒忍住笑了,趁紅綠燈停着時,側過頭揉了一下她的腦袋,“許隊長,咱們用得着這麽趕嗎?一次休假完成确立關系、準備結婚報告材料的任務,還要趕緊大戰個幾百回合?”

“趕一下也行。”許枝說。

她說是這樣說了,但最後還是沒有買。

開車回家以後,陸起陽簡單做了一葷一素一湯,因為空腹得比較久,他做得都比較清淡。

兩人吃完,陸起陽收拾幹淨,又喂了貓,說:“我回趟局裏,案子還有個收尾沒弄完,回去看看,晚上你早點睡,我不一定能準時回來。”

許枝點點頭:“好。”

等他走了以後,她洗完澡,玩了會兒貓,又穿了會兒米,才躺上床,拿着手機看了會兒刑法視頻。

以後轉公安,大約也是要學習的,她提前做好了準備。

看了不知多久,她感覺有些困了,眼皮慢慢耷下,手機卻還在播放着。

十一點。

大門被打開,只發出了細微的聲響。

陸起陽輕手輕腳關上門,換了鞋,進了主卧看了一眼。

床上的人已經睡着了,側躺着,身體微微蜷縮着,手裏的手機卻還亮着,視頻外放的聲音在卧室內響着。

陸起陽走近,将她手裏的手機取出,正要關上,卻注意到了視頻的內容。

是刑法課。

他動作略一停頓,而後關了視頻,将手機放到了桌邊。

他低下頭,親了親她的額頭。

“晚安。”

他低聲說:“許隊長。”

而後,他關了燈,輕輕帶上了門。

隔天早上,許枝醒得早。

她起來的時候,陸起陽還沒走,正在做荷包蛋。

她咬着牙刷,靠在廚房門邊,含糊道:“陸廚師,放點糖。”

陸起陽笑了一下,“知道。”

她回了浴室,吐掉泡沫,洗漱幹淨,再出來時,陸起陽已經端着早餐出來了。

“吃完放廚房就行,我下班回來洗。”

陸起陽說着,到玄關處換鞋。

許枝說:“我會洗。”

陸起陽動作停住,嚴肅看她,“許隊長,離咱家廚房遠一點,對你對它都好。”

“……”

許枝想說什麽,可嘴張了張,又閉上了。

她無話可說。

因為他說得對。

“上班去了,有什麽發消息。”陸起陽手握在門把上,和她說。

“嗯。”許枝點頭。

C6。

許爸得知女兒回來以後特地早早地把工作都弄好,還請了假,回來得很早。

他高興地準備給女兒看給她新帶的禮物。

然而整個家找遍了,連個人影都沒有看見。

許爸坐在沙發上,給許媽打了個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

許爸開門見山:“枝枝呢?不是說回來了嗎?怎麽沒見到人?是出去玩兒了還沒回來?”

許媽剛做完瑜伽,一邊喝水一邊說:“在陸起陽家裏。”

“?”

許爸:“枝枝為什麽在他家裏?”

許媽說:“去看貓,枝枝的貓之前不是給小陸帶走了。”

許爸:“看貓現在還沒回來?”

許媽看了一眼日期,說:“在他家住了有幾天了吧。”

“?!”

許爸跳了起來,“什麽?!!”

“有什麽問題嗎?”

許媽說:“給人家小兩口一點兒私人空間,咱們有多久沒見到枝枝,人小陸也有多久沒見到了。”

許爸聲音拔得更高:“什麽小兩口!”

許媽莫名:“你沒看出來小陸對咱家枝枝有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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