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再無人入他眼
他垂下眼睫,指腹輕輕拂過她頰邊的發絲。
而後,又吻了吻她的鼻尖。
再往下,極盡溫柔地親了親她的唇。
溫熱的呼吸落在臉上,似缱绻的羽毛拂過,惹人心癢。
空氣裏仿佛彌漫開纏綿悱恻的熱意,飄升起令人心悸的氛圍。
許枝慢慢平複着呼吸。
她感覺到他貼在她臉側和腦後的手慢慢撤離。
有一瞬間,心底竟有些失落感。
她擡起眼,望着他的眼睛。
下一刻,她湊近,咬上他的下唇,輕輕蹭了蹭,而後又用舌尖舔了一下。
陸起陽垂眼看她,忽地捉住了她的雙手,十指緊扣。
回以更熱烈的吻。
最後是許枝先退開了。
她輕喘着氣,頭埋在他的懷裏,嗓音有些啞,“回去了。”
陸起陽唇角噙着一抹笑意,傾身給她系好安全帶,說:“你說你,招了人就跑,什麽毛病?”
許枝從儲物箱裏翻了翻,摸出一瓶水來,抿了一口,才道:“你不也沒經得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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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起陽笑了一下,發動車子,駛向公路。
“經得住不是男人。”
許枝側過頭看他一眼,忽地問:“那你買了嗎?”
看着她這主動勁兒,陸起陽有些好笑地說:“我說許隊長,你觊觎我的肉.體已經到這個程度了?”
許枝不知想到什麽,安靜了幾秒,而後臉色漸漸凝重起來。
她語出驚人道:“男朋友,你是不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陸起陽猛地嗆了一下,險些踩下油門。
“你說什麽?”
許枝卻一副了然的模樣,微微嘆了口氣,說:“別諱疾忌醫。”
陸起陽都被她氣笑了,“你知道說這話有什麽後果嗎?”
許枝問:“什麽後果?”
陸起陽勾了勾唇,剛要說什麽。
一輛車從一側猛地沖出,不避不讓,陸起陽忙減速,讓他過去。
兩輛車陷之又險地擦身而過,只差分毫便會撞上。
若是換個司機,早已按下車窗破口大罵會不會開車。
陸起陽減速完,下意識側過頭,看了許枝一眼,見她沒什麽事,才略微松了口氣。
他再看向方才那輛車時,已經鑽入車流迅速遠去,隔開了不少距離了,連車牌號也看不清了。
這很難說是巧合還是蓄意。
但也算是有驚無險。
許枝忽地開口:“AZ1209。”
陸起陽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隔了兩秒,他才說:“你把車牌號記下來了?”
許枝微眯了一下眼睛,望着已經漸漸看不見的車影。
“能查嗎?”
陸起陽說:“有車牌號就能查。”
“我看見他了。”許枝說。
“司機?”陸起陽問。
“嗯,”她斟酌了一下措辭,說,“戴了眼鏡和口罩,全副武裝,不像是意外。”
頓了一下,她側眸看向陸起陽。
空氣有兩秒的沉寂。
而後,陸起陽接上她的話。
“是有備而來。”
許枝舔了一下唇。
陸起陽驅車進入小區停車場裏,停好車。
他熄了火,繞到副駕駛,給她開了車門,從口袋裏摸出一包堅果給她,“先回去再說。”
“嗯。”
許枝撕開包裝,挑了一顆杏仁塞進嘴裏,嚼着。
這讓她感到舒适放松。
回到家裏,陸起陽給她拿了瓶酸奶,又取了水果刀給她削橘子。
“不一定是沖你來的,”陸起陽低下頭,削去橘子外皮,仔細清理幹淨,“最近查到了他的一些線索,他的人已經有一半刑拘了,可能是報複,未必和你有關。”
許枝撐着下巴,又挑了顆堅果塞嘴裏,“很麻煩嗎?”
頓了頓,她補充:“抓他。”
陸起陽削好橘子,分開遞給她,拿紙巾擦了擦手,說:“抓人不難,但案子講究證據,沒證據抓了人也沒用,涉.毒人員定罪,最好是交易現場,人贓俱獲,可以零口供定案。”
“現在是什麽……”
頓了頓,她忽然想起她在部隊有保密協議,想必陸起陽作為刑警,也有許多東西不能對外透露。
于是她将後半截話咽了回去。
陸起陽笑了一下,說:“到沒嚴格到這個程度,而且也不是什麽不能說的。”
他随手鋪開一張紙,取了支筆,在上面畫出一個簡易關系網來。
“他身邊的K你已經見過了,真名聞寄風,出生于Y省,家裏人都是沾毒死的。”
許枝吃着橘子,問:“他不是薄的打手麽?”
“是,但一般他負責薄的安全,薄很信任他。”
“那他應該挺厲害的。”許枝說。
“從地下賭場出來的,原先是負責安保的,後來跟着薄了。”
陸起陽接着道:“薄比較謹慎,一般交易現場都不會出現,跟進到現在,只知道他很快有一個交易,是個新客人,不确定他會不會出現。”
許枝吃完橘子,剛要抽紙,陸起陽已經拿了濕紙巾過來,裹着她的指節,一點點擦幹淨。
“之前兩次交易,他折了不少人,估計已經懷恨在心了,今天可能是一場報複。”
許枝看了他一眼,“你覺得我沒腦子還是他沒腦子。”
“處于高度戒備狀态裏,他還冒着暴露的風險來報複你,高付出低回報,他是個商人,不是蠢貨,不可能只是為了報複就讓人來撞你,而且還沒有成功。”
許枝點了點紙上的關系網,“他原本的關系網是穩定的,現在失去了一部分,讓他的犯罪王國變得不穩定了,他需要時間去穩定這些人,暫時沒空來管你一個小警察,就算真要報複,也不會是今天這樣,至少也得撞你個骨折才算報複。”
陸起陽笑了一下,“小警察?”
許枝擡起眼,看他一眼,而後繼續說:“有兩種情況,一種是他手底下的人私自報複,但也不敢真的鬧大,所以他戴着眼鏡和口罩,就是怕暴露身份,第二種,可能是試探,試探你們掌握了多少線索,如果能靠這輛車查到什麽,你們接下來有什麽動作,那他們就會立刻清楚你們的進度了,可能還能抓出一兩個叛徒之類。”
陸起陽揉了一下她的腦袋,半直起身,“許隊長還兼職刑偵?”
許枝收回手,說:“我猜的。”
“破案可不靠猜測,”陸起陽笑了笑,起了身,往廚房走去,“有什麽想吃的?”
“都行。”
許枝說:“小警察。”
陸起陽頓住,回過身笑起來,刮了一下她的鼻梁,“都行,小狙擊手。”
說完,陸起陽才進了廚房。
沒一會兒響起嘩啦水聲,陸起陽開始處理食材。
許枝靠在門邊上,望着他忙碌的身影,不知忽然想到什麽。
她問:“你到底是什麽時候喜歡我的?”
陸起陽清洗蔬菜的動作停了一瞬,而後關了水,将蔬菜放到案板上,一邊切菜一邊說:“很好奇?”
“有一點兒。”
陸起陽切好菜,放到一邊,準備蔥姜蒜。
“可能初中吧。”他随口道。
“這麽早?”
許枝問:“那你為什麽和我爸說是高中?”
陸起陽笑了一下,“和叔叔說我初中就觊觎你,不得被叔叔罵畜.生。”
許枝聞言,也笑了笑,說:“可能還會被揍。”
“當時那個架勢,”陸起陽笑道,“我一看就知道來者不善。”
許枝聽着他說,覺得很有趣,不禁問起細節來。
陸起陽便一五一十地和她說着。
廚房裏閑适時光流逝,方才與罪犯有關的話題和嚴肅危險都仿佛不存在了。
陸起陽開始做硬菜的時候,才止了話頭,把人攆出去,“油煙大,嗆人,你去外面等着。”
也不給她選擇機會,将人推出去,就把門關上了。
門外許枝似乎說了句什麽。
不過廚房裏炒菜聲大,房門關上的隔音效果又不錯。
陸起陽沒能聽清她說的什麽。
他熟練地掌廚,調大吸油煙機,翻炒着鍋裏的食材。
他垂下眼,不知怎麽,眼底暈開一點極細碎的光,含着隐約笑意。
大抵女人天生就對這個話題敏感——關于什麽時候喜歡上她這件事。
許枝似乎只是一時興起,才問了一問。
若他咬死不說,她大約也不會真的刨根問底。
不過……
一中是一所囊括了初中部與高中部的中學,均是重點。
恰好一中又在商業街旁邊,學生招生一向很多,按排名劃分,基本上最後一名成績也不低。
陸起陽和許枝進初中的時候并沒有在一個班級裏。
說來奇怪,兩個人從小到大一直讀同一所學校。
從幼兒園到高中,竟從未同班過。
初中和高中班級多也就算了,幼兒園和小學統共就那麽兩三個班級,竟然也能錯開。
不過那時候兩家走得近,經常周末聚在一起吃飯,到也還算熟悉。
有一次周五放學,因為兩家約了一塊吃飯,陸起陽便打算放學去她的班級找她,一起回去。
放學後,落日餘晖映照漫天,橘紅色的天空也被染出了不同的層次。
陸起陽在口袋裏放了幾顆糖。
——她那一陣愛吃糖。
走廊很安靜,他穿過拐角,到了她的班級。
透過門口望進去,天光穿過玻璃落入教室裏,将影子拉得很長。
她站在光影中,微微側着臉,望着窗外的天色。
燦爛天光落入她的眼底,暮色還未降臨,卻有一片沉寂的極光。
似不曾見過的奇跡。
他在那一瞬間,聽見了胸膛裏最為真實的回響。
而後,他意識到一件事。
除她以外。
再無人入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