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直到新年時周靛青還是一個人在家，周母沒能把周靛青帶到美國，也沒有多做停留就離開了這裏。

除夕夜許栖岩把周靛青強拉到了自己家，周靛青不太樂意，架不住許栖岩的強烈要求還是坐在了許栖岩家的餐桌旁，許媽媽熱情地招呼他，不停地給他夾菜，周靛青禮貌地道謝，言談之間也相當有禮貌，許媽媽本就很喜歡他，現在更是連連誇贊他懂事。許栖岩心裏有點疙瘩，總覺得這樣說會使周靛青離開父母的事實暴露無遺，他向來粗枝大葉，對于周靛青的事，卻總是奇異地多了一分敏銳。

吃過飯，許栖岩的父母照舊坐在電視前看春晚，許栖岩對春晚沒興趣，周靛青也是淡淡的模樣，許栖岩索性跟父母說了一聲就拽着周靛青去了他家，周靛青拿了啤酒和小零食出來，兩人一起窩在沙發前看電影。

周靛青酒量不甚好，又因為心情不好多喝了一點，很快就窩到沙發上昏昏欲睡了，許栖岩暫停了電影，從卧室裏抱了一床厚厚的毯子給他蓋好，自己則坐在他身邊繼續看電影，周靛青有些不安地睡着了，眉毛也緊緊皺在一起，像是在做着噩夢一樣，許栖岩握着他從被子裏伸出的手，想塞回被子裏，周靛青卻反手緊緊地握住了他。

冰涼的手心貼到許栖岩的手指，許栖岩的心頭湧起一種微妙的感情，酥酥麻麻的，他不禁握緊了周靛青的手，小聲安慰道：“我在這裏，靛青，別怕。”

周靛青眉頭稍稍舒展，握着他的手卻不肯松開，許栖岩調整了一下坐姿，扭過頭，卻不經意聽周靛青小聲嘟囔了一句：“我喜歡的人，是你。”

誰？許栖岩好奇地側着臉低下去，想聽清他說什麽，臉擦過周靛青的嘴唇不由得愣住了，他沒有被人吻過，所以無從比較，只覺得觸感軟軟的，輕柔得向自己小時候吃的棉花糖一樣，又甜又軟，讓人十分歡喜的感覺。

許栖岩着魔一樣，瞪大眼睛看着周靛青的臉，他還在睡着，呼吸輕輕地拂在自己的臉上，似乎還隐隐約約帶着一絲啤酒的苦氣，臉頰白皙，睫毛纖長，薄唇紅潤，微微張着，許栖岩幾乎不能動作，愣愣地盯着他的臉，呼吸漸漸沉重起來，又聽周靛青說：“許栖岩。”

許栖岩屏住呼吸，下一秒就聽周靛青薄唇微啓，他說：“我喜歡你。”聲音很小卻又十分清晰。

許栖岩慌裏慌張地松開周靛青的手，站起身來，不小心碰翻了茶幾上一罐打開了的啤酒，發出清脆的聲響，淡色的液體汩汩流出，在地板上蔓延，周靛青被聲音驚醒，揉着太陽穴坐起身來，看着無措的許栖岩，聲音啞啞地問：“怎麽了。”

許栖岩忙搖頭，時間已是近十二點，窗外開始有零星的爆竹聲響起，與電視裏的聲音夾雜在一起，混亂的熱鬧，新的一年了啊，周靛青仰頭看着許栖岩，想，正待開口，許栖岩打斷了他：“我們去放煙花吧。”

“嗯？”

“我們去放煙花吧靛青。”許栖岩又重複，目光熱切。

周靛青笑了：“哪裏有煙花，你有買嗎？”

許栖岩沮喪地搖頭：“樓下超市沒有賣嗎？”

周靛青搖頭。

許栖岩內心仍不安定，周靛青的不知道是不是對自己的告白還在心頭盤旋，似乎不做些什麽的話便無法平靜下來。

“我們去看看吧。”周靛青突然說，然後站起身來，微笑，“我們去看看還能不能買到。”

在樓下的小超市，兩人只找到了幾只僅存的仙女棒，那是小時候他們經常買的，許栖岩有些猶豫的樣子，周靛青說：“買下來吧。”許栖岩點點頭便掏錢買了。

已經過了零點，周遭安靜了許多，偶爾有一兩聲爆竹聲響，周靛青和許栖岩到了他們從前經常玩的小公園，坐在秋千上點燃仙女棒，黑暗中小小的煙花映出一片亮光，許栖岩看着光亮中周靛青微微翹起的嘴角，柔和又有些淡淡的寂寞，不由自主地沒頭沒腦地就問出口：“是做夢了嗎？”

周靛青不解地扭過頭看許栖岩，他手中的仙女棒已經燒到盡頭，細微的光滅下去，細碎的噼噼啪啪聲也漸漸消失，四周仿佛一下子寂靜下來，陷入無邊的黑暗，只剩了兩人的呼吸聲，愈發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