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去而複返

也許是老天也知道大家都很空閑,平靜的生活裏扔下一顆石子。搬到市裏的葉國安一家又回來了,出去容易,回來就難了,房子田地都給了人家,這是當初白紙黑字簽好的條約,一家人拿了多少好處村裏人也是心裏有數的,如今白家人把一切打理的僅僅有條,葉國安一家突然就想站出來摘蘋果,哪裏有這麽便宜的好事。

這些葉國安自然也是清楚的,知道他不占理,但是現在命都保不住了,哪裏還管這個。開始他們覺得自己是走運的,覺得自己成了上等人再也不是農民了,有房子,有車子,還在鎮上開了個服裝店,想着日子肯定會越來越好。

發大水的時候他們還慶幸搬到了鎮上,避免了損失。可是一夜之間,一切都變了,到處都是變異人,就是走廊上樓梯間裏都是,一家人躲在房間裏不敢出門,靠着前段時間囤積的物資支撐。

後來大夥等不到救援,知道這樣躲在家裏只有死路一條,便開始想辦法,有些人開始清理小區裏的變異人,起碼先保證能出得了家門,還有一些人則開始往外跑,他們一家是打算往村裏跑,可是明明平時只需要一個小時車程的距離在那是變得那麽遙遠。

當初讓他們萬分滿意的地理交通成了他們出逃路上最大的障礙,小區附近的街道上都是七倒八歪的汽車,一些路汽車根本無法通過,來來回回繞了很久,一直到晚上都沒有找到路,幸好他們找到了一家店鋪過了一晚,否則他們早就不在了。

他們面臨進退兩難的境地,汽油已經不多,如果繼續找路,他們能不能找到是一回事,找到了汽油能不能堅持到村裏也是未知,沒有汽車,只能徒步,他們這一路就見過在街上跑的人被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的變異人拖到陰影裏生吞活吃,那慘叫聲猶在耳邊。即使想返回,還是汽油的問題。

不過起碼,回去的路還有一些印象,比未知的回村子的路總是更有把握一些,無奈之下,他們趕回小區,運氣也沒壞到家,總算平安回到小區。小區裏也有一些被沿途的慘狀吓回來的人。

後來他們再想走,汽油已經不夠,至于靠其他交通方式是想都沒想過,那是找死。

小區裏的人越來越少,一些人外出找食物再也沒有回來,還有一些人被當做了食物。當饑餓到達一種地步的時候,什麽人性倫理都可以扔在一邊,不僅吃人,變異人的屍體也可以吃,在一些人感染狂病之後,他們也慢慢發現,死亡半個小時以後的變異人屍體沒有問題,半個小時以內吃會感染狂病。

吃的多了,人也漸漸麻木,跟豬肉牛肉也差不多,如果不是察覺到有人對他們不懷好意,他們未必會孤注一擲出逃,對方人多勢衆,不想被吃掉,他們只能逃。

還好他們一直沒有放棄回村的希望,這段時間通過從街上的汽車油箱裏抽汽油也存了不少。

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回到了村裏,在兄弟家裏吃住一段時間可以,卻不是長久之計,以前投親過來的人,主人家脾氣好點也免不了冷言冷語,差的直接被趕出家門,這些人目前都住在村裏的學校裏,生活艱難。

葉國安不想過這樣的日子,所以他到了他以前的家,現在的徐家門口,他敢來鬧也是認準了白家在村裏沒有根基,梗着脖子狠狠道:“這是我家的房子,我為什麽不能進去,這還有沒有天理了。我當初只是租給你了,又不是賣給你,老子現在不租了。”

對于葉國安的強詞奪理,聞訊跑來圍觀的村民都是嘩然,誰不知道當初葉國安是以租的名義賣的,不過也沒人會站出來說。

白錦書氣得發抖,似乎沒料到對方能說出這麽不要臉的話:“我錢都付了,你說不租就不租了,天下哪裏有這樣的好事,那是不是我去吃東西,吃了之後可以不買了?”

葉國安仿若沒有聽到,拍一下旁邊的汽車:“車子房子我都還你,你把房子和田地都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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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面前滿是劃痕的汽車,白錦書怒極反笑:“這樣的東西,你也好意思來還給我。”

“車子房子我住了一年,我家的房子田地你們也用了一年,”葉國安粗聲粗氣道:“如果不是我,你們一家早被餓死在城裏了,能過上現在的好日子,你們已經賺了。”

白錦書的丈夫徐自強站出來道:“當初的交易是你情我願,我們可沒有逼你們,我們也是真金白銀的付給你的,這些都是我們該得。”

“你們當初肯定知道要出事,故意躲到村裏來的,要不然誰會花那麽大的價錢租這麽一幢房子和田地。”葉國安本是脫口而出,等說出來之後,自己也是怔了怔,徐家人更是臉色都變了,雖然很快恢複過來,但是葉國安還是注意到了。

葉國安轉身對圍在附近的村民說:“各位,這些家夥肯定是知情的要不然哪有這麽湊巧的事情,他們瞞的我們好苦啊!”

想起徐家人當初做的事情,葉國安的大哥适時出聲道:“當初他們家又是建圍牆,換門窗,造大棚造花房的。”

葉國安還不知道這回事,回來看見房子有了變化也沒在意,哪裏知道徐家人做了這麽多事,聞言,本來只是挑撥的話,現在自己都信了,葉國安一把抓着白錦書丈夫的領口把人拎起來,一米七出頭文質彬彬的徐自強,葉國安拎起來舉重若輕,咬牙切齒道:“你這是坑我呢?畜生!”想到自家這半年過的日子,一拳就朝着他的面門砸去,眼鏡被打飛在地上,碎成幾塊,鼻子也流了血,模樣狼狽。

一邊的徐家人真沒見過這種幾句話就動粗的人,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直到聽到徐自強吃痛的叫聲,兒子徐白景就要上前,結果葉國安把徐自強往他這個方向一甩,父子兩撞在一起都是連連後退,如果不是後面後圍觀的村民攔着,只怕都要跌倒。

湊在人群裏看熱鬧的葉衡被林航拉着往邊上退了幾步,才避免被撞倒的命運,在她邊上的葉凱就沒這麽好運了,好巧不巧的徐白景踩到了他的腳。

“啊!嘶~~”葉凱提着腳連連抽泣,葉衡在一邊看的都替他腳疼。

葉衡小聲對林航嘀咕:“力氣很大。”

林航點頭,葉國安和徐自強身材差不多,可是葉國安卻能夠輕易的把對方扔出去,撞退徐白景之後還波及到後面好幾個人,這力氣實在不像一個五十多歲的人,而且狀态也不是最佳的情況下。示意葉衡回去再說。

徐白景父子的臉色也是很不好看,衆目睽睽之下,父子兩差點被推個跟頭,對方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人。面子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如果葉國安都有這麽大力氣,那他那兩個年年輕力壯兒子該是什麽樣子。如果等會兒真的動起武來,他們家還能讨到好處嗎?想到這裏臉色更是蒼白。

圍觀的村民也被葉國安這一手唬了一跳,心說,什麽時候他變得這麽大力了。葉國安還不解氣,看樣子要上前繼續揍人。

這下村民不好再幹看着了,徐家在村裏的人緣還是不錯的,幾個男人出來拉着葉國安勸解。

有人直接跟跑來助陣的葉國安的父親說道,讓他勸解一下,這樣鬧出了事也不好。老人出面之後,葉國安重重的朝徐家人那邊呸了一聲便站在原地不動。

葉國安的父親年紀不是最大的,但是在村裏葉姓中輩分極高,就是葉桁奶奶也要喊他一聲四叔爺爺。村裏人都稱他四叔公,外姓人喊一聲葉四叔公。

四叔公渾濁的眼睛盯着徐自強,厲聲喝問:“當初你們到底為什麽要來我們村,你們是不是知道什麽?”這一問,周圍的人都看向他,葉國安剛剛的話,大家也都是聽到的,越想越覺得徐家人的行為奇怪。

徐自強的心下駭然,他們家的确是早早的知道要出事,才搬到鄉下來。他妹夫是政府官員,在一年前透露了要出亂子,讓他們躲到鄉下囤積物資,具體卻是不肯多說,雖然将信将疑不過他們家還是搬家。

這事是絕對不能承認,否則本來是他們占理的事情就變成他們無理了,葉國安一家沒理也要攪三分,如果還有了理,村民肯定二話不說的站在他們這一邊,他們一家哪裏還有好日子過,想罷,氣憤道:“你們想要回房子也不用這樣污蔑我們家,當初就是說過的,我父親喜歡清淨加上在城裏受了驚吓,所以想搬到農村養老。你們覺得那些錢很多,坦白來說對我們家而言不算什麽。至于修圍牆,改門窗都是因為吓怕了,葉華家不是因為被偷了一次就修圍牆,改門窗,村裏的大棚他們家還是第一家建的呢。照你們的話來說,他們家也是早就知道要出事?”

葉凱倒是比身為當事人的葉衡和林航還激動,跳出來道:“你不要胡說八道,我二叔被偷了那麽多錢,把家裏門窗修一下怎麽了,那年冬天那麽苦,想自己種點菜不行啊!你不要亂說哦!”

徐自強苦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打個比方來向大家說明我們家沒有事先知道什麽,只能說我們兩家都是因禍得福,再說了村裏建大棚的人家不少,難道都是知道要出事,不過都是因為謹慎罷了,謹慎難道也是錯?”他的話裏把自己和葉華家綁在一起,那是因為他知道自己一家人是不能和在村裏根深蒂固的葉國安一家鬥,他們家說什麽,村裏人都要偏向幾分,所以他便拉出葉華,據他所知這人也是兄弟姐妹一大堆,兒子侄子冬天的時候殺了一群來搗亂的人,這事現在說起來,村裏人都是色變。村裏人對他家的态度肯定要比他們家慎重得多。

果然,村裏人也都是相信了他的說法,只看結果可能覺得這些事比較怪異,但是看了原因也就釋然了。

反正已經撕破臉皮,徐自強乘勝追擊:“說來說去,你們不過是想要回房子和地,欺負我們不是本村人罷了,難道你們覺得你們的做法合适嗎?因為我們不是本村人,我們就活該被欺負,這是什麽道理?”說道後來語氣裏已經哽咽。

被說中心事,葉國安一家人和圍觀的人臉色都是讪讪,的确是有這個意思,幫理不幫親,總是說說容易做做難,尤其是這種生死攸關的大事上。

看風向被徐自強一番話又轉回去,葉國安又要上前揍人,四叔公拿拐杖敲了他一下:“混賬東西,當初我讓你不要賣房子,你是怎麽說的,你現在還有臉面動粗。”再鬧下去,兒子都要引起公憤了,難道他沒發現那些逃難來的人都是臉色不善嗎!這些人的房子和地也都是和那些逃走的人換的,看到徐家人的今日難免想到有一天他們的舊東家會不會回來,設身處地想想,難免對咄咄逼人的葉國安不滿。

四叔公哆哆嗦嗦的走向徐自強,在離他五步外突然停住彎腰泣聲道:“是我沒教好兒子,我對不住你啊!”

一個滿頭白發的老人向你折腰,有多少人能夠坦然接受,徐自強不能,他急忙上前扶起老人,心想還是老人家識大體,但是後面的話讓他心涼,到底是小瞧了一個父親。

“我兒媳婦已經死在城裏了,他到現在還是接受不了,作孽啊!當初就告訴他們不要去的,這下好了,一條命留在裏面了。”

聽着老人意有所指的話,徐自強心下暗叫不好,村裏人也都唏噓不已,在只見他們父子三人的時候已經猜測只怕國安媳婦不好了,等證實之後還是難免惋惜。

“還是你們命好啊,躲在村裏逃過一劫,一家團圓衣食無憂,可憐我那兒子,也是他命不好,這房子是他辛辛苦苦一磚一瓦的賺回來,可惜沒福氣住哦,也是個不争氣的,把他老子分給他的幾畝地都守不住,命苦啊,命苦啊。”說着便是涕泗橫流,好不凄涼。

葉國安的兄弟又說道:“不管怎麽說,當初如果不是因為國安把房子和地賣給你們,你們現在也不知道怎麽樣了,說起來到底是多虧了國安不是,我不求你們把房子和田地全部都還給他們,分一半總可以的吧,這總歸是國安的房子田地,總不能讓他餓死在自己村裏。”

旁邊的村民有的對此嗤之以鼻,讓一半說的輕松,也有的被說動,覺得這也說得過去。交頭接耳,非常熱鬧。

徐自強鐵青着臉道:“那我們一家就能餓死了嗎?我們一家六口就指望着這三畝地,分一半,你們這些兄弟怎麽不分,憑什麽要我們這些外人分,反正這房子這地我們都是不會讓的,有本事你就來搶啊!不要以為你們一家能夠在村子裏一手遮天,”今天絕對不能讓半步,否則他們一家就可以等死了,他就不信村子裏所有人都會坐視不理,如果他們真的來搶,就不要怪他們把事情捅到自衛隊那裏,亂世用重典,犯事落到自衛隊手裏只有一個下場——死,現在可沒有罰款、坐牢這種懲罰。

葉國安沒想到徐自強這麽強硬,兇惡的瞪着他,看樣子還真打算打死了他搶過來。他不知道自衛隊,但是他的父親和兄弟是知道的,他們也大概知道為什麽徐自強有恃無恐,這事鬧到自衛隊,絕對是他們沒理。都是趕緊拉住暴怒的葉國安。

“呦,挺熱鬧的啊,幹啥子呢?”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傳來,一個穿着米色風衣,紮着辮子的二十多歲男人,那人三下兩下的擠到人群裏面,笑吟吟的看着圍成一團的衆人。

尤其是重點看了一年滿臉血跡的徐自強和被幾人聯手抱着的葉國安,興奮道:“打架呢?有彩頭不?”

村民都是流汗,感情以為再玩摔跤呢?

沒人來攔着葉國安的大兒子葉晨,主要是大家也沒想到一直站在一邊充當布景板的他會動手,今天明顯葉國安是主角,看他爸被攔着,他正想動手教訓徐自強,結果就看到來人嬉皮笑臉的模樣,尤其是徐家人看到他之後那一臉掩不住的喜意。

以為這人是徐家什麽人,拳頭就突然沖向了來人。

“啊~”

“小心!”

“撲通” 一聲。

四腳朝天摔在地上的是葉晨,這一下明顯帥摔得不輕,葉晨躺在地上半天沒有反應。

有人,啊,是沒想到,葉晨這麽沖動。

小心,是那些看着葉晨長大的人忍不住喊的。

村民可不敢小看自衛隊,尤其是來人——良子,貌似是自衛隊的二號人物。

良子一腳踩在葉晨的胸口,疑惑:“咦,怎麽躺地上了,都多大的人了,還滿地打滾。”

無恥啊!這是在場很多人的心聲。

還有一些眼睛碎掉的聲音,還有很多以自衛隊為偶像的人心碎的聲音。

葉國安的小兒子葉光顯然沒有吸取兄長的教訓,不過他有進步,沒有試圖正面進攻,而是從後面突襲,看來他也對良子的身手有顧忌。

結果,結果就是重複了他兄長的經歷。

“啊~”

“小心!”

“撲通” 一聲。

兄弟兩做了難兄難弟。

罪魁禍首還在啧啧稱奇:“又來一個,這是什麽游戲?”

衆人已經無力吐槽。

這一切也不過一分鐘的事情,才反應過來的四叔公老婆,一把撲上去摟着大孫子哭求:“大兄弟,他們還小不懂事,你不要和他們計較,我老婆子在這裏給你賠罪了。”說着就給良子磕頭,自衛隊自發保障村子的安全,按理屬于好人的範疇,但是他們心狠手辣也都是衆所皆知,沒有強硬手段,也不能鎮住那些不安分的人。現下兩個孫子主動招惹這個自衛隊的頭目,她實在擔心,孫子有個萬一。

這突然的變故,讓還在掙紮的葉國安也停下來,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發生的事情,他兩個親兄弟都在,附近更是站滿了沾親帶故的村民,他媽居然給一個二十來歲的打了他兒子的人磕頭求饒,這到底是怎麽了,這人又是什麽來頭,他覺得似乎有什麽很重要的事情他是不知道的。

老人家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興奮的良子讪讪的摸摸鼻子,眼睛一轉,揮手道:“呦,葉妹妹也在啊,我正要去你家。”

村民發出善意的哄笑,良子和葉衡一家關系好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他們都在猜測良子是不是要成葉家的女婿。

不過葉衡卻是知道,這家夥完全是把他當成練嘴皮子的,兩人的相處模式就是嘲諷嘲諷再嘲諷。

“小心哦,不要做壞事,做壞事我會很為難,我一為難就會很生氣,我一生氣就有人會倒黴的哦。”說完,推着葉衡的肩膀往外走,臨走前意味深長的看了葉國安一眼,這一眼讓習慣了殺戮的葉國安遍體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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