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杜鵑啼血(五)

彼時晨曦破曉,李思念實在沒想到居然已經過去一整夜。

經過一整夜的休憩,她的身體臉上氣色好轉許多,疲憊之态已然全無。

“睡得怎麽樣?”李思念只得岔開話題。

“看到些東西。”

咦?他這是做夢了?按理來說,做夢跟腦電波相關,但這個世界的神鬼志怪太過詭異,李思念不太确定敬長生在她的身體裏會做怎樣的夢。

“看到什麽了?”李思念問。

敬長生的目光盯住她的臉,緩緩開口,“你把手放在我的左胸上。”

額,原來不是做夢,那就好。只要別讓他看到一些奇怪的東西。李思念有些窘,到頭來還是要解釋那個問題。

“你也發現我們的身體有很許多不同之處了麽?”敬長生繼續問。

也,這個字就用得很精妙。

“不如你先說說看?”

“你的胸,是軟的。一戳就會陷下去,但我的就不會。要是不信,你可以來對比一下。”敬長生說得很認真,不帶絲毫情/欲,好像只是在簡單地訴說着一項發現。

“信啊我當然信,我最相信的就是你了。”李思念慌慌忙忙地擺手,“就不用再試試了吧,哈哈。”

這個尴尬而不失優雅的“哈哈”完全能體現李思念現在操蛋的心情。有些東西敬長生不懂,李思念卻是懂的。這不,都快給人說臉紅了。

小病嬌啊小病嬌,你為什麽能做到臉紅心不跳地把這件事說出來呢?因為你什麽都不懂啊!

好嘛,只有李思念一個人尴尬的結果達成了。

“除此之外,還有……”

“別說了。”李思念把敬長生的嘴捂住。

只見敬長生面色陰沉,捂住他的嘴似乎讓他很不高興。

可沒辦法,李思念實在不想聽那些天真的“污言穢語”。這會讓她腳底扣出一座米奇妙妙屋。

嘆口氣,還是先解釋一下吧。

“你想說的,我都懂。有個詞叫心照不宣,我們已經很默契了,這十分難得。”

“默契?”

“就是指親密的人心靈相通,十分配合。所以你即使不說,我也會知道。”

“親密?”

不得不說敬長生抓關鍵詞的能力一向很可以。李思念簡直想給自己一個大比兜漲漲記性,讓你亂用詞,讓你亂用詞!

“就像你現在在我的身體裏,我在你的身體裏,水乳交融,我們現在就是最親密的人。”這下該解釋清楚了吧!她不想在做名詞解釋的練習題了!

“原來如此。”

“對嘛,就像你是男的,我是女的,肯定有所不同。你不用太糾結這種不同。”更不用什麽不同都來跟她說一遍,因為這樣真的會讓人很尴尬!

“嗯。”敬長生淺淺應下然後保持沉默,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麽。

男人和女人,在此之前,敬長生從未在意過這些。在他眼裏,只有要殺的,和不要殺的。能不能殺,想不想殺,這就是最大的區別。

沒有人教過他這個,他也沒有過這種概念。但現在不同了,他必須去理解這種東西。

讓他好好想想。

突然的沉默其實并沒有緩解現在的氣氛,因為敬長生不說話,李思念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然後兩個人就都不說話,幹巴巴地站在原地。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

氣氛變得尤為詭異。

小病嬌你在想什麽?你想明白了嗎?為什麽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站了三個多小時,你腳不痛嗎?腰不酸嗎?你不餓嗎?你他媽說話呀!

現在有很多不确定因素,李思念其實是個不太能坐得住的人,所以她一會兒站,一會兒坐,但敬長生還是安靜地站在原處想事情。

現在敬長生不說話,弄得她的心情七上八下。可是沒辦法呀,這個地方又不是她的家,哪裏能随心所欲,只能勸自己冷靜,冷靜,靜觀其變。

要是換成別的地方或者別的人,她可是要鬧的。

又過了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又三個小時。

天黑了。

李思念:“……”

整整一個大白天,她就像是只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團團轉。一會兒看看窗外,一會兒看看敬長生。窗外很安靜,偶爾只有一兩只飛鳥飛過,敬長生也很安靜,不說話,不理人。安靜得近乎詭異。

她忽然覺得,敬長生有時候話多點也挺好。至少,她不會這麽如坐針氈,心驚膽戰。她站起身,敬長生的目光也會看過來,好像在無聲地說,敢跑就殺了你。沒轍了,只能乖乖坐在原處。

經過一整個白天的洗禮,李思念的心情由波瀾壯闊變得平靜無波,甚至無聊到開始玩兒手。

小病嬌的手真好看,手指又長又細,指甲剪得短短的,很幹淨。皮膚白得幾乎透明,像是那種從大佬店裏定制的BGD娃娃。

其實想不明白可以放下來不去想的!為什麽要折磨自己,為什麽要折磨別人!

正常人哪能在凳子上坐一天什麽都不幹的啊。李思念最終還是受不了了。

“實在想不出來,你可以問我啊,就像之前那樣,你每次問我,我會回答的。”李思念嘗試把自閉少年從自閉空間裏揪出來,“我們是,額,朋友。朋友就該互相幫助,你告訴我,我會幫你的。還有一點就是,長時間站立我的身體會很累。”

現在她也不計後果了,愛咋咋地吧,就該有啥說啥,別他媽憋着不說話。氣死個人。

果然,敬長生看過來,眨了眨眼睛,“李思念,讓我殺了你吧,就現在。”

哈?前一個問題不是男人和女人嗎?為什麽會忽然變成殺不殺她。

“你在惡作劇對吧,這不好笑的。”連忙站起來,警惕地後退半步。

“老是說些我想不透的東西。”敬長生慢慢解釋,“你很讨厭。從遇到你那天起,世界就變得很奇怪。”

讨人厭的到底是誰啊?奇怪的人又是誰啊?

陪他幹坐了一整天,還要被說讨厭,被說奇怪,還要被殺,換誰誰受得了?她才是那個正常人好嗎?不正常的人還不自知。

當真是要殺她?

李思念本來就是個挺沖動的人,憋了一肚子火沒地方發,當即破罐子破摔,“我說了,別老拿死來威脅我。我的身體沒讓你感受到活着的快樂嗎?能聞到花香,能吃到那麽多好吃的,烤鴨醬排骨水煮牛肉,還能睡很舒服的覺。我這些天嘴裏連味道都沒有。”

這身體交換得真的很虧,虧到姥姥家了!

看着敬長生越來越陰沉的臉李思念欲哭無淚,臭毛病怎麽老是改不掉。

“我的意思是,你想不明白的可以放一放,先想點別的,比如天氣太熱要不要先吃個西瓜解解渴。反正我一直在你身邊,可以解釋給你聽。”

“好。”

好,他說好?這個好是指哪一句的好。是要殺她的好,還是要聽她解釋的好?

“走吧。”

走?去哪兒?不殺她了?

走路走了一半,李思念才确定,敬長生這是改變主意,真的不殺她了。太怪了,脾氣一會兒變個樣,實在搞不懂這小病嬌的心思。

跑,找機會跑,趕緊跑!

為了盡快聯絡上李定坤和李媚兒,思念只能在路上做些标記,希望大哥和二姐看到了能趕快來救她。

再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會被小病嬌玩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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