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chapter69
◎俞哲辰牽起她的手，“想給你一個驚喜。”◎
薛穎讓人泡了咖啡送進了接待室, 并在裏面陪着他們，直到司延回來。
他從外面回來，說了句, 久等了。
姜予對于司延的第一印象是沉穩且放蕩, 這兩個形容詞原本不該出現在一個人身上, 可那一瞬間，姜予就只能想到這兩個矛盾的形容詞去形容一個人。
對方穿着西裝，襯衣領口的扣子解開了兩顆, 鎖骨微露, 他身高有一米八五以上，身形勻稱, 看得出經常健身, 他的五官偏深，一雙眉眼天生含情。
他身後還跟着一名年輕的助理律師。
坐下來之後，他開門見山道：“姜小姐, 今天早上我通過電話大致了解了一下這件案子, 對于專利洩露的問題, 你們你邊是否有更詳細的信息可以提供。”
周明清道：“司律師, 我這邊是大概有個猜測的。”
“請說。”
周明清道：“我創業之初有個合作夥伴，他是我的表姐夫，公司成立後, 銷售和采購都是他在管理, 我主管研發和公司的一些日常運營, 在兩個多月前的一天，他跟我說正陽醫療想要以八百萬購買我公司的智能輪椅專利, 又或者五百萬購買專利使用權。當時我明确拒絕了, 我以為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但沒想到正陽醫療會在兩個多月之後, 發布了跟我設計的産品一模一樣的産品，而我們公司的這位員工，目前已經離職，并且已經換掉了所有的聯系方式，還隐藏了自己的蹤跡，所以我懷疑這件事跟他有關。”
在周明清說的時候，旁邊的助理律師便在筆記本電腦上快速記錄。
司延随後問：“這名離職員工在離職之前是否讓你簽署過什麽文件？”
周明清說：“平時需要我簽字的文件我都很謹慎，都會看清楚內容，并沒有發現有異常的文件。”
“好的。”司延又問：“關于産品的專利證書，帶過來了嗎？”
“帶了。”周明清把公文包裏的東西都拿了出來，交給了司延。
司延一份一份地查看，随後又問了一些相關問題。
在了解了具體情況之後，他說：“我稍後會拟一份律師函發到正陽醫療，我想他們的法務很快會主動上門協商，到時候就能知道你們剛剛所說的這位離職員工，到底是以什麽方式把專利給了正陽醫療。”
“好的，謝謝司律師。”
——
從啓明律師事務所出來，姜予和周明清上了車。
周明清坐在駕駛座上，揉了揉眉心，“姜予，對不起。”
從這件事發生之後，周明清就一直很自責，姜予說：“這件事也不是你的錯，你沒必要跟我道歉。”
“我應該跟你道歉的，我其實一直懷疑自己不适合創業，我無非就是會擺弄一點機器，公司經營還有一系列的問題，一旦發生，我都一頭霧水，如果不是你，我根本沒辦法走到現在。我原本應該回報你，但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我實在覺得愧對于你。”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和我都不願意最壞的結果出現，現在我們的當務之急是挽救。”
“嗯，我明白。”
姜予道：“剛剛來的路上我也查了相關法律，雖然現在還不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但我覺得專利相關的事，應該問題不大。”
“另外就是，雖說現在出了點問題，但我們該做的準備還是要繼續，不能因為這件事中途停止。”姜予想了想，“待會回去之後還得召集公司的員工開個會，說明這件事，以防公司內部不實的一些謠言擾亂軍心，你作為老板，可不能垂頭喪氣。”
周明清點了點頭，而後他身體裏像是有一股力量，他也覺得姜予說得對，現在發生了這種事，停下來對他們并沒有好處，只能往前走，并且他作為老板，還應該以積極的态度去面對這件事。
回到了公司之後，周明清立即召集了所有人開了個會議，大致說明了當前面臨的危機，同時也給了全體員工鼓勵，穩定了軍心。
——
回到家之後，已經十一點，姜予坐在沙發上，仰着頭看着天花板的燈發呆。
雖說她今天安慰周明清，讓他不用太擔心，可她心裏還是很緊繃，恒悅科技是她投的第一個項目，兩千萬的資金投了進去，包含了她自己以及LP的錢，所有人都對這個項目抱有很大的希望。即便知道投資有風險，但還是不希望出師未捷身先死。
包裏的手機響了起來，姜予拿起手機，發現是俞哲辰的視頻電話。
他們分開有半個月了，俞岷舟不允許他們見面，但管不了線上聯系，所以他們隔一兩天就要視頻通話。
姜予坐直了身體，點了接受。
手機屏幕上出現了俞哲辰那張帥氣的臉，他已經洗了澡，頭發沒了定型劑，罩了下來，看上去有幾分少年感。
“晚上好，俞先生。”
俞哲辰笑了笑，“晚上好，姜小姐。”
俞哲辰問：“剛回到家？”
“你怎麽知道？”
俞哲辰道：“你平時到家後超過九點，會先去洗澡，現在都十一點十分了，你的衣服還沒換，可見你才剛回來，還沒來得及去洗澡。”
被他這麽一說，姜予發現自己确實是這樣的，她都沒發現，“名偵探嗎你。”
“那是因為我摸清了你的生活習慣。”俞哲辰又說：“如果公司那邊忙，就再招一兩個人，別讓自己太累。”
“公司現在還是一直支出的狀态，再招人我可就養不起了。”
“不用你養，我來給他們發工資。”
姜予笑了一下，“還能這樣？”
“畢竟他們是分攤我的工作。”
“不必了，目前我還忙得過來。”
俞哲辰道：“嗯，另外，如果有好的項目，需要錢的話，跟我說。”
姜予故意問：“是不是我現在想籌幾個億，你都有辦法？”
“應該問題不大。”
姜予歪着頭問：“那是以GP的身份出資？還是以LP的身份？”
俞哲辰笑了笑，“都可以，聽你的就行。”
姜予看着手機屏幕上的他，今天身心俱疲，可看着他心情又莫名明朗了許多。關于恒悅科技的事，她沒跟俞哲辰說，跟他說了，只會增加他的煩惱。
俞哲辰問：“元旦回家過嗎？”
姜予搖頭，“不回，春節再回去。”
“嗯。”俞哲辰看她很疲倦，便說：“時候不早了，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
“好。”
——
司延給正陽醫療發去了律師函之後，很快對方便有了回應。
正陽醫療聲稱根本不存在侵權問題，他們已經取得了恒悅科技的專利授權，是合法的，此外，還放出了《專利實施許可合同》的掃描件，掃描件上有恒悅科技的公章以及周明清的簽名，合同上表明正陽醫療以五百萬購買了恒悅科技這款智能輪椅十年的專利使用權，除此之外，梁永晖還向知識産權局提交了備案資料，只是一般備案時間為三個月，系統顯示梁永晖一個月前才提交了備案，暫時還沒有真正備案下來。
司延抓住了這一點，向知識産權局提交了證據資料，請求行政裁決。
由于正陽醫療在未備案成功就生産銷售專利産品，這是明擺的事實，裁決書很快就下來，裁決判定為正陽醫療侵權，并駁回了專利實施許可的備案申請，勒令其停止侵權，賠償恒悅科技經濟損失十萬元。
得到這樣的裁決結果，姜予和周明清都松了一口氣。
只是這件事顯然不會就這麽簡單地結束。
司延提醒道：“裁決雖然贏了，但是在這件事上，正陽醫療的損失巨大，我猜他們不會善罷甘休，我估計他們會再次提起訴訟。”
姜予問：“你是說他們會起訴我們侵害他們的權益，從而要求賠償？”
“沒錯，那一份《專利實施許可合同》是以恒悅科技的名義簽訂的，且有公司公章，這些協議雖然不合法律規定，視為無效合同，但這并不代表可以免于賠償。根據相關法律規定，導致一方損失的，按正常來說過錯方需要承擔一定的賠償責任，除非能證明那份《專利實施許可合同》不是公司行為，而是梁永晖的個人違規行為，又或者說能夠證明正陽醫療和梁永晖存在惡意串通。”
姜予問：“他們在沒備案的情況下就生産銷售專利産品，按理說，他們是自己導致了自己的損失。”
司延到：“這點沒錯，不過那份無效的《專利實施許可合同》裏寫明正陽醫療以五百萬元的價格獲取智能輪椅專利的十年使用權，這點算是已經履行的條款，如果不能證明這并非公司行為，那五百萬的款需要退還，另外就是合同上也寫明完成支付之後，正陽醫療就能使用專利，雖說不合規，但他們也許會将此過錯歸結在恒悅上，從而要求賠償。”
正陽醫療已經正式投産，并且還宣傳能夠在聖誕節上市，明天就是聖誕節，那第一批貨的生産進度應該已經完成。
加上購買專利使用權的五百萬，這一次正陽醫療的損失達到千萬級別。
梁永晖之前是恒悅科技的高管，如今他離職且消失，那恒悅科技自然就要首當其沖。
周明清問：“司律師，是不是找到梁永晖，這件事就好解決？”
“能找到他這件事确實好解決。”司延道：“我建議你們拿着材料去報警，借助警方的力量搜尋他的下落，并配合查證。如此一來，就算未來卷入訴訟，也能提供證據。”
“好的，謝謝司律師。”
司延猜測的沒錯，幾乎是裁決書下來的當天，正陽醫療就開始準備了訴訟，在十二月三十一號那天，恒悅科技就收到了法院傳票。
正陽醫療的起訴狀裏顯示，他們以恒悅科技違約侵害了他們權益為由，要求恒悅科技賠償違約帶來的損失一千八百萬人民幣。
這一筆賠償金額對于恒悅科技而言是一筆巨款。
恒悅科技初步拟定的發布會在一月八號，眼看還有一周的時間，但卻頻頻出現狀況。
可以說是一波三折。
但姜予也算是見過大風浪的，做風投這些年，什麽樣的情況都見識過，雖說她也有些焦慮，但她還是很堅定地支持者周明清，在背後鼓勵他前進。
——
薛穎元旦不打算回家，三十一號下了班之後約了姜予一塊吃晚飯。
兩人挑了一家臨近江邊的餐廳，坐在落地窗旁邊的桌子，一邊吃飯一邊聊天。
“那個姓梁的找到沒有？”
姜予搖了搖頭，“還沒有，警方那邊說有消息會通知我們，周總那邊也在努力搜尋證據。”
薛穎道：“現在的情況對你們很不利，蓋了公章的東西真的就說不清了，不過司延這個人吧，能成為公司最年輕的高級合夥人，想必就算情況不利，他也能把損失降到最小。”
“看來你很欣賞他。”
薛穎聳了聳肩膀，“他也就業務能力可以欣賞。”
“哦？”姜予唇角帶着淡淡的笑意，“外貌和身材難道不值得欣賞嗎？”
“還行吧，比普通男人好那麽一點。”
姜予笑而不語，薛穎道：“論樣貌，誰能跟你的小鮮肉比？白白淨淨，比女人還好看。”
“我倒覺得他們兩都很帥，只是風格不一樣。”
薛穎好奇地問：“那你覺得他們分別是什麽風格？”
姜予仔細想了想，“哲辰他是儒雅貴氣帥，而司律師，他有一點偏向雅痞的帥，但整個人又給人很沉穩的感覺。”
“噗嗤！”薛穎笑了笑，“是不是典型的渣男長相？”
姜予不确定地看着他，“他很渣？”
“把疑問語氣去掉，他就是渣男。”
姜予：“……”
薛穎随後又說：“不用擔心，我其實也算是渣女，跟他在一起，誰也沒吃虧。”
姜予雖然認識司延的時間不長，但這些日子他對這個案子很上心，讓人覺得他非常負責，“我專門了解了一下他，他平時接的都是比較大的案子，有錢未必能請到他，而他卻看在你的情分上以普通律師的收費标準幫我們打官司，感覺他對你應該是有些情分。”
薛穎一臉風輕雲淡，“不管有沒有情分都好，在我這就是沒有，打過太多離婚官司，我的心已經麻木了。”
薛穎端起水喝了一口，“說說你呗，你和小鮮肉最近怎麽樣？”
“二十多天沒見面了，距離下一次見面還有一千零七十三天。”
“噗嗤！”薛穎笑了起來，“那總有保持聯系？”
“有，隔一兩天就要視頻通話。”姜予說：“現在跟他視頻還有一些共同話題，但分開太久，我覺得就會慢慢不知道聊什麽，就會減少聯系次數。”
薛穎道：“畢竟這樣的事你經歷過是吧？”
“嗯。”
當年她和周雲安，也是這樣，分開太久，生活圈子不一樣，很難有共同話題，沒了共同話題卻要努力找話題的時候，會讓人覺得很卑微。
姜予和薛穎在餐廳裏從七點鐘坐到了九點，聊聊天，很快就過了。
今天是今年最後一天，姜予透過落地窗，看向江堤和對岸，對岸就是城市廣場，今天會舉行倒數活動，所以周邊異常熱鬧。
姜予想起了去年的元旦，她明明回了家，卻因為二叔借錢的事鬧得不愉快，她懷着滿腔的委屈在那天回到了南城，最終是對着俞哲辰，發洩了她所有的負面情緒。
那天也是像今天一樣熱鬧，她還記得她和俞哲辰跑遍了商場，也沒看到賣仙女棒的地方，是俞哲辰騎車去了幾公裏外的禮品店買到了。
現在想起來，那一切的一切歷歷在目。
俞哲辰在她生命裏的意義比誰都特殊，他是那個治愈她的人，是那個讓她更加自信的人。
她忽然，很想他。
“姜予，想什麽呢？”薛穎問。
姜予回過神，她看向薛穎，“我們要不要去倒數？”
薛穎看了一眼對岸的城市廣場，“好啊，那就去湊個熱鬧。”
兩人離開了餐廳，往江堤邊的停車位走，剛走出了馬路，就看到了一個穿着亞灰色風衣的男人朝着她們走來。
姜予微微一愣。
薛穎笑了笑，“看來，我們兩不能去倒數了？哦不，應該說我不用去了。”
薛穎剛說完，單手插在風衣外套的俞哲辰就已經來到了她們面前，他看着姜予，目光專注，“接下來準備去哪？”
姜予按捺住心裏的歡喜，平靜地回道：“準備和薛穎去倒數。”
俞哲辰看向薛穎，“雖說要遵從先來後到，但今天能不能把我女朋友讓出來給我？”
薛穎抱着雙臂，微微揚起下巴，很拽，“要是我不讓呢？”
“那我也不介意旁邊多一盞電燈泡。”
薛穎服了，她敗下陣來，“謝謝，我不大喜歡當燈泡。”
她深吸一口氣，拍了拍姜予的肩膀，“那我就先撤了。”
今天薛穎也沒活動，她們兩還計劃着一起跨年，是俞哲辰突然出現，打亂了她們兩的計劃。
對此，姜予有些歉疚，“抱歉，下次再陪你。”
“沒事，我也是閑得無聊。”薛穎看了一眼俞哲辰，他們見一次面不容易，作為好閨蜜，她當然不能煞風景，“好了，我先撤了。”
“嗯。”
等薛穎離開，姜予看着眼前的人，“不是說三年不能見面？”
“我爸也沒在我身上裝監視器，我來了，他也不知道。”
“那怎麽不提前跟我說？”
俞哲辰牽起她的手，“想給你一個驚喜。”
“其實有點偏向驚吓。”
俞哲辰輕笑了笑，“吓到了？”
“有點。”姜予又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薛穎發了朋友圈，上面還有定位。”
姜予想了起來，薛穎幾乎是上了菜之後，就拍了照發了朋友圈，難怪俞哲辰能找到了這裏。
但無論如何，姜予的心都是欣喜的，因為十分鐘前，她還特別特別想他。
“你有多長時間可以留在這裏？”她問。
“明天我就回去。”他出門的時候，跟俞岷舟說和幾個朋友約了一起跨年，他明天再回去，也合乎情理。
“那我們現在去哪？”
“我有準備，跟我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