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陽光穿過樹葉交織的密林,光線又一次在宋念的視線中忽明忽暗。
她的腿被人攬着一下一下的搖晃,耳邊傳來鞋子碾過泥土的聲音。
她感覺她又重新伏在了顧瑾言的背上,走在那陌生叢林中,就這樣一直走一直走,好像一直都走不到邊際。
關于走不出叢林這件事情,宋念絲毫沒有慌張感。
她就這樣靠在顧瑾言的肩膀上,精巧的鼻尖似有若無的蹭着她的脖頸。
那垂下的碎發交掩着脖頸處細膩的肌膚,有淡淡的香氣從中飄散出來,讓她覺得舒适。
只是這種感覺沒有維持多久,就像是所有的夢最終都會随着感官對周圍環境接受的無限變大,而走到盡頭。
意識朦胧的宋念也睜開了眼睛。
她此時整個人都陷在那張曾經被她跟顧瑾言描述過的大床上,卧室裏依舊幹幹淨淨,素白的顏色鋪滿了她的視線,視線的斜上方有一條上吊着的透明輸液管連接着她的手掌。
宋念知道她現在是躺在別墅的卧室裏,手上正打着吊瓶。
“小姐?”
一個怯怯而帶着些隐約興奮的聲音從宋念的耳邊傳來,她尋着聲音看過去,就看到床邊坐着一個小女傭,應該是受宋棠吩咐在這裏守着自己的。
小女傭看着宋念朝她看過來的視線,興奮的走了過來:“小姐您醒了?”
宋念相對來說就有些平靜,她的意識還沒有完全回籠,眨了下眼睛算是對她的回應。
小女傭這下更加興奮了,轉身推門就跑了出去,忘記規矩的大聲喊道:“宋總,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而随着門被那名小女傭完全關上,走廊的聒噪被完全阻隔在了外面,房間裏安靜的針落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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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念仰面躺在床上,目光渙散的看着那吊着一盞小水晶燈的房頂,不知道怎麽的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她還在回想那場永遠也走不出密林的夢。
回想着她伏在顧瑾言的背上,由那個人帶給她的絕對的安全感。
她是從一生下來就被人選擇抛棄了的孩子,在孤兒院裏的那些年也一直都是被人排除的選項。
從來沒有人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選擇過她,即使她腳扭了,發燒了,成了逃生路上的拖油瓶。
……顧瑾言。
宋念在腦海中沉默的想着這個名字,就聽到有腳步聲由遠及近的朝這邊走了過來。
開門的聲音在房間的一側響起,緊接着她眼熟的人就全部都進來了。
而宋棠依舊是第一個來到宋念身邊的。
她緊張的看着宋念,溫柔又關切的問道:“念念,怎麽樣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宋念搖搖頭,用虛弱的嗓音對宋棠講道:“我很好。”
姜萊卻在一旁不滿的癟了下嘴:“你看看你小臉蠟黃的,哪裏好了?”
宋念被拆了臺,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而宋棠也根本沒有什麽責怪的意思,輕撫着宋念的額頭,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醫生也說了,你今天醒來就沒什麽大事了,一切都好了。”
聽到宋棠這麽說,宋念又問道:“我睡了多久?”
“你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姜萊對宋念講着,眼睛卻看着宋棠,“你要是再醒不過來,你姐姐就要提前猝死了。”
姜萊的話裏有些不滿,但也真的是在為宋棠擔心。
宋念清楚宋棠有多麽的珍惜她這個妹妹,那深邃的眼睛下勻着一對烏青,原本看起來冷若冰霜的臉如今有點暗沉喑啞。
宋念有些心疼,一種真正的歸屬感也悄然在她心中發生。
她茕茕孑立二十多年,如今終于有家人了。
“姐姐,讓你擔心了,對不起。”宋念握了握宋棠放在她身側的手,抱歉的講道。
這還是宋念成年以後第一次這樣的乖巧懂事,宋棠聽着眼眶莫名其妙的就紅了。
姜萊在一旁揉了宋棠的肩膀,安撫着她的情緒,對宋念講道:“念念,你知不知道你真的是要把我們吓死了。”
“發生什麽事了?”宋念到現在還對自己掉下去後這邊的人所面對的一切,一無所知。
“那個山洞在你們掉下去之後又塌陷了,整個洞口都被堵住了,我們根本沒有辦法再回去找你們,昨天晚上還發生了二次塌陷,我們當時真的心都提上來了,沒有人知道這下面什麽樣子。”姜萊講着,臉上依舊是心有餘悸的樣子。
“也真的是多虧了你給你姐姐發的那條短信,不然我們還不知道要找你多久。”
宋念并沒有因為姜萊後面的這句話感到高興,反而想起了當初顧瑾言的判斷。
她慶幸自己當時沒有坐以待斃,慶幸自己因為顧瑾言逃過了再一次死亡的命運。
“阿念,你要不要喝點水,我看着你的嘴唇 好幹。”
這麽想着,程星星的聲音打斷了宋念的思緒。
她的确有一點渴了,看着程星星準備好的水,點了下頭:“好。”
接着宋棠就又問道:“念念,你很久都沒有吃東西了,要不要姐姐給你叫些東西來?”
宋念搖了搖頭,“我還好姐姐。”
姜萊又趁機插了過來,叮囑道:“你的腳要記得好好養護,不然會落下毛病的。”
宋念點點頭,聽話的記下了。
聽着大家在這裏對自己問東問西,關懷備至,宋念卻有些悵然若失。
其實剛才說她眼熟的人全都進來了也并不準确。
大家都在,只是沒有顧瑾言。
“姐姐,顧瑾言呢?”宋念問道。
“瑾言她只是手臂斷了,沒有什麽大礙,正在處理礦區的事情,這次洞穴坍塌她看到了些礦區管理判斷上的缺失。”
宋棠講着,安慰的揉了揉宋念的腦袋,“她很好,沒什麽事情,你不要擔心。”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房間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有風從走廊裏吹過來,宋念的眼睛不受控制的亮了一下。
來的人是顧瑾言。
她吊着手臂,沒有了在海灘邊上那有些落魄的淩亂,挽起袖子的咖色西裝外套将她整個人襯得幹淨利落。
顧瑾言先是走到了宋棠跟前,道:“宋總。”
“都處理完了?”宋棠問道。
“嗯。”顧瑾言點頭,言簡意赅的講道:“已經跟G市的專業團隊達成了協議,礦區明天就會跟他們接洽。”
“好,辛苦你了。”宋棠拍了拍顧瑾言的肩膀,示意她坐下來,“既然你來了,那我們也就該走了。”
說罷宋棠便輕輕地捏了一下顧瑾言的肩膀。
她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顧瑾言再清楚不過了。
她點點頭,就這樣在宋念的床邊坐下,房間裏的人也因為宋棠這句話很識趣的離開了。
屋子一下就安靜了下來,窗外的風吹拂着厚大的熱帶植物葉子,發出沙沙的聲音。
宋念看着這一下就空下來的房子,半開玩笑的對顧瑾言講道:“你一來就把大家都吓走了。”
顧瑾言看着終于睜開眼睛的宋念,有些随意的彎了彎眼睛,“我有這麽可怕嗎?”
宋念聞言,搖了搖頭。
不知道是不是仗着自己是個病號欺負不得,大着膽子故意回答道:“還好吧。”
顧瑾言聽着,輕笑了一聲:“感冒好了?”
宋念知道顧瑾言這是在反問自己剛才的調侃,但依舊裝作沒聽出來的樣子回答道:“一半一半吧。嗓子不怎麽疼了,也已經不想咳嗽了。”
顧瑾言看着這只裝傻的兔子,伸手将她手裏已經空了的杯子拿了過來,聲音平平的講道:“那就好。”
玻璃杯被放在了床頭櫃上,已經沒有蝴蝶結的手臂就這樣劃過了宋念的視線。
她看着顧瑾言的手臂,想起了剛才宋棠跟她說的話,有些擔憂的問道:“你手斷了還去工作?為什麽不歇一歇,我姐姐不讓嗎?”
顧瑾言不然,嗓音淡淡的講道:“我自願的。”
宋念不解:“為什麽?”
“為什麽。”
顧瑾言定定的看着她放在櫃子上的玻璃杯,重複着宋念剛剛對自己提出的疑問。
她頓了一下,眼睛裏就又勾出了一抹許久不見的溫和的笑意。
她就這樣轉過頭去看向了宋念,笑眼裏似乎藏着缱绻的深情,一副格外認真的樣子回答道:“因為想要給我親愛的妻子一個交代啊。”
撲通!撲通!
沒來由的,宋念的心髒為這句聽着就有些不像真的的話狠狠撞了兩下。
那原本已經褪下高燒熱度的臉正滾滾發燙,蒼白之下透着一絲殷紅。
而顧瑾言就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的看了宋念半晌,才又繼續講道:“還有你體質太弱了,感冒好了後要開始運動。”
這句話就比剛才那句要務實多了。
宋念有一點點莫名的失落感,但依舊還是對顧瑾言點了點頭,篤定的講道:“嗯,我還要學游泳。”
她是真的這麽打算的。
就她現在這具根本不抗造的身體,還不等她茍命下來,說不定就已經折在哪場不被人警惕的小感冒上了。
顧瑾言看宋念蒼白臉色上的認真,眼睛裏原本空虛的笑意真實了許多,轉身看向了一旁桌幾。
那低矮的小桌幾上放着一個透明的玻璃罐子,玻璃糖紙包着的各種顏色糖果堆在裏面,滿滿當當的,格外漂亮。
那蔥白的手指就這樣懸在罐子上方,随意而精準的拿出了一顆薄荷色的糖球。
宋念還沒有弄清楚顧瑾言這是要做什麽,那顆薄荷色的糖球就被放在了她的嘴邊。
顧瑾言就這樣站在宋念的床邊,單手捏着玻璃糖紙。
從頭頂傾灑下的燈光襯得她笑眼濃豔而缱绻:“吃糖嗎?”
作者有話說:
鴿子:啊——(我吃,我吃!)
最新評論:
——這姐姐也是夠雙标的哈哈哈——
「小宋發燒擔心死我了」
「顧小姐只是手臂斷了,在處理工作」
——哈哈哈——
可能小時候溺水,然後兩個世界的靈魂互換了?
好甜!
——噢喲——
我在想宋兔兔會不會才是宋總當年那個乖巧救了她的妹妹-(眨眼睛)
——怎麽搞的跟求婚一樣——
吃什麽都沒問題(不要澀澀);
鴿子,快,把存稿拿出來;
——甜甜甜——
——一顆不夠再來一個——
——卡——
——爪——
啊啊啊好甜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