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夜色攏在天邊,朦胧的金光隐隐從烏雲邊上透出,醫院燈火通明。
安靜的走廊回蕩着高跟鞋敲擊地板的聲音,向來平靜從容的宋棠腳步飛快,着急忙慌的趕到了醫院。
那白色的大門被人從外面打開,宋棠推開門就看到已經醒過來的宋念坐在病床上接受醫生的檢查。
宋棠走到宋念的病床跟前站定,仔仔細細的打量着她,問道:“怎麽回事?念念沒事吧?”
許是之前已經經歷過兩次意外事件,宋念這次表現的格外淡定,“姐,你看到了,只有這裏。”
說着宋念便擡起手撩起了她額前的長發,一塊紗布方方正正的貼在她的額頭左側,掩飾着那剛剛車禍擦破的一點皮膚組織。
宋棠有點不敢相信,從電話中傳來的「小姐出車禍了」五個字時時刻刻都在她的大腦中回蕩,轉頭跟一旁的醫生求證道:“真的?”
醫生也肯定的點了點頭:“真的,宋總。宋小姐福大命大,只是額頭擦破了一點皮,有一點輕微腦震蕩,現在醒過來了,就沒有事了。”
宋棠聽着依舊是心有餘悸,方才一路走來突跳着的心髒到現在也沒有平複。
她就這樣握着宋念瘦削的手,替她決定道:“這樣吧,你就住回老宅吧,奶奶跟我一起照應着,姐姐再也不會讓你出事了。”
宋念知道宋棠這是擔心會再次失去自己,可是比起那個她并不算熟悉的老宅,她還是更想呆在她那幢小別墅,委婉的拒絕道:“姐,我已經沒有事了。而且我現在都已經結婚了,還是想跟顧瑾言住在家裏。”
說到這裏,宋念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擡頭朝站在宋棠身後的醫生看去:“對了,顧瑾言呢?她怎麽樣了?”
醫生聞言翻了一下病例本,表情有些嚴肅:“顧小姐身上有多處擦傷,但是都是皮外傷,不算嚴重。最嚴重的是,她的手臂骨折處因為這次撞擊再次複傷斷裂了。”
“不過在宋小姐昏迷的時候,專家小組已經給顧小姐進行了手術,現在已經沒有大礙了,日後好好養護,也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
燈光将空曠的病房照的明亮而有些刺眼,宋念聽着醫生平靜的嗓音,剛剛想過來空白一片腦袋慢慢回溯起了車禍發生時的狀況。
宋念還記得那束白光沖過來的時候,是她主動拉過顧瑾言想要保護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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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明明是她想要保護顧瑾言,卻在那一瞬間發生的劇烈波動中被一個堅實的懷抱保護在了身下。
慌亂混沌的環境中飄着一縷熟悉的清香,而後無論是多麽失衡的狀況她都被這個懷抱緊緊地摟着,未曾松手。
直到車身漂移般的直直的撞到了電線杆上,猛烈的撞擊讓她哪怕被人保護着也覺得肝膽都要震碎了。
宋念兀的想起了不久前在游輪上出現的那個殺手,沒來由的覺得內疚,喃喃般的講道:“他們明明是沖着我來的……”
宋棠看着宋念這個樣子心上也覺得難受,跟她保證道:“念念你放心,姐姐一定會調查到底的,不會再讓你發生這樣的危險了。”
宋棠話說的篤定,所有人都知道她說到一定會做到,宋念也是。
太陽将黑色的夜幕劃開一道口子,晨光熹微的落在宋念的床上,少女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只是她想的不是向這些要自己命的人報複。
而是顧瑾言。
究竟是快要溺死在海水中來的令人害怕,還是這一次的車禍,亦或者是寶石洞漆黑的塌陷。
宋念不知道,但她知道每一次都是顧瑾言給的她哪怕身處絕境也能掙紮求生的安全感。
複雜的種子不安分地頂着少女那貧瘠的土壤,仿佛就要破土而出一般,推着她道:“姐姐,我想去看看顧瑾言。”
宋棠卻不同意,将想要起身的宋念重新按回了床上,道:“等吊瓶打完才能去。瑾言就在隔壁,沒有人會威脅到她,你先睡會好不好?”
宋棠的口氣是商量的,可是表情卻罕見的有些嚴肅。
宋念被她按在床上,根本無法反抗,只得聽從着重新躺回了床上。
掙紮冒出的種子在絕對的控制中就這樣被按了回去,病房裏傳來宋棠跟醫生交談的聲音。
宋念覺得實在是無事可做,幹脆閉上了眼睛。光透過一側門上的磨砂玻璃,隔壁病房的門在宋念剛剛閉上眼睛的時候被人推開了。
顧瑾言的保镖拿着一份文件走了進來:“小姐,查到了,還是那邊的人。”
顧瑾言聽着,單手接過了文件。
不知道是不是剛剛做過手術的原因,她臉色極其的不好。
一直站在顧瑾言身邊的保镖就這樣看着她的表情,忍了幾忍還是開口了:“小姐,如今咱們在公衆視野暴露的越來越多,那邊随時也都有可能會察覺到。N&T現在也已經達到了您當初定下的目标,我們還是不要等了吧。
“是啊,小姐。”剛進門的保镖也附和道,“更何況那邊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手,那邊的人派出的人手只會更多,更難對付,抄底的信息也會更詳細,您跟夫人長得又……”
他們都是過去跟過顧瑾言母親身邊的人,被顧瑾言重新找到自然是俯首帖耳,忠心不二,也實在是為顧瑾言現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現狀而着急。
安靜的病房裏響起紙張翻動的微弱聲音,顧瑾言的瞳子裏仿佛可以凝出冰棱。
兩個人的話她誰都沒有回,直到文件翻到最後,那緊抿着的唇 才吐出一句話:“他就這麽的想要她的命。”
這個「她」指的是誰,一旁的兩個人再清楚不過。
只是他們沒有想到,顧瑾言的第一句話會是這個。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宋小姐好像成了他們家小姐眼裏的特例,成了那冰雪寒霜中的唯一的一點紅色。
不等這兩個人在說什麽,顧瑾言注視着紙張上「顧常年」三個字,眼睛裏露出幾分陰恻的笑意道:“再不動手,難道還要等着他來嗎?”
而後她看着剛剛進門的那個保镖吩咐道:“那邊你去聯系,按之前部署好的來。”
保镖頓時面露喜色,點頭道:“是,小姐。”
顧瑾言略想了一下,對另一個保镖道:“日後會很忙,你要做好準備。”
這位保镖忙點頭保證道:“小姐您放心,我一定會跟阿武辦好的。”
“不。”顧瑾言搖了下頭,更正道:“除了配合阿武,阿文你還要負責保護宋念。”
這名叫阿文的保镖當即就怔了一下,“小姐……”
顧瑾言卻不容置喙,只是擡起投來看了他一眼。
阿文被這一眼看的,立刻氣勢弱了下來。
一旁的阿武也趕忙勸道:“哥,小姐讓你保護宋小姐也是信任你。宋小姐身邊那兩個飯桶你今天見識到了,根本派不上用場。要不是你反應及時,說不定就車毀人亡了。”
阿文被阿武這麽一說心裏舒服了很多,點頭應道:“是,我知道了。多謝小姐信任。”
只是話音未落,推門的聲音便突兀的從病房中響了起來。
宋棠打量着顧瑾言房裏的兩個保镖,道:“難道對于念念的保護,只是把自己的人派過去嗎?”
顧瑾言坐在病床上微微颔首,打招呼道:“宋總。”
宋棠并沒有理睬顧瑾言的這個招呼,直接問責道:“上次寶石島的事情你還沒有給我一個答案,這次就又出了事情。你告訴我,這跟上一次是同一撥人,還是兩撥?”
“是A市的顧家。”顧瑾言直截了當的回答道。
宋棠像是也早有察覺,冷哼了一聲:“就是一座寶石島,顧常年這個人也未免有些太過分了!”
顧瑾言卻不然,嗓音比宋棠冷靜許多,向她介紹着這位她這一世還不曾打過交道的那人:“他這個人明面上看着溫厚謙遜,實際上面慈心硬,手下養了一批人,做事幹淨,手段狠辣。這些年凡是跟他争的人,大多都沒有什麽好下場。”
宋棠聽顧瑾言語氣裏的篤定,責難的語氣微微放緩了一些:“聽你這麽說,你是有頭緒了?”
“我說過的,我也不會放過他的。”顧瑾言回答道。
她目光裏浸着寒光,窗外的晨光毫無遮攔的落進屋子裏卻也無法劃破這道黑暗。
已經站到了這個地位,宋棠很少會被一個人眼神的冷到。
今天,顧瑾言做到了。
只是宋棠沒有像平常那些人一樣回避顧瑾言的這個視線,反而是就這樣同她對視着,允諾道:“那就放手去做,要人要錢都來找我。但只有一條,你最好是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要是再發生一次這樣事情,就算是念念也護不了你。”
顧瑾言微微颔首,目送宋棠推門離開。
她太熟悉宋棠這種迫人的壓力了,宋棠對顧瑾言來說,尊重多于仇視,是個可敬可恨的對手,顧瑾言現在的某些手段甚至是她在上一次宋棠苛刻對待中榨取出來的。
太陽将黑夜吞噬殆盡,晨光帶着春日裏萬物複蘇的和煦鋪滿了整間病房。
顧瑾言就這樣靠在枕頭上沉默的想着事情,破曉的金光落在了她的掌心,也不覺得有多麽的溫暖,甚至都無法揮散去她指尖的涼意。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強硬的逼迫自己過了,上一次還是近乎自損八百的毀掉顧常年的時候。
不知道過了多久,安靜的病房裏響起了開門的聲音。
顧瑾言尋着聲音看去,就看到那打開一條縫隙的門前露着了一個小腦袋。
宋念小心翼翼的看着病床上的人,喚道:“顧瑾言……”
顧瑾言瞧着宋念這個樣子,就知道她是偷偷跑出來的,從方才開始就浮着一層冰的眼睛就這樣慢慢融化了,“你怎麽來了?不用休息嗎?”
“就擦破了個額頭,我哪裏用得着休息這麽久。”宋念吐槽般的說着,推門就走了進來。
只是走的越近,顧瑾言垂放在床左側的手臂上的石膏就愈發清楚。
那沉甸甸的內疚感又重新浮上了宋念的心頭,那平整的眉頭蹙起了一座小丘:“又打上石膏了,你說了讓我碰到事情不要沖動,你怎麽自己這麽沖動了,你看,這下肯定要留疤了。”
顧瑾言就這樣看着朝自己走過來的宋念,仿佛能看到她頭頂耷拉下的耳朵。
只是她沒有寬慰,反而是順着宋念的話講道:“是啊,那可怎麽辦?”
“我會請最好的醫生的!一定幫你恢複到之前樣子!我一定會對你負責的!”宋念信誓旦旦。
——這可是她現在唯一能給顧瑾言做的事情了。
“負責?”顧瑾言饒有興致的重複着這兩個字,眼裏許久不見的笑意又重新浮了上來。
她将右手在床側攤了一下,眼瞳深邃,笑意缱绻:“過來讓我抱一下,阿念。”
最新評論:
這是衰神附體了?
啊啊啊顧總要幹什麽,二更二更好像看;
——有二更嘛——
那個,手會恢複好的吧,不會影響以後那個那個吧;
這手斷兩次了,可不是要好好做1負責嘛;
手傷了就受 手動星星眼。多給你澆澆水,還請茁壯成長啊,小樹苗。
哎呀呀 手手以後提不起勁怎麽辦……沒事躺着就好呀——
好耶;
——謀殺也太密集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