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光在幹淨的玻璃窗上投射出影子,波動着的紋路像是水的波紋。
顧瑾言試圖将自己從這種猜測中摘出來,卻發現根本無濟于事。
而就這樣這個時候阿武敲響了病房的門,道:“小姐,出院手續已經辦好了,可以出院了。”
宋念并沒有察覺到顧瑾言的情緒,出院的喜悅讓她眼睛裏滿是笑意:“那咱們走吧,我讓樊姨做了好多你喜歡的東西慶祝你出院呢,你的床也已經修好了,回去就能睡個好覺啦!”
天邊沉默的飄過了一朵厚重的雲,将病房窗前的陽光擋住了大半。
顧瑾言聽着宋念後半句話,分外平靜的「嗯」了一聲。
她的話裏其實一直都保持着跟自己的分寸感,只是她從來都沒有仔細想過。
顧瑾言無比清醒的意識到宋念對自己的不是喜歡,而是拯救。
原本病房裏也沒有什麽東西好收拾,辦好出院手續後顧瑾言便跟宋念出了病房。
宋念走的有些快,沒幾步便已經走到了顧瑾言的前面,在安靜的走廊中留下一個背影。
走廊盡頭的光直直的落進來,顧瑾言就這樣看着宋念遠去的背影,逆着的光将宋念整個人都包裹的純白,筆挺恣意,就好像是那位童話故事裏的白皇後一樣。
顧瑾言心中莫名的升起幾分連坐般的厭惡,可是很快便消散掉了。
她就這樣看着宋念回過頭讓自己快點過來,電梯快到了,那杏圓的眼睛像一枚可口的腰果,純良無害的讓最黑暗的憎惡在它面前也顯得分外無力。
許是住院的這一個多月沒有見到外面的世界,亦或者別的原因,車子飛速的在馬路上行駛着,窗外的綠意蕩漾在顧瑾言的視線中,行人或忙碌或悠閑,熙熙攘攘的有些不真實,就連那幢曾被她當做「家」的小別墅,也有些陌生。
樊姨的手藝依舊出衆,桌上滿滿當當擺放着的全是宋念吩咐做下的顧瑾言喜歡的飯菜。
她就這樣坐在椅子上,飯菜散發出來的香氣侵襲着她的大腦,顧瑾言這才後知後覺般的把他這幾個月經歷的一切連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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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她只是不願意細想,以為知道了面前這個人的一點就足夠了。
可她現在才發現,這個人的很多行為并非是只有「喜歡」才能定義,只是宋棠告訴她念念喜歡自己,樊姨也說他們家小姐喜歡自己,她便相信了。
她被人誤導了。
心甘情願的被人誤導。
而就在這時,一雙筷子探到了她的面前,細嫩的魚肉蓋在了米飯上,散發着淡淡的香氣。
宋念有些奇怪顧瑾言坐着不動,問道:“怎麽不吃呢?這些菜都不喜歡嗎?你是不是換口味了呀?”
一連串的三個問題,熟稔的口吻讓顧瑾言擡起頭來看向了宋念。
那漆黑的眼瞳深邃而陰鸷,褪去了溫和的眼神直到盯得宋念心裏發毛,攥着筷子的手忍不住緊了一緊,這才收了回來,平靜的回道:“沒有。”
樊姨則在一旁替顧瑾言開解般的講道:“小姐,顧小姐在醫院裏呆久了,猛然吃這些大魚大肉的,她的身體會受不了的,你得讓她緩一緩。”
“這倒也是,我怎麽給忘了。”宋念聽着也覺得有道理,有些懊惱,“要是實在不想吃就算了,你可以吃的少一點,以後什麽時候想吃再讓樊姨給你做。”
說着宋念便擡起了頭看向了顧瑾言,清澈的眸子一如往昔的帶着體貼的笑意。
顧瑾言覺得她明明看透了一切,可為什麽本該虛幻的一切此刻卻又如此真實。
她對感情的事情一知半解,錯誤的将拯救理解成了喜歡。
可是為什麽當她看到宋念對她笑的時候,心髒還是會為之怦然跳動,哪怕是已經發現這份喜歡是她誤導了自己。
午夜的小別墅格外靜谧,茂密的葉子編織成一張網,在風中簌簌作響。
二樓書房的窗前亮着一戶暖白的燈光,與下方餐廳亮起的光交相呼應。
顧瑾言看着電腦上顯示的視頻通話結束的頁面,靠在座椅上擡手揉了揉眉頭。
樓下的鐘聲悶悶的響了一聲,電腦右下角的日歷也在這時更新到了新的一天。
這些日她經常熬夜,一兩點也不睡已經成了常态。
視頻通話結束,還有別的事情等待着顧瑾言處理,她擡眼看了一眼角落的咖啡機。
她這些日不在,沒有人進過她的書房,住院前剛用完了的咖啡罐到現在還是空的。
無法,顧瑾言只好端着杯子下樓,去餐廳做杯咖啡。
只是顧瑾言沒想到原本應該昏暗的一樓卻在她走下樓時看到了些微光,開放式的餐廳裏亮着暖黃的燈光,咖啡自帶的苦澀味道在靜谧的空氣中浮動。
那幹淨的吧臺上放着一臺排着密密麻麻文字的電腦,在它的正前方站着一個人的背影,碩大的咖啡機嗡嗡的小聲震動着,像是在制作咖啡,可是卻并沒有。
宋念有些苦惱,她沒有學過如何使用這個碩大的機器,可她翻遍了廚房,也沒有翻出任何速溶咖啡,只得頂着困意跟這個大機器作鬥争,嘗試将手裏這個叫不上名字的東西卡到機器上。
就在宋念決定放棄的時候,忽的從背後迎上來一陣溫熱。
一雙骨骼分明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宋念甚至都不用擡頭,就知道背後的人一定是顧瑾言。
熟悉的清香将宋念整個籠罩,被握着的手腕灼熱的發燙。
她被這突然的暧昧吓了一跳,心跳也一直撲通撲通的撞擊着心口。
顧瑾言卻面無表情的,仿佛是夜色作怪,嗓音也少了些溫和:“要這樣卡住才可以。”
宋念讷讷的「哦」了一聲,注意力卻全然不在咖啡機上。
咖啡機終于有條不紊的運作了起來,顧瑾言注視着緩緩流出的咖啡液,嗓音寡淡的問道:“怎麽不叫樊姨?”
“這麽晚了,不想麻煩她。”宋念答道。
顧瑾言聞言擡起了幾分視線,側目看着身前的人:“你也知道很晚了?”
宋念知道顧瑾言這是在反諷,端着已經做好的咖啡重新回到了電腦前,無奈的解釋道:“明天,不對是今天,就要在系統提交最終論文了,可是我現在還在降重,不喝撐不住啊……”
“要降多少?”顧瑾言詢問道。
宋念苦着一張臉敲着鍵盤,看了眼之前的論文查重報告,道:“25%,我們老師要求10%。”
“這麽多理論知識,我翻來倒去都快寫不成人話了,可是還是标紅,真的太要命了。”宋念悲催的吐槽着,“難道這裏也有翟某嗎?”
圓形的濾紙被顧瑾言利落的折放在了杯口,她聽着宋念最後一話微微蹙眉,回頭看了她一眼:“誰?”
宋念立刻意識到她又冒出了個這個世界不存在的人名,看着屏幕打哈哈道:“啊……沒誰。”
而後她又擡頭看向了站在吧臺對面的顧瑾言,轉移話題似的問道:“哎,對了,你當初畢業的時候重複率是多少啊?”
顧瑾言知道宋念這是在轉移話題,可還是順着她的問題答道:“0.02。”
這說的人嗓音平靜,聽的人卻格外的震驚。
宋念看着自己電腦上這份遍地飄紅的查重報告,苦惱又崇拜:“怎麽可以這麽低?顧瑾言,其實這東西對你來說很容易吧。”
顧瑾言平穩的拿着咖啡壺往杯子裏注着水,被水沖泡開的咖啡散發出淡淡苦澀香氣。
面對宋念崇拜似的發言,她臉上依舊是沒有多少表情,嗓音平平的說了一句:“還好。”
“這就是大佬的世界嗎?”宋念忍不住感嘆着,咖啡杯中蒸騰的熱氣熏着她的眼睛,可她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這破論文真的好難改……”
手沖咖啡所散發出的醇厚而濃郁的香味在這安靜的夜裏肆意散發着,顧瑾言端着自己剛剛做好咖啡,轉頭就看到宋念趴到桌子上睡着了。
顧瑾言就這樣站在吧臺旁端詳宋念睡着的樣子,眼神複雜。
那電腦屏幕還亮着,過分明亮的光将少女的整張臉都照的明亮。
這人的睡顏依舊沒什麽防備,就這樣大咧咧的趴着,被擠壓着的小臉盈着一絲肉感。
即使顧瑾言已經知道了這個人對自己的感情不是喜歡,即使她覺得她應該将這個人在視線中特殊的濾鏡去掉了。
可是并沒有。
少女那平穩的呼吸帶着溫熱落在顧瑾言的手邊,她懸在身側的手垂下又擡起,還是将那擋在她臉側的長發輕輕撥開。
那濃密的睫毛像是洋娃娃一樣平鋪在她的臉前,一如既往的惹人喜歡。
顧瑾言望着自己心野上那片貧瘠的土地,宋念又一次給她出了一道難題。
房間陷入了另一種安靜,時針在悄然無聲的走着。
一圈又一圈,像是要将人混亂的思緒撥清楚一樣。
半晌,一道陰影落在了宋念身上,很快便帶着落在她臉龐的光離開了。
顧瑾言坐到了宋念的身旁,将她面前的筆記本電腦拿到了自己的面前,鼠标落在被标紅的地方,端詳幾秒,安靜的餐廳裏便響起了鍵盤清脆的噼啪聲。
就像她明明剛才在樓梯上停留了很久,可還是上前去幫她搞定了咖啡機子一樣。
那貧瘠的土地上終于還是破土而出了一只羸弱卻堅韌的花芽,顧瑾言這才發現原來喜歡一個人是一條單線程,不是察覺意識到對方并不喜歡自己,就可以提前結束的。
顧瑾言曾經以為上天讓她重生是為了報仇的,可是她卻派了一個人來拯救自己。
最新評論:
——每年大學畢業季必被罵的翟天臨——
大魔王動心了!
——哎呦大魔王心動咯——
——筆芯——
讓我想想,今年是翟天臨歷多少年來着的……
別啊別啊,大魔王攻上去啊;
——希望念念也早日認清自己——
兔兔竟然沒有被盯到發抖……有進步-(bushi;
突然想發一個表情。感覺文字表達不了我;
——不愧是大魔王啊——
——她不愛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