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對月形單望相互,只羨鴛鴦不羨仙】
因為出了事,我們哪裏還有心情逛市集,火速回到屋裏,劉邦幾人比我們早到,正二八經的跪坐在案前閉目養神,破了一個口的香爐裏燃着有些刺鼻的熏香,青煙袅袅萦繞在他身前。
樊哙叼着一根狗尾草坐在窗檐上,見我進門,看我一眼又扭開頭。我看一眼呂雉,她做了個鬼臉,推了推我。
張良跪坐在劉邦身側,自顧自拿起茶杯搖了搖,看着我緩緩喝茶。
我心裏透亮,走到桌案邊,倒了杯茶送到劉邦眼前,恭敬地說:“妙戈多謝今日劉大哥救命之恩。”
樊哙立刻瞪着眼睛,指着我說:“你這個女人!我也生氣,怎麽不見你來哄哄我?”
呂雉噗嗤笑了出來,掩嘴咯咯咯的笑個不停。我強忍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也捂着嘴笑了起來。
蕭何一邊搖頭,一邊指着樊哙笑說:“你呀你呀!妙戈的鈎還未入水,你倒是自己先躍出水面來咬鈎了。姜子牙釣魚願者上鈎,姜子牙釣魚都不如你!”
張良依舊喝茶,嘴角微揚,看着我的眼裏透出笑意。劉邦卻依舊閉着眼不說話,看不出是喜是悲。
樊哙皺着眉,一扭頭說:“老子才不管什麽咬鈎不咬!姜子牙也管不着老子的事!敢動妙戈,壞了規矩,他們就不該放走!這以後傳出去,還不人人都來太歲頭上動土了!”
我把劉邦的茶杯放下,又倒了一杯,走到樊哙身前,笑嘻嘻說:“樊哙大俠,我知道你是護着我,所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想,打架傷了你、傷了夏大哥,傷心難過的可是我們。劉大哥是我們的大哥,自當先敬他,這不我也給你賠罪了。你就宰相肚裏撐撐船,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我罷?”
蕭何指着我搖頭笑起來:“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樊哙看我一眼,不說話又扭回頭。
我只好繼續勸,“再說了,規矩是人定的,也有變通的時候不是?”
樊哙依舊冷着臉。
這小子還真是蹬鼻子上臉!“不要拉倒。”我轉身作勢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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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把拉住我,急急說:“誰說不要!拿來!拿來!”說着一把搶過我手裏的茶杯,低頭看着茶杯嘟哝:“哪有你這樣賠罪的,還成了我求着你了。”說着卻一口喝完了茶。
我燦爛一笑,拉着他的手臂搖了搖,嘴上淡淡,心裏卻是真心實意的說:“多謝你。”
樊哙看着我頓時臉一紅,忙的不自然的左右亂看,極不自在。
蕭何看他這樣,忍不住大笑起來,樊哙拿下狗尾草去扔蕭何,又氣得脫下鞋子朝蕭何扔,蕭何左右閃躲,樊哙臉上極不高興,在嘴裏罵罵咧咧,但我看得出,他已經不再生氣。
呂雉看他們鬧得厲害,忙說:“快別打
了,你們這是不打一架實在不舒服是不是?”
樊哙雖然倔,卻很服管,立馬停了手。
“妙戈,你會功夫?”劉邦忽然開口。
樊哙立刻說:“是呀!看你功夫可不弱,哪裏學的?一個姑娘家,竟然能和兩個爺們打架!我先前倒是小瞧你了。”
我看了張良一眼。
那一日被他撞見,事後他雖然替我瞞下來了,但我也知道瞞不了多久,沒想到他一直保守着秘密,我倒是有些驚訝此人的舉動。
“我十三歲時學的,我。。。。哥哥教我的。不過是拿來防身罷了,算不得功夫。”提起舊事,我心中難免不高興,不願再多說。
任傲問:“你有兄長?之前沒聽你提起過,他在何處?”
我心中一緊,昔日和扶蘇的點滴浮上心頭,低着頭小聲說:“他,死了。”
衆人面色略顯尴尬。
呂雉走到我身邊,握住我的手,朝我暖暖一笑:“無需難受,往後我們便和你一家。我就是你親大姐,這裏就是你的家。”說着就看向其他人,“若不是妙戈有功夫,今日我和她就兇險了,你們也別再提起她的傷心事了。”
我心裏為呂雉的友情感動,還來不及說話,“妙戈,無須難過,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往後我就是你的大哥。"劉邦接話。
“你若不嫌棄,我早将你看做了親妹子。”任傲一拍胸脯,同情的看着我說。
我擡頭看向他們一個個豪言壯語,想起過去受的罪,鼻子一酸,重重點頭“嗯”了一聲。
“你小子怎麽不搶着做哥哥了?平日就看你喜歡挨着妙戈。”夏侯嬰推了樊哙一把,啐道。
樊哙猛地跳到地上,眨巴眨巴眼睛,幹咳幾聲,看了我一眼,極不自然看着呂雉,摸了摸肚皮說:“大嫂,我餓了,快去煮飯,快去煮飯。”
呂雉看我一眼,看着樊哙瞪了一眼,笑意盈盈的出了屋子。
飯後收拾好食案,他們也各自回去了。因為男女有別,這些日子我住在呂雉家裏。
入夜卻翻來覆去睡不着,索性穿了衣服去院子裏走走。已經進入春天的沛縣一派春意,微風輕拂,楊柳窸窣,不冷不熱,倒也舒服。
我在院子裏随意走着,洗碗時呂雉的話浮現腦海。
“妙戈,我當你是親妹子,好言勸勸你,若是你不願聽,便當我沒有說就是。”她轉頭看了看屋外坐在石桌邊的一群正喝酒的人,低聲說。
我笑着說:“什麽事這麽神秘?”
“你看過很多書,和張良那樣的人也聊得來,一定是個聰明人,又有功夫,真是個秀外慧中、百裏挑一的好姑娘。我當你是自己的親妹子,便也不繞彎子了,你若真不願聽,就當我沒說過。"
我聽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說起,心中明白幾分,把碗放進水裏晃了晃
,點頭說:“姐姐只管說,妙戈哪裏會不願聽。我便早就将你當做了親姊妹,良藥苦口,我是懂的。”
“你一定看得出來,樊哙喜歡你的。是不是?”
看她的神色我也猜到幾分,卻不想猜的這麽準。
聞言我笑起來,呂雉沒好氣的瞪着我,我卻還在笑。呂雉氣得用盆裏的水灑我,我一邊躲一邊叫,劉邦他們全都看向我們。
“大嫂,洗碗可不帶欺負人的!”樊哙自然護着我。
呂雉一叉腰,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看了一眼氣急敗壞的呂雉,笑說:“我們鬧着玩,你們說你們的,不必理我們。”說罷朝着呂雉微微點點頭。
她不再氣,立刻湊過來問:“你呢?你可喜歡他?你瞧他護着你,連我都不認了。你若也喜歡他,我去和。。。。”
我打斷她,搖頭笑說:“我不喜歡樊哙。。。。姐姐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倒是多謝姐姐一番心意了。”說完腦海中竟然閃過張良今日喝茶的模樣。
“我也知道,你瞧不上樊哙的。妙戈你長得貌若天仙,又認識字,又懂這麽多道理。。。。自是看不上樊哙那個粗人的。"呂雉有些不高興,低聲嘟哝着。
我放下碗,看着她說:“與這些無關的。我要嫁一個真正愛我的人,樊哙不過是覺得我新鮮罷了,過些日子就不喜歡我了。姐姐不必替他難過,也不必替我和他擔心。”
半晌,她嘆口氣說:“我也不清楚你怎麽想的,我也不明白你說的話,但随你的意思罷,你也有自己的打算,我不過是想看你們都開心。你們都開心,我也就安心些。”
我心裏暖洋洋,朝她一笑,“姐姐當真不必挂心。”頓了頓又問,“張良是什麽人?他好像并不是和大哥他們一起的。。。。"我終究還是好奇忍不住開口。
呂雉恢複以往神色,一邊洗碗一邊低聲說:“他是個義士。好像刺殺過始皇帝。。。。就是刺殺後認識的蕭何,之後就來到沛縣,一直跟着你劉大哥。妙戈,此事,你可不許胡亂說出去!被你劉大哥曉得,又該說我嘴碎了。"呂雉說着瞪着圓溜溜的眼睛盯着我。
刺殺?
我心裏震驚,卻忙點頭說:“自不會,我曉得分寸。姐姐放心。”
張良刺殺過秦始皇?難道他想造反?那樣溫文爾雅的一個人,會嗎?他認識了蕭何。。。。如此說來,看來蕭何也和刺秦有關了。那張良又為何要跟着劉邦?難道。。。。
我一邊琢磨着白天的事、樊哙的事、張良的事,一邊踩着盛水的水缸翻到牆頭坐下。
夜裏,總忍不住想多些,樊哙的事我倒沒往心裏去,反而是那一瞬腦海中閃過的張良,惹得我一直心煩意亂。他替我按摩膝蓋,他幫我掩飾武功的事,他幫我求劉邦。。。
。
“維士與女,伊其相谑,贈之以芍藥。”屋檐下忽然傳來一聲低語。我循聲看去,竟是。。。。張良。
他立于牆外,一身布袍随風微揚,頭微揚,濃眉下的雙目緊緊看着坐在牆頭上的我。
夜色蒙蒙。
夜色蒙蒙,襯得迎風而立的張良多了幾分飄渺。少了幾分厚重。
我的心思頓時被打亂,心裏七上八下,好似做賊一樣,只覺得如坐針氈,難退難進。
“維士與女,贈之以芍藥”。。。。他是在向我。。。。示愛嗎?《詩經》是我看的最多的一本書,不會錯的。可,他怎麽會如此突然?又是怎麽會。。。。
“對月形單,所謂何事?”他朝我淺淺一笑,問道。
對月形單望相互。。。。
我再也不敢想下去,故作輕松,反問他:“你呢?臨風獨立,所謂何事?”
他明眸一凝,只是靜靜看着我。
他的視線太過犀利,看得我心中又是一陣慌亂,只覺得所有的心思都被他看盡。
七手八腳翻下了牆頭,顧不及說一句話就匆忙回了屋。匆匆忙忙的鎖上門,生怕有人會跟進來似的,不敢點燈,靜靜站在了窗邊一會兒,看着窗外的夜色。
外面傳來青蛙的叫聲。
呱呱,呱呱,呱呱。。。。
我聽得出了神,看着外面漆黑的夜,一動不動。
夜色這樣黑,你是在叫誰呢?
張良。。。。
為何?
為何而臨風獨立?
直到三更天,我才慢吞吞的躺回床榻上,卻也睡不着,反反複複,翻來覆去。
一夜無眠,天亮了。
今日大家都起得早,我一起身就忙着去煮茶。呂雉一邊做早飯,一邊和我閑聊,我什麽也聽不進去,只是随口嗯嗯呀呀的糊弄着。
“妙戈?”呂雉搖了搖我。
我忙的收回神,看着她道:“怎麽?”
呂雉指了指我手裏的茶壺,翻個白眼道:“你要放多少茶才罷休?”
我低頭一看。
茶壺裏已經是滿滿的半壺茶葉。
“你是要煮粥嗎?”呂雉淡淡地問。
我咽了咽口水道:“那個。。。。我。。。。”我竟然為了張良的一句話,整日未眠,如今又神不守舍!真是丢死人!
“大嫂,妙戈是大家閨秀,哪裏會煮茶,你就不要為難她了!”樊哙跨進屋來,朝呂雉笑說,說完還沖我邀功般的擠擠眼。
“誰是你大嫂!”呂雉揚起手作勢要打樊哙。
樊哙嘻嘻哈哈的閃開了,往桌案邊一躺,翹着腿笑看着我們。
我放下茶壺,正要去拿茶杯,不料張良也進來了,拿起茶杯遞給我,淡淡的說:“我幫你。”
我心一慌,茶杯“啪”的碎在了地上。
“哎喲!吓死人!”呂雉叫起來,回頭看我。
樊哙噔的坐起來看着我。
“我。。。。
我來收拾。”我忙低着頭,蹲□要去撿碎片。
張良一把握住我的手,急急說:“當心,別劃傷了。”
我就像被電了一般,猛地抽回手,噔的站起來,低着頭說:“我,那個,屋裏太悶,我出去走走。”說着就忙往外走。
“妙戈!妙戈!”呂雉叫道,不一會兒就放下手裏的活兒,跟着追了出來。
“我沒事。”我朝她一笑,往柳樹下一站,靠在柳樹邊。
她走到我身邊,拉着我的手說:“你和張良怎麽了?怎麽一見他就跑?他欺負了你?你告訴我,我讓你劉大哥收拾他。”
我忙的搖頭,緩緩坐在井邊,低語:“我們沒怎麽。你想多了,只是巧合。”
呂雉狐疑的點點頭也不再多說,只是一個勁的看我。
“呂姐姐,你和劉大哥呢?”我被她看的發毛,忙的岔開話題。
呂雉嘆口氣,自嘲一般的說:“他不肯娶我,我能如何?此事你來問我,倒是問錯人了。”
我本意只是想岔開話題,卻不料又提起了呂雉的傷心事,有些歉疚的說:“劉大哥是好人,他會娶你的。興許是近來事多了些。。。。”我堅定的說,頓了頓又說:“相信我。”
呂雉聞言,捏了捏我的臉,笑說:“那就借你的金口。”
“呂姐姐,給我找一份活罷,我什麽都願意做,不想這樣在屋裏悶着,這樣下去也不好。”我說道。
其實,我是不想和那個人擡頭不見低頭見。
呂雉轉了轉眼珠,點點頭,“成,此事我倒還出得上力。”
我正想去拉呂雉的手回屋,幾個小孩子跑了進院子,唧唧哇哇的念叨着歌謠,突如其來的吵鬧聲把我吓了一跳,我瞪着眼睛看着幾個孩子打鬧着。
“雞叫三遍,白染窗棂,月落竟如盼望的哀沉,那位同樣高曠激越勇烈的壯士已聽不到。
千古一唱,易水河上,荊軻把周遭的潮聲凝結成一粒凄怆的回響。
鹹陽宮內嬴政在錦被中,兀自感受到一片雪花的冷戰。
雞叫三遍,白染窗棂,月落竟如盼望的哀沉,那位同樣高曠激越勇烈的壯士已聽不到。
千古一唱,易水河上,荊軻把周遭的潮聲凝結成一粒凄怆的回響。
鹹陽宮內嬴政在錦被中,兀自感受到一片雪花的冷戰。”
他們在反複的念着一首童謠。
我雖然沒聽太清楚,但是“荊軻”“嬴政”“易水河”“鹹陽宮”這些字眼确實分外鮮明的沖進了我的耳朵。顯而易見,這是一首用來諷刺秦朝的歌謠。念歌謠的孩子自然是無心,但是編造歌謠的人卻是大大的有意!
呂雉聽不懂歌謠裏面的意思,只是含笑看着孩子們玩鬧,也笑的挺開心。
我打了個顫,想起清朝時期的文字獄,這可不是好玩的,所謂禍從口出!立刻跑
到孩子們的身邊,笑着說:“你們念得什麽呢?”
一個領頭的小姑娘笑着說:“歌謠呀!姊姊,你長得真好看,你若想學,我便教你。”
“是誰教你們的?”我蹲□,盡量平靜的問。
小姑娘歪着腦袋想了想,搖頭。
旁邊額幾個小男孩又開始念了。
“雞叫三遍,白染窗棂,月落竟如盼望的哀沉,那位同樣高曠激越勇烈的壯士已聽不到。
千古一唱,易水河上,荊軻把周遭的潮聲凝結成一粒凄怆的回響。
鹹陽宮內嬴政在錦被中,兀自感受到一片雪花的冷戰。。。。。”
我慌手忙腳的想着辦法阻止,雖說秦國最終是滅了的,但是眼下還是一個正經的政權,這樣的歌謠只會找來殺身之禍!我急得焦頭爛額也想不出法子,正準備一聲呵斥直接把孩子都吓跑,劉邦卻笑盈盈的走來。
“喜兒還不快回家去,小心又被你娘罵了去。”劉邦伸手拍了拍那個小丫頭的頭,表情很是親和溫厚。
小丫頭吱溜一轉眼珠,撒腿就跑。另外幾個孩子也爽快的立刻跟着她跑走了。
我松口氣,看向劉邦。看來擒賊先擒王的道理,劉邦是懂的。
他正看着孩子們跑遠的方向,像是在出神。但我很快意識到,他在思考。那首歌謠,他也聽懂了嗎?他又在想什麽?我看着他不說話,只是不停在探求劉邦心中所想。
那一刻,我真的覺得,歌謠裏面說的,便就是百姓的心聲。時代的更替,朝代的替換,分分合合,不過如此。秦朝的覆滅,也不過是順應實事,緊跟着歷史的車輪前行罷了。
而劉邦,他會是那個推進歷史的人嗎?
戰國七雄被秦始皇統一。而秦始皇在出游南方時病死于沙丘宮平臺,趙高那個宦官和李斯串通胡亥隐瞞了真相,還逼死扶蘇和蒙恬。如今胡亥秦二世統治天下,且不說各個諸侯國多有不服,秦朝的舊制和胡亥的暴政也委實不是民之所向,我記得早年在扶蘇府內就常常聽到他們說各地有起義軍鬧事,如今,當真是到了該推翻暴秦的時候了嗎?
可是,胡亥不就會。。。。
我立刻警告自己,連孩童都知道秦二世的暴政,你還要護着他嗎?你忘了是誰害死了扶蘇嗎?是他!是他追殺你!是他害死扶蘇!
“妙戈。”劉邦突然輕輕叫我。
我回過神應了一聲。
“你可去過鹹陽?”
我一怔,半晌後緩緩點頭:“去過的。鹹陽是我去過最繁華、最昌盛的地方。那裏有最華麗的宮殿,有最美味的食物,有最曼妙的歌女,有最奢華的享樂。鹹陽是天子之城,說不盡它的美麗。”
劉邦淺淺一笑:“你所說不假,可并不是所有人都看得到這些罷?賦稅繁重、連坐法、改制、興建阿房宮、修
長城。。。。如今民不聊生,我們不過是順應天意。”
“順應天意?”我脫口而出接了他的話。
劉邦一愣,顯然是意識到自己說多了,有些茫然的看着我。
呂雉忽然插話:“你們在說什麽呢?快些來幫忙,人手不夠你們還光站着!”
劉邦立刻恢複往日的匪氣,朝我打了個響指,笑說:“快些去幫忙,要不今日吃不到飯了。”說罷自己轉身就往夥房走去。
呂雉看了我一眼,也跟着進屋了。
呂雉的眼神。。。。她是有意在替劉邦解圍?難道她也知道些什麽?
呂雉手腳果然很快,第二日就幫我找了個活,在沛縣的一個不大不小的人家做洗衣服的女工,也算輕松,不過是洗幾盆衣服,我倒也樂得自在,立刻就答應了下來。
天一亮我就起來燒水做飯,等把他們的早飯準備好,我匆匆回屋收拾東西準備出門,卻看見床榻上放着那只柳葉的銀簪!我當時就驚出一身冷汗。
我心知不可能是周昌和周勃送來的,呂雉更不會,她一向不舍得花錢,沒有緣由不會買這樣的首飾送我。
那麽會是誰?
我拿起簪子,簪子的側面刻着四個小小的字——“弱柳扶風”。我心裏早就驚訝的血液凝固了。
是張良。
他在暗示我那一日我扭傷時,我心中想的話,他竟然也想到了!我倒不是為他想到而驚訝,而是他與我想到了一起。
我一看旁邊的絹布,細看,上面寫着一首詩。
孑孑幹旄,在浚之郊。
素絲纰之,良馬四之。
彼姝者子,何以畀之?
孑孑幹旟,在浚之都。
素絲組之,良馬五之。
彼姝者子,何以予之?
孑孑幹旌,在浚之城。
素絲祝之,良馬六之。
彼姝者子,何以告之?
漂亮的姑娘,什麽才能贏得你的心?
漂亮的姑娘,什麽才能表達我的誠意?
我吓得立刻将簪子收進懷裏,将絹條塞進了床榻下面,再三确保不會被發現這才出門。
安慰自己是想勤奮一些,其實心裏明白我是生怕遇到那個和我相望的、惹得我不安的人。他這樣的舉止又是想暗示我什麽?又有什麽意思呢?不敢想、不敢面對,我只能先逃避。。。。真是可笑至極!
但現下的情勢哪裏容許我多想什麽,先不說他對我是否有意,就說他來歷不明、劉邦一直隐忍未發,我也不該多和他們有瓜葛,畢竟現在的我,孤身一人,沒有扶蘇給我依靠和庇護,我必須自己保護自己!
我提着籃子慢悠慢悠在巷子裏晃,忽然前面閃出一個人影。
因為扶蘇和胡亥的事,我一向警惕小心,我立刻停住腳步,警覺的問:“誰?”
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婦人走了過來,緩緩說:“姑娘
別怕,老婆子方才揀到一個木盒,想看看裏面是什麽,卻打不開,姑娘行行好,幫幫忙打開罷。”
我卸下戒備看着她,仿佛看到昔日的虞婆婆,暖暖一笑說:“好。”
她遞了過來,我放下籃子拿了過來,用手扳了扳鎖,還真是扣得緊!只好用力一壓,咔一聲木盒彈開了,一股濃香撲面而來。
“開了。”我朝她一笑。
眼睛卻有些重影,漸漸模糊起來。。。。
“睡罷。”她揚起一抹壞笑。
糟糕!着了道!
我提步欲走,頭卻噔的一晃,眼前一片天旋地轉,身子一軟,我伸手扶住牆壁,靠着牆壁暈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野妮注:
(1)文中的詩句出自《詩經》,名《幹旄》,乃是男子求愛的詩詞。
新年快樂~妮子在此祝大家身體健康、萬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