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賞心悅目

八點十分的時候, 在喬竹坐在床邊拿着手機給徐南桑翻譯一篇俄語郵件的時候，李莉和姚若澄出現在了醫院。

姚小姐穿着緊身小皮裙掐出一把細細的腰身，上衣搭配白色短款緊身針織短袖, 漏着一截白白纖細的脖子, 披着泛紅的小波浪長發, 活脫脫的韓劇女主打扮。

她挽着李莉的手臂高高興興走進來，看到喬竹的時候臉瞬間耷拉了下來, 說：“你怎麽又來了？”

喬竹正讀外文郵件，下意識用俄語回了一句。

姚若澄愣了一下，嬌滴滴的說：“你不會在罵我吧？”好像和喬竹在開玩笑, 又好像質問她。

徐南桑對姚若澄說：“她說歡迎你光臨。”

姚若澄的臉立刻挂起笑容, 說：“南桑哥哥, 你也會俄語啊。”

徐南桑說：“不會。”

姚若澄：“那你怎麽知道她說的是這句話？”

徐南桑說：“喬秘書一向有禮貌。”

姚若澄：“......”難道她就沒禮貌了嗎。

喬竹忍住了笑容，她是專業的, 絕對不能拆領導的橋，喬竹站起來退後，讓出床邊的位置, 說：“徐總猜的沒錯。莉總，姚小姐，請坐。”

李莉關心了徐南桑的飲食和傷口恢複情況, 得知目前只能飲用一些溫水，李莉心疼的按着徐南桑的手, 說：“等好了，媽媽一定要嚴格監督你的三餐。”

喬竹站在一旁默默觀看母子情深的畫面，心裏百般滋味, 親情離她太遠, 她已經忘了是什麽感覺了, 幸好的是她肚子裏有一個和她血脈相連的寶貝，即将成為世界上她最愛的家人。

憎惡原生家庭的人永遠不會理解在福利院長大的小孩兒對親情的渴望，而福利院的小孩兒大概也體會不到原生家庭的傷害，幸福是一樣的，不幸各有各的樣子。

徐南桑和李莉說話的時候，視線總會落到李莉斜後方的喬竹的身上，喬竹明明什麽都沒有做，卻又好像做了什麽，有着無窮無盡的吸引力，讓徐南桑情不自禁的把視線膠着。

她在想什麽，為什麽眼角微垂，嘴唇緊抿，一臉嚴肅？

徐南桑深深的盯着喬竹，想不明白。

李莉順着徐南桑的視線往身後看，看見素面朝天的喬秘書，她不解的叫徐南桑，說“怎麽了？”

徐南桑說：“沒什麽，我只是在想喬竹剛剛讀的郵件。”

她們進來的時候，喬竹正為徐南桑翻譯俄語郵件，發音朗朗好聽，喬秘書是能幹的，李莉從來沒質疑過喬竹的能力，她心疼的拍拍徐南桑的手，說：“媽媽知道你工作忙，那我們就不打擾你了，你要注意身體，适當休息。”

徐南桑颔首，說：“喬竹，送莉總。”

喬竹說：“莉總、姚小姐，您請。”

姚若澄美目圓睜，說：“你還不走嗎？”

喬竹禮貌的說：“姚小姐，我在工作，現在還不是下班時間。”

“那我也要留下來”，姚若澄挽着李莉的手臂，說：“莉莉阿姨，讓我在這裏照顧南桑哥哥吧，我不會打擾他工作的。”

李莉猶豫了一下，有意讓姚若澄和徐南桑培養感情，于是就說：“那好，你留下吧。”

徐南桑皺起眉，臉色不悅。

李莉說：“讓澄澄在這裏看着你，省得你工作起來不知道節制，不要和我拒絕，不然我就告訴你爺爺，老爺子正打算找人監督你以後的起居飲食。”

徐南桑無言以對，瞥了一眼面帶微笑的喬竹，看不出她什麽意思，只能暫時答應了媽媽。

李莉走了以後，姚若澄異常的興奮，她好像已經完全忘了當初在辦公室裏毫不留情拒絕她的南桑哥哥，現在面對徐南桑依舊一如往常的親近。

姚若澄叽叽喳喳的說話，聽的徐南桑頭大，他看着沒有高興也沒有不高興的喬竹，微微皺眉，叫了一聲，“喬竹。”

喬秘書一副公事公辦、不卑不亢的樣子，說：“徐總您吩咐。”

徐南桑覺得自己摸不準喬竹了，他雖然不想讓喬竹生氣，但她一點都不吃醋的樣子讓徐南桑的心裏有點不快，徐南桑說：“過來坐下，站那麽遠做什麽？”

站那麽遠是因為病床旁唯一的凳子被姚若澄屁股死死的粘在上面。

徐南桑假裝沒有看到姚若澄微僵的笑容，說：“坐過來，繼續讀郵件。”

喬竹就走過去，站到姚若澄面前。

喬竹和徐南桑都沒有再開口，姚若澄卻感覺到凳子上仿佛有釘子一樣紮着她的臀，她坐立不安，忽然彈了起來，說：“屋裏是不是有點悶啊，我去開窗戶通風。”

她是因為有事才站起來的，絕不是為了給喬竹讓座位，姚若澄走到窗邊的時候，心裏這麽想到。

喬竹坐下來，拿出手機，說：“徐總，我繼續讀了。”

喬竹讀郵件的時候是讀一句俄語翻譯一句中文，外資公司的郵件很長，裏面涉及許多專業領域的詞彙，喬竹翻譯的很謹慎，不緊不慢的朗讀速度讓聽的人感覺悅耳。

這裏‘聽的人’特指徐南桑，因為另一位聆聽者因為讀本內容太複雜艱澀，又因為一大早起來看望病人，此刻正趴在窗戶邊的桌上，吹着初夏的風昏昏欲睡中。

喬竹的郵件從俄語讀到了法語，喬竹的視線往姚若澄身上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徐南桑原本是閉目聽她讀，察覺她讀錯了一個單詞，睜開眼看她，發現她正一下下往窗戶邊的人身上看，表情依舊不算生氣。

徐南桑用法語說了一句話，喬竹回了一句，然後無辜的眨眨眼。

徐南桑說的是【你看她做什麽？】

喬竹回的是【她不說話的時候賞心悅目】

賞心悅目？徐南桑跟着打量姚若澄，幾秒後用法語回答喬竹，【還可以。】

喬竹‘嗯’了一聲，不知道怎麽回事，心情突然就不好了。

喬竹心情不好的時候是很不明顯的，她依舊讀着郵件，态度甚至比剛才更加認真，一板一眼越發嚴肅。

心裏卻郁悶極了，徐南桑竟然認為姚若澄漂亮，她是很漂亮，喬竹也承認，但喬竹卻不想徐南桑也這麽認為。

“喬竹，你的發音又錯了。”徐南桑提醒。

喬竹：“嗯。”

徐南桑說：“你怎麽回事？累了？”

喬竹古板敷衍的說：“沒有。”

徐南桑沉默不語，英挺的眉眼像海一般深沉，他唇瓣緊抿，瘦削的臉頰有刀鋒般銳利的線條。

姚若澄趴在桌子上，努力把自己凹成言情電視劇裏看書看累在桌子上休息的清純女學生，想象着自己的頭發鋪在桌上，雙眼露出懵懂的眼神，緩緩和病床上的男人對視。

徐南桑的眼神很冷，姚若澄打了個寒噤，不知道房間裏的氣氛怎麽忽然降到了零度。

“南桑哥哥......？”姚若澄小聲的叫。

徐南桑禮貌優雅的說：“若澄，可以請你幫我換一下桌上的鮮花嗎？”

房間裏的鮮花是鮮活的、還帶着露水，但徐南桑說花的顏色不好看，希望姚若澄幫他重新挑選。

姚若澄很願意為徐南桑選花，仿佛她選了花，徐南桑看花就好像看她。

姚若澄高高興興端着花瓶出去了。

房間裏只剩下兩個人。

徐南桑沖喬竹伸出手，說：“手放上來。”

喬竹坐在床邊的凳子上，慢吞吞伸出了手。

徐南桑抓住她的手，把喬竹抓的靠過來，然後手往上移，按住喬竹的腦袋往下，徐南桑仰起頭逢迎，他們吻到了一起。

姚若澄在護士的幫助下挑選了鮮花，端着花瓶往回走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電話，她高高興興的小臉看見來電顯示之後笑容頓時消失了。

姚若澄接了電話，走到角落，低聲說：“......爸爸。”

電話那邊說的時間長，姚若澄回應的時間短，快要挂斷電話的時候，姚若澄說：“爸爸，我知道了。”她眉頭皺了一下，略顯煩躁的控制着聲音說：“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我已經在想辦法了，就這樣吧，再見。”

挂斷電話，姚若澄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平複心情，然後她重新挂上笑容，走進了1號病房。

病房裏，喬竹坐在病床前讀郵件，徐南桑靠在那裏聽她讀，明明什麽都沒變，姚若澄卻又覺得變了，她若有所思的把花瓶擺放到窗邊，重新坐下來，看着喬竹和徐南桑。

真奇怪，喬竹和南桑哥哥給她的感覺很奇怪，首先，喬竹是有男朋友的，根據秘書辦公室裏的其他人親口說的喬竹和她男朋友關系很好，其次，喬竹也沒有對南桑哥哥流露出任何女人愛慕男人的眼神和愛意。

而南桑哥哥對待喬竹的态度也很奇怪，時而苛刻，時而疏離，時而暧昧，時而維護，他的态度模糊不清，有時候姚若澄會覺得徐南桑一定對喬竹有意思，有時候又覺得徐南桑一定很讨厭喬竹。

若他讨厭喬竹，可他總讓喬竹留下來，昏迷醒後的第一件事也是尋找喬竹，可他會喜歡喬竹嗎？連莉莉阿姨都不認為他和喬竹有什麽除了老板秘書之外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