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是真長進了,老天爺都她……

空氣靜了靜。

陳遇言當下一愣,她沒想到,他不去吃午飯跑這裏來?也是她太專注自己的煩惱,竟然一點沒察覺。

不過,他這人走路向來輕悄,身高腿長一米八大幾的男人,踩着皮鞋也能走得象只大貓,就跟腳底裝了貓的肉墊一樣。

只看他神情,陳遇言心知他肯定是聽見了。平生第一次罵人,就被當事人抓包。這場景換誰都會有點難為,尤其罵人的是她,被罵的那一個是他……

只是現在,陳遇言但感飽受孽緣磋磨,身心俱疲。對仿似着意針對她的墨菲定律,心境滄桑,有股子深深的無力感。她臉上空白一瞬,便微微僵直了身子站起來,垂下眼睫緊抿着嘴巴。

她想離開,但挪不動腳步,因為祁讓手裏捏着她的包……

以為她會躲起來哭,慫包變湯包。卻是沒想,慫包還能變成麻辣包。

王八蛋?

祁讓舌頭頂了頂牙根,半笑不笑勾了勾唇。

“行啊”他也不動,立在原地語調松懶:“長能耐了,挺能的,都能講粗口了。”

他乜着眼睨她,嘴角挑起一點笑,笑得散漫也笑得有些興味,帶着一絲新奇仿佛聽她罵得很有趣:

“先頭我說錯了,你這還是有長進的。還有詞沒?都撂出來聽聽。”

背後罵他王八蛋的人,他從來不缺。但當面罵他王八蛋的…祁讓揚起一道眉毛,在他記憶裏,他最後一次聽到有人罵他王八蛋,還是在他小學二年級的時候。然後他把人打破了頭,摁在地上吃灰。

這麽多年過去了,已經有太久沒有聽到人這樣罵過他,還指名道姓罵得清清楚楚,一點不帶含糊的。這感覺就…還挺新鮮。特別是罵他這人是她這麽個哭包慫包。

陳遇言兩手交握,忍不住吸了兩下鼻子,臉上也跟着發熱。她抿着嘴,不搭腔,心裏卻也感覺羞臊。不管怎樣,罵人确實也不是光榮的事情。

她不吱聲,祁讓也不再開口。他姿态閑散的站在那,只拿眼瞧着好整以暇。

終歸光腳的拗不過穿鞋的。她的包在他手裏,而她自然半點也不想同他耗在這裏。

陳遇言眼睫撲閃,眨了眨眼慢吞吞挪步,離他還有兩步遠她頓住,不說話也不看他,低着頭伸手就去夠她包包的帶子。

可是她一連拉了好幾下,他都沒放手。修長的手指捏着她的包,他不松手,她就拿不到。

“是不會說謝謝,還是怎麽的嗯?”須臾,他涼涼的嗓音傳進她耳朵裏。

陳遇言呶動嘴巴,一個“謝”字自她喉頭蹿出,兜在她舌尖就是說不出口。她不是擅應變,心思活泛的人。剛剛才罵了他王八蛋,現在轉頭就要說謝謝,她說不來。

“這地就這麽好看?”祁讓睇着她的發心掀了掀唇,拖着聲慢條斯理語氣閑閑的:“要包,就把頭擡起來,看着我用嘴巴說出來。”

陳遇言臉上一僵,她埋着腦袋安靜了好一會,随後她又吸了吸鼻子,眼眶發熱緩緩擡起臉來。

祁讓雙眸輕輕眯起,垂着眼看她。

眼圈紅紅壓着一泡淚,鼻頭也是紅的。要哭不哭,想忍又忍不住,可不還是那一個慫貨,又慫又可憐,可憐巴巴。象只羽翼未豐,絨毛還未褪盡的孤雛,被迫應對她不擅長的場面,無可奈何面對他這個惡勢力。

祁讓沒有出聲,他眼神莫測視線下移,從她蘊着水光的眼睛,挪移到她眼下深色的青影。

陳遇言略微仰頭,含着淚對上他幽深而微涼的目光,看他不辯喜怒的神情,她睫毛眨動,滾着淚滴蠕唇帶着鼻音道:

“請把包給我。”她不想說謝謝。

祁讓看了看她,把包遞過去,淡淡的很随意的口氣:

“去吃飯”他說:“吃完飯我送你回去。”

陳遇言接過包,吸着鼻子不吭聲。她埋下頭翻包,一通翻找在包內裏間的口袋中,取出那張背面寫着密碼的銀&行&卡。

祁讓扯了扯嘴角,看她不發一語轉身走回那張長椅,将他塞進去的卡放在椅子上。然後她沉默着往前走,沒有回頭,寧可繞遠路也不往他身邊過。

行啊,兩三年前用過的招數不好使了。分手那一回,她不要他的卡,他後頭給她塞在包裏。只最後她也沒要,就象今天她依然态度堅決,不收他的卡。

何曾想,這樣弱的一個人,卻有這世間很多人都沒有的堅定意志。能做到這世間很多人都做不到事。看似軟弱,卻也有她的堅持,有她近乎剛硬的地方。

社會染缸,生意場上唯利是圖的人,他見了太多。陳遇言簡直叫他感覺稀奇。說好聽點,是質樸是清流。說得不中聽,那就是傻缺就是異類。

但得承認,陳遇言和唐亦心确實是截然不同的兩類人。

望着陳遇言的背影,祁讓沒再叫她。他微微皺眉看着她走遠。他們在一起三年,他沒關注過她的世界,也沒給她走近他的機會。可是,他眉頭攏得更深,那些不經意的時光,到底還是給他們彼此刻印了些東西。

譬如,她竟然猜到他的心思,爾後,再一次态度鮮明拒絕他的給予。而他在走下樓後,又一次上樓,去取她落下的包,并且知道在這個時間點,她一定會躲在這樣一個安靜的地兒。沒有刻意了解,但不知不覺。

而現在,他又了解她更多。是他從前所料想不到的一面。待陳遇言身影走出他的視線,祁讓站在原地,略頓了頓,接着他舔了舔牙,擡頭看了看天。随即,他眉目舒緩下來,嘴角挑起一絲笑意,心說,是真長進了,老天爺都她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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