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她這是嫌他呢!

陳遇言被他盯的異樣,她隔着過道坐着身體有些僵。原本她在裏面,但那醫生拿根體溫計,把小狗戳得不停哀哀慘叫,一臉哀憐求乞的看她。她聽得受不了,也看得受不了,不得不跑出來避會。她也搞不懂,為什麽要用體溫計,戳來戳去折騰這麽長時間弄得象上刑。實在可憐見的。

但出來了也沒好過,她同樣搞不懂他為什麽總在看她?是她的頭發讓他感到獵奇?她知道他喜歡女人長頭發。可是和他有什麽關系呢?她現在就喜歡短頭發。對自己的超短發,她感覺滿意。而且這樣的發型就是出去求職,陳遇言覺得也沒有問題。職場上理短發的姑娘多了,好多女強人都打短發呢。

聽着裏間小狗的慘叫,感受着落在身上大喇喇如影随形的眸光,陳遇言認命的起身往裏走。惹不起,她就離得遠一點。老實說,她現在心情很喪,本來小狗看病的花費就吓得她直發愁,而他的鈔能力又壓得她氣短。

唉,她感覺自己命中帶衰。孽緣不知所起,而一往孽深。。

怎麽就跟他孽緣糾纏上了,三不五時要讓她感受這世界的參差。有錢人和窮人,真是太打擊人。遇到要掏腰包卻掏不出的時刻……陳遇言臉色郁郁,心裏堵得難受。

祁讓舔着牙幫子看她的背影,這就是陳遇言。以往他們在一起,或者說在她還喜歡他的時候,她也耐不住他看她,只要他多看她兩眼,她就要躲。如今麽,祁讓眉毛一揚,含着煙起身漫不經心瞟一下正偷看他的小護士,拿着火機往外走。兩個小護士被他這一眼瞟的,瞬即紅了臉頰。

逐個項目一通檢查下來,已近傍晚時分。好在最後結果令陳遇言心下稍松。小狗并無大礙,就是營養不良,有點腸胃炎。身上脫皮也不是多嚴重的皮膚病,還是營養不足引發的問題。對症下藥治本就好。

只是雖無重症,開出的藥價格卻也不含糊。有內服外敷的藥還有各種進口的營養補充劑。林林總總裝了一袋子。而因小狗身體虛弱,所以這回沒打疫苗也沒驅蟲。醫生讓再等等。

這個再等等,就懸在陳遇言心裏了。無他,要錢。她今天是真被這叫人咂舌的診療費給驚着了。

半刻後,小護士們聚在前臺,目送私服出行的明星一樣,看這穿着高級襯衣,有型有款,英俊又邪氣的男人身姿筆挺的走出醫院。在他身後,面相普通的女孩耷着頭抱着狗。待兩人都走出門,幾個姑娘開始交頭接耳猜測這兩人的關系。

陳遇言走出醫院就站着不動了。她抱着來這一趟,就花掉近兩千塊大洋的小狗,神色糾結。感覺這狗比她還金貴。她有個發燒小感冒的基本都是自愈,不會上醫院。

站在車前,祁讓回頭低眉看她:

“過河就拆橋嗯?”他哼一聲,涼道:“上車,我送你回去,我有事跟你講。”這世上哪來那麽多的不期而遇,他這趟就是專程過來找她的。

陳遇言看着他,眨了眨眼抿着嘴巴慢慢跟上。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今天這錢都他出的。四百五百的,她就是心如刀割也能強撐着還上。可是兩千塊?她太難了……

一路上,兩人都沒交談。祁讓不停接電話,陳遇言則心有戚戚,沉浸在她的窮苦中,甚至都無心思量他找她有什麽事?反正他要再給她錢,她也不會要就是了。

只是今天她讓他花了近兩千塊。。

陳遇言心裏很不安,充滿了危機意識。她的賬戶上只有不到七千塊。如果還他錢,她就只剩不到五千塊的身家。要交房租,要找工作,還要養一只狗…如果找不到工作,如果突然出了什麽意外,急需用錢……

她心思惶急,沉重極了。

尤其,她想他不會讓她還錢。而這并沒讓她感覺輕松,恰恰相反,這讓她更加難受。

二十多分鐘後,祁讓站在她的出租屋,沒什麽表情的打量眼前的陋室。須臾,他斜她一眼扯着嘴角笑一下:

“你能活到現在,也是不容易。”

他說着垂了眼皮看她,語聲輕嗤:

“自己都養不活還養狗?以後它吃骨頭你喝湯?”

陳遇言眼睫眨動,少頃,張了張嘴,她艱澀的問:

“你要不要養?”她聲音很小,語氣幹巴巴的。

他說的對,她是養不起。她自己都快沒飯吃了……

祁讓聞言一挑眉,随即他低眸,目光嫌棄的看着這只串得看不出來路,醜得還很認真的狗,真醜!

幾秒後,他擡眸涼着聲腔調氣人:

“這是訛上了?我看着是這麽有愛心的人?”

他對貓狗談不上喜歡,當然也沒什麽耐性。而且,就算要養,他也要養一只神武威風的狗。對這種軟塌塌的小型犬,他都沒眼看。

陳遇言見他露出嫌棄的表情,心頭已不抱希望。他今天扶貧獻愛心,大概他的愛心額度已超支。。

印象中,他好像也不怎麽喜歡貓貓狗狗。

特別是小狗…她垂下眼,看喂了藥正在昏睡的小東西。因為做檢查有的地方被剃了毛,小狗身上跟斑禿了一樣,又營養不良瘦的都能看到骨頭,搭着大大小小敷了藥的白紗布,确實不太好看。

她心中生憐又感無奈。醫院讓隔幾天去複查,還要換藥……

她正忍不住發愁,卻聽那涼淡的嗓音穿進她的耳朵。

“電話。”他說。朝她揚了揚手機。

陳遇言微頓,很快明白他是要她的電話號碼。她看着他不作聲,又暗裏懊惱他都能知道她的住址,真想要拿到她的電話亦不是難事。

“怎麽狗給我了,你就什麽都不管了?”祁讓乜眼睇她:“我要出差呢?你不得幫着看兩天。”說完,幾乎是立刻的,他注意到她松了一口氣。

旋即,陳遇言剛要開口,就見他懶洋洋掀唇:

“139××××…你打。”

陳遇言乖乖照辦。

在你需要用錢又沒錢的時刻,鈔能力——

是這世上最強大的超能力。。

鈴聲響起,祁讓長指劃拉存下號碼。其實他有她的電話,跟她的地址一起弄來的。但他懶得自己輸入存儲。

在他随意的把手機揣進兜裏時,陳遇言望着他道:

“我這還有一包狗糧,今天剛買的。”

祁讓聞言拿眼瞧她,似笑非笑輕輕扯了扯唇,似捉弄般有點刁鑽的意思:

“那這狗糧要給錢嗎?”他輕谑道。

陳遇言抿抿嘴搖頭。想起那次給他買胃藥,問他要錢的事。

“狗糧就放你這,留着備用。”祁讓瞥她幾眼,在屋裏唯一一把椅子上坐下。他長腿伸直,坐姿閑适十分舒展。

“有水喝嗎?”他問,閑閑的口氣懶散,象個大爺。

陳遇言一愣,繼而應道:

“你等等。”

“诶,你幹嘛去?”

見她說着就往外走,祁讓叫住她奇怪的問。

“我去給你買瓶水。”

“你家沒水?你不喝水?”

迎着他的視線,陳遇言眨巴着眼低道:“沒多的杯子。”

她只有一個水杯,一副碗筷。吃穿用具都只有她自己一套。她不交際,也沒朋友。而除非她能賺錢,否則她爸媽,這輩子大約都不會上這來看她。

一來要操持家計,家裏生意不能丢,每天都要出攤。二來,出門在外,走一步路都要錢。她若不能出頭,她爸媽哪有餘錢?他們也沒心情出外游玩。

屋裏靜了靜。

祁讓掀着眼皮子睨她,慢騰騰出聲:“陳遇言,你是打算一輩子就這麽過了?一輩子都活得象一個山頂洞人?一輩子縮在殼裏?”

陳遇言垂了眼兒不吱聲。

祁讓看看她,略略皺眉問:

“我給你的礦泉水呢?給我喝兩口。”

他剛一路忙着接電話,都沒顧上喝水。

“我沒拿,放你車裏了。”陳遇言擡臉,低聲應道。

祁讓拿舌尖抵牙,沖着她眯了眯眼神情莫測。

“就用你的杯子給我倒杯水。”微默了一瞬他道。

見她不動,他濃眉一皺,口氣變得不耐:

“去啊,老子不嫌你。”

矯情什麽!

那三年口水都吃了,現在他喝她口水怎麽了?

陳遇言瞥瞥他,轉身去倒水,心中撇嘴——

就不興她嫌他?

算了,再買個杯子好了。

片刻後,祁讓端着杯子喝水,身子靠向椅背,眯着眼高深莫測的看她。其實他哪有瞧不出的。這是她嫌他呢!

就今天看她,對着他,她是既不臉紅,也不臉色發白了。在醫院,她白着臉那會也不是因為他,純粹是被那診療費給吓的。

他眼神古怪,落在陳遇言眼裏只覺含義不明,不可捉摸。她眨動眼睫,開口問道:

“你先說有事要跟我講,是什麽事?”有什麽事早說早了,她也不願和他這樣莫名其妙的耗着。

祁讓睇着她,慢條斯理喝了好幾口水,才把杯子放下回道:

“還沒找到工作吧。”他說,用一種篤定的語氣。

陳遇言不作聲,被動默認。

“不願去我的公司”他看着她,掏出幾張名片放在桌子上:

“那在這幾家看看,想去哪家就自己打電話。”他點到即止,未竟之意,彼此心照不宣。

陳遇言沒去看名片,她蹙了蹙眉,卻是望着他問道:

“你為什麽要幫我?”她的語氣裏有真切的困惑。分手後的關心,算怎麽回事?

祁讓注視着她,黑黢黢的眸子閃過不知名的情緒。他看起來似乎也有些困惑。

“可能…”他拖着音,還是一貫散漫的語氣:“因為我賤吧。”

他揚起下颌,微微歪頭目光筆直的盯着她:

“你要肯收我的錢,或許也就沒事了。但你越是不肯收,越是不肯接受我的幫助,我就越是想犯賤。”

“……”

不無怔愣的看着他,陳遇言無言以對。

他話說到這份上,自己說自己賤。。

明明是不講道理,有些無賴,語氣還理直氣壯,不卑不亢…讓她語塞。

祁讓眸光落在她臉上,極仔細的看她。

這輩子讓他服氣的人不多,他也沒想到,有一天,眼前這只傻包子竟能叫他有一種服了她的感覺……

他服她的沒別的,就她傻,傻不拉幾,呆憨的叫他稀奇,也叫他有絲絲動容。

有錢的人拒絕到手的利益,算不得什麽。簡直和品德,節操扯不上多大關系。但象她這麽窮的,說個老實話,幾乎可以說得上是一種氣節。寧可捱窮,寧可辛苦過活也不出賣自己。對他,對劉義明她都表現出這樣一種“傻勁”。

屋裏靜寂了老長一會。直到祁讓的手機響起打破沉默。

“你們先吃着,我盡量趕快點……成,你幫我先撐一會,我晚一點過來。”

今晚他有個飯局。但他挂掉電話卻朝着陳遇言問道:

“今天一起吃個晚飯?”

陳遇言望着他抿了抿嘴,搖頭。非常幹脆的表示拒絕。

祁讓看着她,倒也不勉強,他起身端起裝着醜狗的紙盒,對着桌上放着的幾張名片揚了揚下巴:

“你考慮考慮,不要急着拒絕,別意氣用事。若能事半功倍,那你該學着順勢而為。”說完,他不作道別,端着狗往外走。

“你對它好一點。”

兩秒過後,身後傳來她極低極輕的聲音,明顯透着底氣不足的意味。

祁讓回頭看她一眼,幽黑淡涼的眸在她臉上略停了一瞬,随即他一語不發走出去。

心說,還知道,她這給他添了個大麻煩。長這麽大,從來都是人伺候他,而現在他要伺候這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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