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到家,林陸打開電腦,上傳之前拍下的畫的照片,點擊搜索。
結果很快跳出來。
是2019年在F國拍下的照片。
林陸點開,發現照片和畫相似度驚人,唯一不同的,是照片上并沒有蘋果樹。
他看着兩張圖若有所思,畫畫本身就是一個創作過程,所以多加元素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為什麽在他問這是什麽地方的時候,單岑要轉移話題。
這個地方有什麽是不能說的?
林陸緩緩吐了一口氣。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直覺告訴他,這幅畫很重要。
他拿起手機給助理打電話。
“林總?”
“單岑是不是有合作的畫廊?”林陸問。
“是。”寧栖道:“是一家叫琴棋的畫廊,老板是單少的朋友。”
“想辦法買下一幅畫。”
——
叩叩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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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傳來敲門聲,單岑擡頭,就見國畫班的老師蒲骁站在門口。
“有事?”
“就知道你會忘。”蒲骁走進來,看到單岑正在畫的畫時愣了下,色彩運用非常的純熟,卻又不失個人的靈性,他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漂亮!”
“謝謝。”單岑拿筆沾上顏料,繼續手下的動作。
蒲骁後退兩步以便更全面的觀賞畫,邊道,“今晚院辦主任交接聚會,再不出發就要遲到了。”
單岑動作未停,“已經跟程老師說過,今晚的聚會我不去。”
想到之前單岑說過的無效社交,蒲骁笑了一下,問:“因為無效社交?”
單岑想都沒想,“嗯。”
“為什麽?”蒲骁心生好奇道,“在我看來,晚上的聚會可以拉進老師之間的距離,也能分享消息,或許還能認識新朋友。”
“相對而言。”單岑停下動作,後退了一步看畫的效果,“我并不想和其他人拉近關系,也無消息可分享,更不想認識新朋友。”
“所以于我而言,今晚的聚會就是浪費時間。”
門外走近的腳步突然頓住。
蒲骁笑,“我合理懷疑你的真實心聲是:辦這個聚會的人腦子有坑。”
“你的懷疑很合理,”單岑似有所覺,突然側目往窗口看去,發現走廊上并沒有人,他疑惑的收回視線,“但不正确。”
“為什麽?”蒲骁問。
單岑打量了一會畫,走回去繼續上顏色,“因為有些事情,并不是能用簡單的有效和無效來區分。比如今晚的聚會,相對于有效和無效而言,更側重的是團隊的交流。”
蒲骁認同,“有道理。”
“那你為什麽不去?”他問。
單岑:“這幅畫三天後要交稿。”
蒲骁一怔,随即啞然失笑,“非常有說服力。”
“對了,你現在還在跟琴棋畫廊合作嗎?”蒲骁又問道。
單岑偏頭看過來,“怎麽?”
單岑今天沒戴眼鏡,直視人時的眼神像是帶着冰,寒意沁人。
蒲骁卻只覺得幹淨透徹,他笑了下,“沒事,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挖牆角而已。”
“暫時不能。”
蒲骁挑眉,“意思是,以後還有機會了?”
“沒有。”
蒲骁:“……”
“陳主任,怎麽只有您一個人?”院辦的老師看到陳美妮一個人出來,往她身後看了看,“不是說去叫單老師他們嗎?”
想到剛剛聽到的話,陳美妮的臉又沉了幾分,她冷笑,“美院這麽多老師,難不成還得我一個個去請?你這麽閑,不如你去?”
說到這,陳美妮又狠狠的瞪了對方一眼,要不是這人和她說了單岑的背景,她也不會這麽上趕着去請人,還聽到了那些話。
浪費時間?腦子有坑?這是瞧不起誰?
不就是個仗着林家,有張好臉的花瓶,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
院辦的老師被怼得莫名其妙,低着頭沒說話,但心裏還是忍不住嘀咕,不是你自己要去請的嗎?怎麽又怪她?
陳美妮又冷哼了一聲,直接上車揚長而去。
留下沒車的院辦老師:“……”
不是說好載她的嗎?
——
周六,琴棋畫廊。
霍書背着手,端詳了半響,滿意的點頭,“怪不得那麽多人想要。”
單岑側目。
“你還不知道吧?”霍書笑了下,擡手示意他到一旁的休息區坐,“你這幅畫,想要的人可真是不少。”
單岑聞言有些詫異,“不是定制嗎?”
霍書當初找到他的時候,說的就是客人定制,他那時候正好需要一筆錢,就應了下來,但現在聽霍書的意思,除了原來的買家之外,還有其他人想要這幅畫。
可他奇怪的是,“其他人是怎麽知道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霍書給單岑倒了杯茶,道:“前兩天突然有好幾撥人給我打電話,指明了就要這一幅,還說價格随便我開。”
說到這,霍書笑了起來,“說得我都心動了。”
單岑抿了抿唇,沒說話。
霍書是前兩年在一個新銳畫展上認識的,年紀不大,性子也有些不着調,但卻是個很有原則的人,不然也不能在短短幾年間,把一間快要倒閉的畫廊經營到今天的規模。
所以,他相信對方不會洩露消息。
至于心動什麽的,更是純屬玩笑。
霍書抿了口茶,突然道:“介意跟我說說這畫上的地方嗎?”
單岑擡頭,鏡片下的藍眸有驚詫一閃而過。
他能和霍書合作那麽久,其中一條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對方從來不在作品上多話,所以霍書突然這麽問,他覺得有些奇怪。
“為什麽?”他問道。
霍書攤手,“那麽多人想要,還不能讓我好奇一下這畫上的地方在哪裏嗎?”
單岑偏頭掃了一眼畫架上的畫。
當初買家定畫時,指定了要歐洲小鎮,至于是哪一個歐洲小鎮,沒有做要求。
他第一時間選擇了畫這個,名叫雲,寓意随遇而安的F國小鎮。
那裏的人口很少,風景卻是極美,有蜿蜒繞小鎮一圈的清澈小溪,路邊成片的玫瑰和遠處連綿不絕的雪山。在小鎮的最南端,有一個自然形成的小泉眼,長年累月,水流不止,那裏的老人說,可以對着泉眼許願,很靈。
林陸聽到後,在離開的那一天,特地繞路去許了個願,他說,希望小鎮可以有一顆蘋果樹。
單岑收回視線,聲音平靜:“F國一個叫‘雲’的小鎮。”
霍書挑眉,“你去過?”
單岑沒否認,“很多年前。”
霍書笑了下,“看得我都想去一趟了。”
又随意的聊了一會,單岑起身告辭。
霍書送他,“還是那句話,有畫就送我這裏,保證給你賣個好價錢。”
如果這話是對別的人說,可能對方已經生氣。
因為大部分畫家都認為,畫畫是一門高尚的藝術,是不能和金錢混為一談的,可單岑卻正好相反,對他而言,畫畫除了本身喜歡之外,還是一個賺錢的工具。
霍書也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才把話說得這麽赤.裸.裸,滿嘴銅臭味。
單岑點頭應下,“好。”
他拉開車門,就聽到身後的霍書突然‘啧’了一聲,他側目回頭。
霍書朝他晃了晃手裏的手機,意味深長道:“錢果然是萬能的。”
單岑扶了下眼鏡。
霍書笑了起來,“你的畫,易主了。”
剛剛的信息是定制的買家發過來的:【我已經屈服在金錢的裙擺下】
單岑難得的愣了下,“什麽意思?”
霍書:“意思就是,你的畫已經被買家轉手賣了。”
單岑錯愕。
霍書說:“定制畫的人我認識,是個不缺錢的二代,能讓他屈服的價錢……,啧!想想就很羨慕。”
定制畫的價格本就比一般的高,單岑聽完不免也有些好奇。
雖說這兩年他名聲在外,但畢竟年輕,和一些大師級的畫家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所以他想不通誰會花那麽大價錢來買他的畫。
腦海裏突然浮現了林陸的臉,但不到一會,就被單岑自己否定了。
因為他和林陸還沒在一起時就聊過這個話題,他不喜歡認識的人背着他買他的畫,所以這麽多年過去,林陸一次都沒買過。
這一次,就更不可能了。
因為林陸根本不知道,他的畫是送到琴棋畫廊。
他不是個糾結的人,既然想不明白,幹脆就不去想,所以很快就将這件事情抛之腦後。
他朝霍書點了下頭,“再見。”
霍書也習慣了他的冷淡,随意的擺了擺手,“再見!哎——,等等!”
單岑再次頓住腳步。
霍書舉着手機,一臉的不可思議,“又有人跟你定畫了,內容是草原,風格不定,價格……”霍書故意停頓了一下,,“是之前那幅的,”他伸出兩根手指,“兩倍。”
單岑垂眸:“不接。”
霍書愣了下,“為什麽?”
單岑坐進車裏,關上車門,在霍書想要上去敲窗時,車窗降了下來,單岑的聲音依舊冷冷清清的沒什麽溫度,“以後都不接定制。”
這下霍書是真懵了,“有錢也不賺?”
單岑摘下眼鏡,露出了底下一雙冰藍色眸子,幹淨透徹,“現在不缺錢。”
霍書:“……”
再見!好走不送!
從霍書那離開後,單岑去了一趟超市。
他買了排骨,路過白蘿蔔時,毫不猶豫的拿了一根,直到稱重時他才反應過來,家裏有一個不吃蘿蔔的人。
他遲疑了一會,還是把已經放上稱重稱的蘿蔔拿了下來,“不好意思,不要了。”
稱重的小姑娘愣了下,臉頰有些發紅,“啊?哦。”
單岑把蘿蔔換成了蓮藕。
回到家,單岑脫掉鞋子,光着腳走了兩步後又停下來,走回玄關穿上拖鞋。
穿完之後才反應過來,他好像已經條件反射了,明明林陸現在根本不記得他體寒的事,也就不會管他穿不穿拖鞋。
想了想,他脫掉鞋子,光腳走在木地板上,有些冷,卻舒服。
書房的門沒關,隐隐約約的傳出來林陸打電話的聲音。聽不真切內容,但音色和聲調告訴單岑,林陸在壓着怒火。
他把東西分類放進冰箱,又拿了百香果和檸檬出來,快速的做了兩杯百香果果汁。
拿起其中一杯,過去象征性的敲了敲書房的門。
林陸擡頭看過來,眸子裏的寒意還未消除,他眨了下眼,再擡眸時,已經恢複了平靜,他站起身,“先這樣,兩個小時內,我要看到最新的報表。”
“回來了?”林陸放下手機,“事情順利嗎?”
單岑把果茶放到書桌上,“嗯,順利。”
“餓不餓?”林陸端起果茶嘗了一口,很甜,“今天徐阿姨家裏有事來不了,我讓餐廳送過來,想吃什麽?”
單岑轉身往外走,“我買了菜。”
走到門口時又停了腳步,他回過頭來,“醫生交代過,要想快點恢複,最好多休息。”
林陸低頭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笑了起來,“寶貝,你是在關心我嗎?”
單岑扭頭就走,“沒有。”
背影決絕,露出來的耳尖卻染上了一層粉色。
林陸慢慢喝着水果茶,口是心非的寶貝,也很可愛!
而且這背影,身高腿……
“等等。”林陸突然出聲。
“嗯?”單岑頓住腳步回頭,就見林陸神色不虞快步走過來。
他疑惑道:“怎麽……”
“怎麽不穿鞋?”林陸邊說,邊直接越過他,小跑幾步過去把拖鞋拿過來,“不知道自己體寒會冷嗎?穿上。”
單岑卻沒動,“你怎麽知道我體寒?”
林陸倏地擡起頭,“你真的體寒?”
單岑:“……”
“沒有,你聽錯了。”
“是嗎?”林陸站起身,微微俯身靠近,眼睛裏裝着笑意,“那是誰手冷臉冷,嗯?”
單岑眨眼,鎮定反駁,“不是我。”
“好~,不是你,是我。”林陸摸摸他的頭發,聲音裏滿是寵溺,“乖,先把鞋穿上,不然我冷!”
單岑:“……”
單岑穿上鞋子,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如玉般的後脖頸透着粉色。
林陸啞然失笑,他家寶貝真是太可愛了!
等人進廚房,林陸回書房打電話,“找人來鋪地毯,要暖和。”
“白色。”
“是。”寧栖應下,“明天會安排人上門安裝。”
說完地毯的事,寧栖說起今天的另一件事,“您買的畫已經送到南湖。”
林陸‘嗯’了一聲就要挂斷,卻罕見的被寧栖喊住,“林總,還有件事需要向您彙報一下。”
林陸坐到椅子上,“說。”
寧栖努力憋着笑,“今天去拿畫的時候我們才得知,原來和單少定畫的人就是您自己。”只不過為了避嫌,林陸特地找了個中間人。
剛開始,那個中間人死活不願意轉賣,寧栖無法,只能透入了一點買家的信息。中間人也為難,他也不敢得罪林陸,最後也透入了點他這邊的買家信息。
然後兩人一對,發現是同一個人。
“不過我已經讓他把畫已經高價轉賣的消息透露出去。”
林陸:“……”
失憶什麽的,果然得趕快治好。
他涼涼道:“南江的項目,你來負責,盡快把方案交上來。”
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閑的寧栖:“……”
啊啊啊……!
她為什麽要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