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單岑側開身，從陰影裏走出來，“方希，這是第幾次了？”
“單……單老師？？”
方希一看到單岑，直接吓得後退了兩步。
媽呀！怎麽每次都被單老師抓到？
他打了個哆嗦，戰戰兢兢的解釋：“單老師，這是個誤會，這絕對是誤會！我剛那是情急之下的脫口而出，絕對不是來自于主觀意識，您大人有大量，就放過小的吧！”
方希舉手發誓，“我保證，下次再也不敢了。”
縮在後頭免遭橫禍的紅毛脫口而出，“你上次也是這麽說的。”
方希：“……”有這麽拆兄弟臺的嗎？？
紅毛也意識到自己賣了隊友，讪讪笑了兩聲，準備帶隊尿遁，“單老師，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了，你們慢慢逛啊！”
另外兩人秒懂，轉身就想開溜。
卻被單岑喊住，“站住。”
三人條件反射定住。
單岑又往前走了兩步，一一打量過去，“方希、齊轉，”最後是唯一一個沒染頭發的，不認識，他記得方希剛剛一直在叫，“程寧維？”
程寧維立馬點頭自我介紹，“是的單老師，我是國畫班的程寧維。”
單岑點頭，“方希，五張……”
“老師！！！”方希一聽這開頭腿都軟了，“您大人有大量，小的是真的經不起色彩素描的摧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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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岑面無表情，“那就十張速寫。”
“啊！！！”方希哀嚎一聲，這下是真的快哭了，他攤在齊轉身上，有氣無力，“蒼天啊！大地啊！你還我睡眠啊！”
單岑：“……”
有點想再加十張。
齊轉安慰他，“乖啊！時間就像是海綿裏的水，擠一擠就有了。”
話音剛落，就聽到了那道熟悉的清冷聲音響起，“齊轉，五張速寫。”
齊轉一怔，“為什麽我也有？”
單岑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十……”
“五張！！”齊轉當機立斷伸出爾康手，一臉決絕，“下周二就交。”
單岑轉頭看向程寧維。
後者直接吓得脊背一凜，差點沒立正站好，“老、老師？？”
單岑收回視線，“去吃飯吧，下次注意言辭。”說完特地多看了方希兩眼，“不要說粗口，也不要随意人身攻擊別人，再有下次，扣掉一次外出實踐。”
方希已經蔫了，有氣無力應道：“知道了，老師。”
“去吧。”
“老師，再見！”
林陸已經被這戲劇性的一幕給驚到了，他全程一眼不眨的看着單岑。
面無表情‘教訓’學生的單老師和他記憶中的寶貝完全不一樣。
但，很可愛。
等坐到了烤魚店裏，方希還沒緩過勁來，一臉的生無可戀。
程寧維撞了撞他的胳膊，安慰道：“行啦，不就是十張速寫嘛，通個宵就搞定了。”
方希瞪他，“你還說，要不是你，我和磚磚能落單老師手裏嘛？”
“就是。”想到那五張速寫，齊轉也很崩潰，“也不知道提個醒。”
“我還沒提醒？”程寧維伸手指着自己的眼睛，“你看，我眼睛都眨出紅血絲了，你倆就跟眼瞎似的，全當看不見。”
方希翻了個白眼，“就那地方，黑不溜秋的也沒個路燈，誰看得見？”
“咳！”齊轉心虛的輕咳了一聲，“我以為你在表演鬥雞眼。”
程寧維：“……”
“活該！！！”
方希：“唉！十張！”
齊轉：“唉！五張！”
程寧維：“……”
“行啦，”程寧維把菜單還給了服務員，大氣道，“不就是幾張速寫嘛，我找人給你們各畫兩張，保證你們交差。”
方希和齊轉對視了一眼，同時翻了個白眼送了程寧維一個‘呵’。
程寧維被鄙視得莫名其妙，“什麽意思？”
方希：“你難道不知道，單老師除了花神之外，還有另外一個稱號嗎？”
程寧維：“什麽？”
齊轉一拍桌子，“人送外號，人.體鑒定機。”方希：“只要給他看一眼，他就知道那張畫是不是你畫的。”
程寧維：“不可能。”
“那是你沒見識。”方希道。
程寧維：“要真這麽神奇，還當什麽老師，直接去鑒寶得了，反正一看就知道真假。”
“這你們就不懂了吧？我們單老師那是熱愛教育事業。”方希說到單岑的豐功偉績，一下子來了精神，他撸起袖子，一副準備大幹一場的樣子，“你還記不記得去年年初，鬧得沸沸揚揚的四億假畫的事？”
程寧維點頭，“記得。”
當時事情鬧得挺大的，熱搜上都挂了好些天，他想不知道都難。
事情也不複雜，就是一位匿名富商珍藏的一副兩百年前的藏品突然被盜。
富商報警後，警方很快将其追回。
只是在警局交接時，畫被人拍下了照片，還放到網上，這一下頓時引起了軒然大波。
因為有專家指出，畫是假的。
花了四億買畫的富商當然不服，如果畫是假的，那四億不就打了水漂嗎？所以富商當機立斷，高調的聘請了業界知名的專家團來鑒別。
沒想到的是，專家團最終給出的鑒定結果和網上的一樣，畫是假的。
“當時專家團裏就有單老師，”方希壓低了聲音，信誓旦旦道，“而且單老師當時只看了一眼，就判定了那副畫是假的。”
程寧維驚訝：“只看了一眼？”
方希點頭，“對。”
“不可能吧！”程寧維依舊抱着懷疑的态度，“就是做了一輩子鑒定工作的老鑒定家都不敢說一眼就能看出來。”
方希轉頭看了一圈，确定沒人注意到他們後，低聲道出了實情，“當時我偷偷跟着爺爺去了現場。”
他從小就跟着他爺爺混，方老的地位在業內又超然，大家對他都睜只眼閉只眼，最終真被他給混了進去。他為了不被爺爺發現，躲在人群外的一張桌子後，剛好聽到了單岑和他老師程教授的對話。
他當時看得清清楚楚的，單老師真的是只看了一眼，就下了定論，畫是假的。
程教授還打趣他，“既然看得這麽準，幹脆去做鑒定師算了。”
單老師卻說：“我還是想當老師。”
他也是那時候突然決定，要考到A大來，當單老師的學生。
而經過這一年的學習，單老師的确沒讓他失望，更甚至可以說是讓更加的他心服口服了。
“你說說，明明有那麽強的實力，卻還致力于教育事業，是不是特別偉大？”方希兩眼放光道。
齊轉點頭，“單老師的确是厲害，不僅上課有耐心，還每次都能指導到點子上，長得又那麽帥。反正我是學得不錯，連我之前那巫婆似的的培訓班老師看到我現在的畫，都誇說進步神速。”
方希仿佛是自己被誇了，擡着下巴，嘚瑟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誰教的。”
“魚來了。”說話間，老板掀開了隔斷用的膠簾，走進來把烤魚給放到了桌子上。
然後把一張卡片遞了過來，淺黃色的卡面上畫着一條帶着笑臉的魚，和門店外招牌上的标志一模一樣。
老板笑呵呵道：“這是一位自稱‘充滿銅臭味的商人’送給你們的，裏面存有五千塊錢，以後來吃飯用它買單就行。”
“充滿銅臭味的商人？”方希騰的一下站了起來，“他們人呢？”
老板：“辦完卡就走了。”
方希一怔，“謝謝老板！”
“不客氣。”
程寧維看着方希手裏的卡，嘆了口氣，“我現在轉油畫班還來得及嗎？”
方希：“呵呵！”
齊轉：“你覺得呢？”
程寧維：“……”
他覺得他受到了降維打擊！
烤魚店的這一個角落陷入了安靜，離得不遠的馬路上卻是正熱鬧。
林陸偏頭看向單岑，臉上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長，“原來單老師這麽厲害啊？”
單岑的耳尖已經被染成了深粉色。
他沒想到，自己的形象在學生眼裏，是這樣的。
只是方希不知道的是，他當時會在鑒定團裏，不過是被老師捎帶去的，根本沒有發言權。
至于一眼就看出了那副古畫是假的，不過是因為……
“不過是因為什麽？”林陸嘴角含笑，好整以暇的看着旁邊的人。
單岑垂着眼眸，長長的睫毛投下一小片的陰影，也擋住了那雙标志性的藍眸，讓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林陸突然發現，他對自己失憶了六年的事情接受良好，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因為他發現他的寶貝除了變得更加吸引人之外，和他記憶中的那個少年沒有絲毫的差別。
都是一樣的認真、負責，又心軟。
明明剛罰完人，轉頭就去幫人把晚飯的單給買了。
單岑的聲音放得極輕，在人本就多的馬路邊，顯得有些飄忽。
“真跡在我家裏。”他說。
“……”饒是林陸做好了心裏準備，也被這個答案給驚得瞪大了眼，然後‘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林陸伸出大拇指，“寶貝果然很厲害！”
單岑：“……”
想起剛剛的事情，單岑突然道：“你不該給他們辦卡。”
他只是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太大驚小怪了，所以才想着請他們吃頓飯，安撫一下，可林陸卻直接給他們辦了張卡，他覺得這個行為有些過線了，不是錢的問題，而是不合适。
林陸卻不以為然，“就當是我這個師兄給他們壓壓驚了。”
單岑眨了下眼，聲音裏帶着遲疑，“你不認同我的做法？”
林陸笑了下，不答反問：“你很在意他們說不說粗話嗎？”
單岑擰眉想了一會，搖頭。
只要不被他聽到，看到。
林陸了然。
“那你為什麽要管？”他問道，“據我所知，這是中小學老師的教學內容。”
作為一名大學生，說不說粗話，輪不上老師來管。
單岑卻理所當然：“力所能及。”既然他聽到了，就要管，而且他希望他們能養成習慣。
林陸緊了緊牽住的手，“所以說寶貝很厲害。”
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去管別人的事，因為很容易變成‘多管閑事’，所以他才覺得單岑難能可貴。
而那幾位學生，在被單岑這麽嚴厲的‘懲罰’後，卻沒有半點怨怼，反而還贊賞有加。
所以與其說是壓驚，不若說是誇贊。
守住本心，才能無後顧之憂的大步向前。
過了片刻，林陸突然湊到他耳邊，低聲道：“其實，你只是想給他們加作業吧？”
單岑：“……”
耳尖紅了。
不知道是因為話紅的，還是因為靠太近羞的。
只是不等單岑回答，林陸就拉着人轉了個彎，“我們進去看看。”
單岑一晃神，就被林陸拉進了一間寵物店裏。
原先的話題也只能乍然而止。
他壓下往上翹的嘴角，恢複了冷若冰霜的表情。
寵物店的店面不大，寵物也不多，十來只貓貓狗狗見到有人進來，齊齊轉頭看了過來。
單岑怔了一下，然後很快被一只貓吸引住了目光，連林陸什麽時候松開了他的手都不知道。
那是一只布偶貓，毛發蓬松，小小的身軀團在籠子裏，懶洋洋的趴着，眼睛是和他一樣的藍色。
察覺到單岑在看它，布偶貓掀起一點眼皮掃了他一眼，然後慢騰騰的轉動胖胖的身軀，用屁股對着單岑。
嫌棄意味十足。
單岑：“……”
“喜歡？”
林陸見單岑盯着一只貓看，就丢下死命咬着他褲腿不放的二哈，走了回來。
單岑回神，他動了動指尖，搖搖頭。
林陸了然的點點頭。
單岑眸色沉了沉，轉身欲走，就聽林陸問店員：“這只貓多少錢？”
單岑一怔，“你要買？”
林陸：“嗯。”
店員說了個數字，然後打開籠子，把懶洋洋的布偶貓給抱了出來，紅着臉問：“兩位要摸摸看嗎？它脾氣很溫和。”
林陸看向單岑。
單岑搖搖頭。林陸笑了下，然後伸手給小布偶撓了撓下巴，小胖貓不到一會就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顯然是被撓得舒服了。
林陸再次轉頭看向單岑，嘴角帶笑，“你不覺得，它長得很可愛嗎？”
單岑試探的伸出手。
布偶貓立刻扭開頭，同時用尾巴一掃：“喵——！”走開！
林陸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單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