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即便接近午夜,南區新商圈施工現場也響着轟隆隆的施工聲,間或雜夾着幾聲叫喊聲。
想要報道最新消息的媒體被隔絕在隔離帶外,時不時亮起一道閃光燈。
保安見狀上前阻止,卻招來一堆質問。
“為什麽不讓我們進去?你們是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
“就是,我們作為媒體人,有報道真相的權利和義務。”
“讓我們進去拍。”
……
保安解釋,“裏面正在施救,閑雜人等只會影響進度。”
“我們怎麽是閑雜人等了?”
“我們是記者。”
……
一輛房車前,
寧栖掃了一眼看不太清的外.圍,對旁邊的人道:“再派一隊人過來,确保不會有閑雜人等進來,再找東西擋住閃光燈。”
“是,我馬上去安排。”
人走後,寧栖打開微波爐,拿出剛剛加熱好的盒飯。
因為長時間沒休息,寧栖原本柔順的頭發變得有些淩亂,但面上妝容卻依舊完美,她今天穿着一雙平底鞋,健步如飛的走到一輛車旁,擡手敲了敲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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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窗降下。
露出林陸那張冷峻得沒有一絲表情的臉。
因為一夜未睡,他的眼下有些許烏青,卻絲毫不減他的顏值和氣質。
寧栖把盒飯遞過去,“林總,您多少吃一點。”
“沒胃口。”林陸掃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事情查得怎麽樣?”
寧栖還想再勸,見對方眼神漸暗,便說起了正事,“根據周飛查到的資料顯示,更換水泥的,的确就是專管物料的一位負責人。另外,從半年前開始,他就頻繁的來往A市和澳城,上個月更是一夜間輸掉了四百多萬,最後因為拿不出錢還債被人追上門威脅,所以铤而走險換了兩批次的劣質水泥,從中套現三百多萬。”
寧栖頓了一下,才繼續道:“第一次帶他去澳城賭場的,是一位當地的導游,我們查過他本人,以及其身邊的所有人的賬戶,一年內沒有任何異常資金往來,但不排除對方走的是現金。”
“人已經移交給相關部門,需要等審理結果。”
聽完,林陸嗤笑一聲,眼神裏晦暗不明,“有動機,有目的,邏輯鏈清晰。”
說明林成翰,再一次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
既然這樣,
林陸的手指無意識的在皮椅上敲了敲,“三天內,把褚氏拿下。”
寧栖眼前一亮,“是。”
褚氏,明面上是林成翰夫人褚妙娘家的公司,但據他們所查,其背後的控股人卻是林成翰,新商圈項目的合作方之一。林陸他們也是通過操控,把褚氏,或者說是林成翰的錢全部套牢在新商圈項目上。
這次林成翰铤而走險,也是為了拖延時間,或者說是為了找借口撤資。
但錢出來了,哪能這麽容易拿回去。
資金鏈周轉不開,正好動手。
突然,寧栖手裏的對講機‘吱’了一聲,然後傳出一道帶着驚喜的聲音,“寧助理?”
林陸和寧栖對視一眼,後者拿起對講機,問:“什麽情況。”
對面的人馬上道:“被困的人已經聯系上,沒有傷亡,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兩個小時後就能把人救出來。”
“好。”寧栖松了一大口氣,“馬上讓人……”
“等等!”林陸打斷她的話,淡聲道:“消息先瞞下來,什麽時候公布等我通知。”
跟着林陸辦事的人都知道,林陸吩咐的事情最好不要質疑,讓做什麽就做什麽,否則很容易成為靶子。
所以對面什麽都沒有問,直接應下。
關掉對講機,林陸道:“找人去跟我那二叔的好兒子聊聊天。”
這是要……寧栖眼裏全是興奮,她颔首,“是。”
等安排完事情,見林陸依舊沒有要走的意思,寧栖勸道:“林總,您先回去休息。”
“不用。”林陸拒絕。
他作為明夏的負責人,等在這裏理所當然。
見對方不為所動,寧栖硬着頭皮道,“您這樣,單少會擔心。而且長期忙于工作不回家,是導致婚姻亮紅燈的首要殺手,所以……”
林陸:“……”
林陸擡眼,揶揄道:“懂得挺多?”
寧栖讪讪,“我也是為了您和單少好。”
林陸掃了她一眼,關上車窗,“讓司機過來。”
寧栖面上一喜,“好的。”
幾分鐘後,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低調的在側門駛出。
誰也沒注意到,角落裏有拍照的咔嚓聲響起。
回到家,林陸沒有開燈。
他一邊解領帶一邊踢掉鞋子和襪子,光着腳走到沙發前坐下。
感受着腳底板和穿拖鞋時的不同,他勾了一下唇角,怪不得單岑一直不喜歡穿鞋子,光着腳确實舒服。
單小白聽到聲音,從貓窩裏探出頭來,林陸剛好看過去,一人一貓對上視線,林陸招了招手,“過來。”
單小白幾步蹿過來,一躍跳到沙發上,最後自發自覺的攤倒在林陸的腿上,攤開肚皮。
中心思想只有一個,給貓撸!
“你倒是會享受。”林陸揉了揉它的軟肚皮,“今天在家乖不乖,嗯?這兩天有沒有惹小爸爸生氣?”
單小白蹭蹭他的手心,“喵!”沒有!本喵還給他摸了!
“乖。”林陸加重了一點力道,單小白舒服得神展開四肢,一雙在黑暗中閃着光的藍眸不自覺的眯了起來。
昨晚就在車上眯了兩個小時不到,今天白天又高強度的工作和人交涉,林陸現在整個人都疲憊到了極點。
他擡手揉了揉發緊的眉心,幹脆躺倒在沙發上。
單小白見狀,把地盤移到了他的胸口上。
林陸伸手捏捏它的後頸,“別鬧,單小白,爸爸累了。”
單小白也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站起身走到他的頸邊,乖乖的把身軀蜷成一團卧倒。
林陸摸摸它的腦袋,然後側目看了一眼單岑緊閉的房門,黑暗裏,他無聲嘆了口氣,本來說好昨晚回來後好好談一談,卻突然出了新商圈的事情。
也不知道單岑有沒有生氣。
轉念一想,大抵應該是沒有。
一是單岑不愛生氣,二是對方性子冷淡,很少計較事情。
見林陸不睡覺,單小白擡起爪子拍了一下他的臉,睡覺!
林陸捏捏它的爪子,把臉埋到它的毛發裏,啞聲道:“單小白,我好累!”
公司的事情累,和單岑的事情更累。
而且工作他知道怎麽做勝算最大,性價比最高,可和單岑的事情,他卻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因為不管他怎麽努力,都始終走不進單岑的心裏。
仿佛單岑給他設了一道很厚的玻璃牆,看得到,卻碰不着。
還有單岑和媽媽之間的關系,讓他們本就寸步難行的婚姻更加的艱難。
單小白拿腦袋蹭蹭他的臉,“咪……”
“乖。”林陸把它抱起來放到胸前,“陪爸爸眯一會。”
林陸閉上眼,客廳徹底安靜下來。
忽然,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響起。
單小白擡起小腦袋,“喵?”啥情況?
林陸睜開眼,“爸爸餓了。”
他站起身往廚房走,打算随便找點東西吃。
他的手放到冰箱的拉門上,視線卻落在了上面貼着的便簽紙上——
我要去瑞典陪爸媽兩個星期,記得在以下時間去打疫苗。
2025年7月X日;2025年7月XX日
林陸的瞳孔驀地收縮,又猛地瞪大。
單岑走了?
啪——
客廳的落地燈突然被打開。
林陸猛地轉頭看過去,正好對上單岑看過來的視線。
兩人沉默的對視幾秒。
林陸抿抿唇,“什麽時候走?”
單岑垂下眼眸,“過……”
“說實話。”林陸粗暴的打斷。
單岑擡起眼,“今早。”
“所以,”林陸自嘲的笑了一下,他轉回頭,視線落在那張便簽紙上,上面的字遒勁有力,筆走龍蛇,但他卻無心欣賞,他伸手一把把它扯了下來,“你原本打算只留這一張紙條給我,是嗎?”
單岑心裏梗了一下,他沒否認,“是。”
“呵!”林陸冷笑,聲音因為疲憊而變得沙啞,“單岑,你把我當什麽?你就那麽想要和我離婚嗎?”
“對不起。”單岑道歉。
他以為林陸昨晚不回來,是因為不想見到他,所以才會只留了張紙條。但不管如何,他的行為都傷害到了林陸。
他捏了捏指尖,移步走過去,“晚飯留了菜,我給你熱一下。”
說完,他拉開冰箱,卻被林陸一把按住。
冰箱門‘啪’一聲關上,他看着單岑,眼裏翻騰的情緒晦暗不明,“那你為什麽回來?”
單岑低下頭,胡亂找了個借口,“學生的參賽作品出了問題,需要……”
“承認你關心我,是因為我才回來的有這麽難嗎?”林陸打斷他的話,聲音因為激動而顯得有些暴躁,“你看到了新聞,所以取消了去瑞典的行程回來,是不是?”
林陸話音落下,連空氣都凝滞幾分。
單岑沒應聲,他想去開冰箱門,但林陸卻倔強的按住,強硬的等待答案。
半響,單岑咬牙,“是。”
他轉頭迎上林陸的視線,微弱的光線裏,冰藍色的瞳孔像是裹上了一層凍人冰霜,讓人看到後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他淡聲命令道:“松手,我給你熱飯。”
林陸卻沒松手,“我不……”
‘餓’字還沒說完,一陣咕嚕聲再度響起。
林陸:“……”
破肚子這麽不給面子的嗎?
單岑定定看着他沒說話。
林陸讪讪的松開手。
單岑拉開冰箱,冷冰冰的聲音放緩了一點,“去外面等着。”
林陸還想說什麽,但被單岑的眼神一掃,只好乖乖的出了廚房,他也沒走遠,就坐在離廚房門口不遠的餐桌上等着。
廚房裝的燈光是冷白色的,但落在那道忙碌的身影上時,卻無端生出了幾分暖意。
林陸看着這一幕,突然生出了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來。
就在這時,腦子裏突然閃過一些零碎的畫面,地點應該是在南湖的房子裏,一樣的夜晚,一道纖瘦的身影站在廚房裏,袅袅升起的熱氣模糊了他的面容,但林陸知道,那是單岑。
他回過頭來,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卻恍如清風拂面,春雪消融。
“要加蔥嗎?”他問。
林陸下意識道:“不加!”
單岑聽到聲音回過頭來,“什麽?”
‘嘭’一聲,回憶的畫面碎裂,林陸回神,他搖搖頭,“沒事。”
單岑狐疑的收回視線,但冒起熱氣的鍋讓他無暇他顧。
菜熱得很快,不多時就傳出來一陣陣香味。
林陸頓時覺得他更餓了。
單岑把菜端到餐桌上,淡聲道:“吃完把東西收回廚房就行,不用收拾,但記得把門關好,早點休息。”
林陸拉住他的手,仰着頭問:“你不吃嗎?”
“不吃。”說完,單岑轉身回了房間。
獨留林陸面對大半桌的菜。
哦,還有一只被香味吸引來的單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