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盡管葉子言有刻意瞞着林澤,衛绶躺進醫院的事在無意間被他知道了。
林澤知道的第一時間就向衛绶的班主任問出了衛绶住的醫院,當即就去看望衛绶。
由于林澤知道的時間有點晚,去得時候衛绶已經醒了,坐在病床上,吊着葡萄糖,一臉憔悴的樣子。
衛绶記得這個人,面容白淨,時刻帶笑,是那日一直對他很溫柔的校醫,好像是叫……
“你好,我叫林澤。”
對,就是林澤,這是他第一個出口解釋的對象,可是,自己為什麽會獨獨對他特別呢?
“衛绶……你不要老是對別人抱有拒絕的心理……對別人的謝意表達感謝……”
是了,是因為聽見這句話,自己才會第一次主動對別人散發出善意。
那是和那個模糊的身影一樣的聲音。
林澤擔憂地看着神思恍惚,明顯在想別的事的衛绶,輕聲問道:“衛绶,你還記得我嗎?我是校醫,我叫林澤,我們以前見過面的。”
林澤……
“你見過我的玩偶嗎?”衛绶低着頭,把玩着自己的手指說。
手心有點冒汗,衛绶全副心神都放在了這個校醫接下來的話上。
“玩偶?”林澤顯然有些驚訝,“你是說那個舊舊的玩偶嗎?”
他知道!他知道那個玩偶!
“對,你知道他去哪裏了嗎?”平靜的語氣裏有些微不可查的顫抖,衛绶把玩手指的動作漸漸慢下來,手指也被手心的汗沾濕,把玩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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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偶……抱歉,我不知道。”林澤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最後說出的話是連他自己都不相信會是自己說的話。
他不知道……衛绶沮喪地險些哭出來。
“你現在不要想着這個,先把病養好吧。”林澤建議道。對這個學生說了謊話,林澤有些愧疚,慌張地想要轉移話題。
“我把他弄丢了。”帶着哭音的回答讓林澤的心像是被揪緊了。
林澤知道那個玩偶對衛绶的重要性,他也知道那個玩偶的下落,可是他不能告訴衛绶,一點也不能。
因為那個玩偶是葉子言帶回來的,他知道葉子言這麽做一定是有原因的,盡管他不知道那原因究竟是什麽,可是他不想給葉子言造成麻煩,他只能在心裏偷偷地對衛绶說抱歉。
“你知道嗎,我聽見他在叫我,我聽見了……”
林澤不知所措地站在床前,不知道說些什麽,只能傻傻地站在原地,靜靜地傾聽衛绶說話。
“……他讓我叫他名字,可是我不記得了……”
衛绶把腦袋埋進膝蓋間,聲音悶悶的,連帶着林澤的心情也變得悶悶的。
“我總是聽見他在說話,可是我聽不清……”
“有時候我會看見他,我看見他在笑。”
“可是霧太大了,你知道嗎?那霧太大了,把他的臉都擋住了,我看不清他……”
“他們都知道我有一只玩偶,我卻不記得……”
“我的記憶……好像少了一塊……”
缺失記憶!林澤的眼睛忽然睜大,是葉子言動的手腳嗎?除了葉子言,還有誰有那個能力能塗改其他人的記憶,還有誰有那個動機對衛绶的記憶做手腳呢?難怪他說衛绶是不會提起玩偶的,因為衛绶所有關于玩偶的記憶都被□□消除了!
只是葉子言沒有想到的是,衛绶對時劄的執念會如此之深,在記憶被動了手腳之後還能記起時劄來,并且記得不少,以至于衛绶不能把他當做是一個幻覺或是夢。
衛绶的聲音漸漸小起來,卻不是平靜了情緒,低泣聲響起在林澤耳側,微微顫抖的肩膀讓林澤覺得心酸。
“衛绶,我還有點事,先離開一下,等過幾天再來看你好嗎?”低低的氣壓讓林澤無法再在這個病房待着,無法忍受內心不斷湧上來的愧疚,林澤忍不住提出離開。
衛绶沒有理睬他,連姿勢都沒有變換一下。
轉身離開,輕輕地關上門後,林澤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透過窗戶看着衛绶,心情沉到低谷。
“嘟——嘟——”
“喂?”
葉子言的聲音才從話筒的另一側傳過來,林澤就忍不住問道:“子言,衛绶的玩偶到底是怎麽回事?”
葉子言沉默了一會,許久才道:“阿澤,你現在在哪裏?”
“我在醫院的衛生間,我今天來看衛绶了。”
林澤看着鏡子上自己的臉,忽然有些厭惡自己。
“這件事你不要管好不好?”
葉子言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
林澤不想給葉子言添麻煩,也不想成為葉子言的負擔,可是衛绶的樣子實在太過凄慘,讓林澤沒有辦法視若無睹,只能對着葉子言硬下心腸。
“子言,如果你來看過衛绶,你就不會再這麽平靜了,他的樣子……我不知道要怎麽形容,但是如果他這個樣子是我們造成的話,我沒辦法當做不知道。”林澤撫摸着鏡中的自己,“子言,他在哭。”
“……我只能說,我這麽做,都是為了他好,我問心無愧,他也許現在有些傷心,但是再過幾日就會好了。”
葉子言的語氣那麽冷淡,仿佛衛绶現在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他說他丢了很重要的東西,子言,如果是你,你會很快就忘記嗎?”
林澤等了很久都沒有聽到葉子言的回話,話筒裏只有葉子言的呼吸聲。
直到林澤以為葉子言再也不會回話,想要挂了電話的時候,葉子言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了過來。
“我會。”
眼淚忽然就掉了下來,一滴滴地砸在林澤的手背上。
不敢說話,林澤直接挂了電話,把手機扔在一邊。
擦掉殘留在下颔處的淚水,林澤看着鏡子裏在一瞬間淚流滿面的自己,只覺得腦中空空,什麽都想不了。
真的嗎?那你是不是,也會忘了我?
眼淚還在流,剛剛才擦過眼睛的林澤,眼前又是模糊一片,擦也擦不幹淨,最後只能放棄再進行這一無意義的舉動。
任眼淚簌簌流下。
***
“真是不簡單啊,他還隐約地記得你呢。”此時正在林澤家裏等待林澤回來的葉子言挑眉看着時劄,眉眼間,是時劄熟悉的,葉子言一貫的嘲諷。
手中挂掉的電話還在響着“嘟嘟”聲,葉子言被林澤有些莫名其面的問話問得有些蒙,不過想着林澤很快就會回來,也就沒有多想,倒是林澤最後的那一句話讓他想起那個被他埋在記憶深處的身影,心情有些悶。
時劄雖然是被禁锢在玩偶裏不能離開,可是他的感官都還在,葉子言和林澤的話他統統都聽在了耳裏,越聽越覺得他可笑。
“你說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衛绶好?你有問過衛绶是怎麽想的嗎,你清除掉他的記憶,有問過衛绶願不願意嗎?你擅做主張做了那麽多,現在來說都是為了衛绶好?把衛绶害成這樣的人分明是你!”
“我自然是為了他好,我的存在就是阻止像你們這樣的惡靈殘害人類的,如果我沒有這樣做,衛绶現在恐怕不止是住院,而是已經死了。”葉子言站起身,走到時劄面前,“他現在不知道他曾經有多危險,自然是會厭惡我,等他以後知道了,自然就會對我感激不盡!”
“可笑!”時劄不想和他争論這個,在時劄看來,葉子言這個人對靈的看法已經接近偏執,有些病态了。“你該不會是小時候被靈騙過才會這樣……唔!”
靈魂深處的灼燒感讓時劄疼得說不出話來,只能蜷成一團,痛苦地喘氣。
葉子言收回自己還帶着火星的手,嗤笑:“別以為阿澤想要護着你就那麽猖獗,要不是因為你一死,玩偶就會破裂成飛灰,你以為你現在還會好好地活着嗎?這不過是我對你的恩賜。”
“呵……呵呵,恩賜?”時劄斷斷續續地笑着,“你不是說……你會忘了……的嗎,怎麽還不能讓我說了?”
葉子言聞言,剛收回的手再次燃起火焰,在他手裏嚣張地跳動着。
“還想再來一次嗎?賦予靈魂上的痛苦,感覺很不錯吧,看你痛苦的樣子還真是痛快呢。”
那痛楚讓時劄有些痙攣,可是讓他就這麽吃虧可不是他的風格。
“葉子言,你敢說不是嗎?”
想要反駁,卻又沒有辦法把反駁的話說出口。
自己一直是想要忘了那段往事的,可是那是自己受創傷最嚴重的一次。
被最信賴的朋友所背叛,并且還不止一次。
好多次自己都差點一蹶不振,最後被父親從無盡的黑暗中拉了出來,從此自己才立誓除盡天下的靈。
若不是在三年前認識了林澤,自己根本不會再有生存的意義,也不會像現在這般如此快樂。
也只有當自己被林澤愛護寵溺時,才會覺得,在這個世界上,自己是被需要的。
如果沒有林澤,自己會再次跌入深淵,除了除靈,再無意義。
而這一切黑暗的源頭,都是因為靈。
“靈,都是肮髒的,你也一樣。”
指尖的火焰再次撲向時劄,葉子言看着時劄的掙紮和翻滾,眼中閃着快意。
作者有話要說:泥萌不要亂猜哦,忘了清新是狗血愛好者嗎?
林澤的來歷是很奇妙的,你們猜也猜不出來,就像泥萌不到最後一刻也不造哲師狩的下場會是那樣啊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