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真是狼狽。時劄暗想,當初把珠子給相語的時候可沒想到最後會是這樣一個結局。
周圍的星空依舊璀璨,一顆顆一閃一閃的星星就像是活的一樣,時劄仿佛還能看見星光彙聚成一個“源”字……嗯,一個“源”字……嗯?!
時劄從漫無邊際的思索中掙脫開來,這不是幻覺!星光真的彙聚成了一個“源”字!
還沒等時劄驚詫完,那個“源”字已經飄散開來,又重新彙聚成一片時劄不認識的文字,雖然不認識,他還是有種直覺,其中的內容一定有着巨大的道理。
然而就在時劄仔細思索間,那串文字開始扭曲,細小的光點緩緩扭成一股細線,在原地盤旋之後,直直地沖向了時劄!
而時劄此刻卻突然才發現,他動不了了!
是以,他只能眼睜睜看着那條光線急速向他沖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光線直接沖進了他的腦海!
時劄仿佛能聽見自己的腦海裏響起的巨大的“轟”的一聲,他沒有注意到,自己居然在無意識間掌握了內視的能力,他只是本能地把意識像光點一樣,扭成一股線,緊緊追随着光線,一路跟着它進了自己的丹田處!
光線那一鼓作氣強大的沖勢在進入丹田後,忽然乖順了起來,慢騰騰地進入了丹田深處。
時劄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身體裏有這樣一個特殊的地方,就像是自成一個小世界一樣,這裏明明是他的丹田處,卻盤踞着一大團白霧,潔白柔軟,沒有潮濕的氣息,說是霧,更像是一大團柔軟的棉花,時劄的意識線無意識地在白霧裏蹭着,那種聖潔的感覺讓時劄很喜歡。
這時候,消失的光線從白霧中探出一個頭,沖着時劄勾了一下,就像是在叫時劄過去。
而時劄也确實過去了,雖然這條光線吓了他一跳,但是時劄隐隐能感覺到光線對他的親昵,就像他當初能感受到同歸劍的親昵一樣。
意識線緩緩穿過白霧,時劄一路跟着光線前進,看着光線在白霧中穿梭,是不是回頭對他招招手——別問他一條光線的頭在哪裏,他就是知道光線在做什麽,他甚至能感覺到光線的興奮。
再長的旅行也有盡頭,時劄發現霧氣漸漸薄弱,而在霧氣的正中間,有一個金色的像是雞蛋一樣的東西!
——男人也可以下蛋嗎?
光線終于到達了終點,圍着金蛋饒了一圈後融了進去,而後好像忘記了什麽,又鑽出了小腦袋,晃了晃,抓住時劄的意識線一起拖進了金蛋!
時劄甚至都來不及反抗!
***
與此同時,外面的世界早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到處都有貴妃和越尚書聯合起來謀反的流言,整個京城上下,人人自危,而最讓人們心驚的是,這一次謀反時将軍沒有出現,出現的只有國師烏鈎和将軍夫人燕繁!有極大的可能性時将軍已經被貴妃娘娘和越尚書殺掉了!
而此時的皇宮,殺聲一片,唯一安靜的,只有議事殿。
“相語……你居然敢謀反犯上!越偉給了你什麽好處!”皇帝坐在皇座上怒目而視。
相語像是沒有聽到皇帝的問話,自顧地整理着頭發,過了一會兒才道:“越偉?他給了我什麽好處嗎?”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相語輕笑着。
而她身後的越偉,這時候緩緩向相語跪下,态度極其恭順。
“對我的主人客氣點,穆澤。”
穆澤是皇帝的名諱,皇帝活到現在,自從登基開始,已經無人喚過他的名字了。
皇帝自然是驚訝非常,他一直以為主謀是越偉,卻不料,越偉竟然尊稱相語為主人!
“你……究竟是什麽人……”皇帝看着相語,喃喃自語。
相語卻不想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轉向擋在皇帝面前的烏鈎和燕繁,冷聲問道:“你們,真的要與我為敵?”
燕繁和烏鈎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這是他想做的。”
話雖一樣,燕繁口中的他是時劄,而烏鈎,卻是看着燕繁說的。
不得不說,時劄的法則之力真的很好用,尤其是在烏鈎魂魄缺失之際使用,烏鈎的全部記憶都被選擇性地換掉了。
第一次和他見面的人,是燕繁;第一次親吻他額頭的人,是燕繁;給他取名叫烏鈎的人,是燕繁;讓他全身心信賴的人,是燕繁……一切的一切,但凡是讓烏鈎對時劄産生依賴和愛意的記憶的主人公,通通換成了燕繁,心裏似乎還有一個聲音在回旋——
烏鈎,你真正喜歡的人,是燕繁。
烏鈎,你真正喜歡的人,是燕繁。烏鈎又默念了一次,記在心裏。
烏鈎的變化燕繁當然也發覺到了,可是自從時劄消失後,燕繁根本沒有心情來理會烏鈎的心裏想法,也就錯失了這個糾正的機會。
“他想做的?”相語重複了一次,猛然甩開手裏的發絲,大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笑得眼淚都擠了出來,許久才停下。
“他是錯的!”相語喊道,“他是法則!他是不該有個人感情的!他應該高高在上,坐在神座上,愛憐地看着所有的人,也包括我……他不應該插手阻攔我的事的,他怎麽能反對我阻止我呢!”
燕繁一聽就惱了,不可置信地看着相語,“相語,你魔障了!”
皇帝聽着這幾人的對話,有些摸不着頭腦,又好像隐隐摸到了一絲頭緒,一個讓人驚駭的想法在他心裏漸漸成型。
“我沒有魔障!魔障的人是你!是你們!”
說罷,也許是情緒太激動了,相語直接魔化了,烏黑的發絲一瞬間變得血紅,且及腰的秀發一直長長到了腳踝處,瞳孔一縮,再睜大時也成了妖冶的血紅色,眨眼間,相語已經變成了一個讓人害怕的魔,整個身體像是剛從血池裏爬出來的一樣。
她在成魔的道路上掙紮了那麽久,終于還是化魔了,這一刻,恐怕在她修魔時就已經注定了。
而烏鈎和燕繁只能眼睜睜看着相語魔化,在她魔化後,他們能明确地感受到相語的氣勢暴漲到了一個他們無法企及的高度,也許,他們會就此死在這裏……
越偉和皇帝在相語魔化時就退到了一個隐蔽的地方,這樣的打鬥,他們上前只會是拖累和送死。
烏鈎是第一個出擊的,他知道相語的實力很強,但他不知道究竟有多強,所以他不放心讓燕繁先出擊或者等着相語先動手,為了愛的人,他做什麽都是願意的。
烏鈎,你真正喜歡的人,是燕繁。
他又默念了一次,哪怕心中某個角落隐隐有個反對的聲音,可是他沒有時間深究,燕繁就是他真心愛的人,不會有別人了。
他知道相語很厲害,所以也不想着隐藏體力,直接運用起全身的法力,在手中凝聚,瞬間,一把閃着柔光的利劍在他手心綻放開。
一劍刺去,光影重疊,宛若有着層層疊疊花瓣的重瓣茶花,風吹拂着花瓣散落,冰冷的利刃穿透花瓣筆直前行,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刺向相語。
那樣的迅速,讓人懷疑沒有世界上沒有什麽能阻止劍尖向前。
然而劍尖發出了低低的哀鳴。
它一往無前的勢頭被抵擋住了。
相語甚至沒有專注于打鬥,只是随意地一擡手,那柄劍的劍尖就再也無法向前挪動一分。
烏鈎心一急,手腕一勾想要把劍收回重新攻擊,卻看見相語臉上的笑意加深,揮手間一團法力凝結成的絲線就在他眼前炸開!
烏鈎瞳孔伸縮,想要躲藏,無奈距離太過接近,炸開的絲線對于烏鈎來說簡直是遮天蔽地,将他的身體給包裹了個嚴嚴實實。
幾乎是瞬間,烏鈎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被割碎了一般,無處不是劇痛!
燕繁見勢不好,立馬以身為劍沖了出去,相語又伸出了第二只手,手心裏蔓延出來的紅色絲線像是活的一樣,靈動非常,片刻間就已經纏上了燕繁周身,不同的是,烏鈎靈魂剛剛歸位,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是以法力比較衰弱,而燕繁一直精力充沛,這時候面對相語的紅色絲線也不至于全然手足無措。
絲線是無形之物,即使燕繁拿劍砍也沒什麽用,而燕繁的法力凝實度又比不上相語,以法力鑄成的劍竟也奈何不了相語的紅色絲線。
一時間燕繁被困在絲線纏成的大球裏,鑽不出來,而絲線在短時間內又無法近身,誰也奈何不了誰,只不過若是長時間耗下去,燕繁還是會先于相語力竭。
相語卻沒有那麽好的耐心,直接将付諸于烏鈎身上的紅色絲線收回,不顧從紅色絲線形成的大球中跌落的一身是血奄奄一息的烏鈎,一并施放在燕繁身上。
而燕繁也終于漸漸支撐不住,眼見得絲線已經纏住他的雙腳,燕繁剛想掙脫,卻發現身體裏的法力之源正緩緩通過紅色絲線傳輸出去!
這樣下去,他會越來越弱,而相語則是越來越強,此消彼長之下,他的敗勢幾乎已成定局!
一邊的皇帝似乎已經看出了這個頹勢,臉上漫上死灰,這一次,恐怕是要輸的一敗塗地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相語頸上的珠子……碎了!
一聲幽幽的嘆息響起——
“相語,放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