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密室恐懼症
W市仁濟醫院。
經不住家人的強烈要求,蘇亦萱在哥哥和嫂嫂的陪伴下來醫院複查。其實她不認為自己哪裏不舒服,在美國半年一次的體檢也沒有查出她哪裏不健康,為了讓他們放心,她就過來了。
馮醫生是仁濟醫院的心腦科主任,也是國內腦科方面的著名專家,當年她頭部受傷後,馮醫生就是她的主治醫生。因為她的部分遺忘,診斷她是屬于車禍後遺症——選擇性失憶。
腦部磁共振、腦血流圖等一系列的腦部檢查後,檢查報告很快就出來了,馮醫生拿着報告仔細地看着,哥哥和嫂嫂則在一旁緊張地看着他,蘇亦萱看他們緊張的樣子,心裏暖呼呼的,出國了四年,回來後發現還是在家裏好。
她走出了出去細心地帶上門,或許他們有什麽話不方便在她的面前問,還是回避一下。
果然她剛出來不久就聽見哥哥清朗的聲音裏帶着明顯的激動:“……馮醫生,你的意思是小萱的問題屬于心理方面的原因?”
“可以這麽認為,因為從各項檢測報告上面看,她很健康。”
“那又怎麽解釋她會失去一部分記憶呢?”
“蘇總,她的這種情況其實是因為受到某種強烈的刺激,病人自我逃避的一種下意識保護。也許是驚吓過度,也許是很在乎怕失去某樣東西,所以才會出現現在的這種情況,她是有選擇性的遺忘。”
“那她會不會有一天想起來?”
“也許明天,也許永遠不會,但她的情況我不建議采取刺激她的辦法讓她想起,我們不能人為地去勉強她想,更不能讓她受到外部的刺激,那樣可能會讓情況變得糟糕,還是一切順其自然最好……”
“其實她忘了車禍我們是求之不得,就怕有什麽潛在的後遺症,現在年紀輕看不出來,還有她忘了他……唉,馮醫生,他的情況你也知道,我經常很內疚……”哥哥因為激動說得有些斷斷續續,讓門外的蘇亦萱聽不真切。
自我逃避?我會逃避什麽?還有哥哥又內疚什麽?不會覺得沒有照顧好自己吧?也許是年長十歲的緣故,哥哥對她特別好,有求必應,經常讓蘇亦萱錯覺的把他也當成了自己的爸爸,在他的心裏自己就是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她有時自己都納悶,好像除了記不得車禍發生的前後,其它事情都記得清清楚楚。十二歲的時候媽媽生病去世了,爸爸擔心重娶對他們兄妹的生活有影響,直到現在也沒有再娶。她和哥哥的感情很好,出車禍的前一年哥哥結婚了,爸爸就把曙光國際集團徹底地交給了他。
蘇亦萱覺得自己目前的現狀很不錯,那些不開心的記憶還是忘了的好。
她避讓
着不時匆匆經過的醫患者,不進醫院就不知道原來每天有這麽多的人生病,她靠近窗戶,眼睛随意地向對面的樓看去,對應樓層的走廊一道瘦削挺拔的身影抓住了她的視線,那人側過頭聽着身穿一位白大褂的醫生說的什麽。
今天他穿着米色的休閑服,明明暖色的色系偏顯得整個人疏離冰冷。
怎麽,難道他也生病了,她極目想看清他站在什麽科室的門口,奈何相距太遠,字糊成了團,沒有辦法看清。
感受到什麽,習遠轉過頭向蘇亦萱的方向看了過來,蘇亦萱下意識地把身體往窗戶旁的牆壁一躲,等再看向對面的時候,習遠已經走到了走廊的盡頭。
不知為什麽,她覺得他走路的姿勢有點奇怪,但又說不上怪在哪裏。
馮醫生的助手出來把蘇亦萱叫了進去,馮醫生又詳細地向她詢問了一些平時的情況,最後囑咐她平時注意多休息,情緒盡量保持穩定,如果願意可以去心理科咨詢心理醫生,或者順其自然。
臨走時,蘇亦萱又看了一眼對面的樓,狀似無意地問把他們送出來的馮醫生:“對面看病的人挺多的,是什麽科室啊?”
“那邊是骨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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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亦萱沒有讓司機送,一個人坐地鐵去書店看書,離開時買了幾本關于設計方面的書,只顧拿着書下地鐵,竟然馬虎的把包忘在座位上了。
下面她還要轉乘3號地鐵線,沒有卡也沒有錢怎麽乘?走回去估計到天黑也到不了家,手機現在也沒了,她不好意思找哥哥和嫂嫂,就想到了譚若言。
出了地鐵口走了一小段路看見小報亭上面有公共電話的标志,就走過去借電話:“大叔,不好意思,能借個電話打嗎?但錢要過會我朋友接我的時候才能給你。”體會着身無分文的窘迫,蘇亦萱紅着臉向着攤主開口。
“你打吧,錢就算了。”攤主很大方的把電話向外面推了推。
“謝謝你了。”估計這感覺就是雪中送炭。
蘇亦萱感動之餘,擡頭仔細地記住了這家小報亭的名字,心裏琢磨着下次帶錢過來買幾本雜志,回報這個好心的大叔。
她等在和譚若言約好的路口,不久就看見一輛黑色的賓利停靠到路邊,譚若言隔着車窗對她揮手:“亦萱,這裏。”
她正納悶這是誰的車,習遠就已推開副駕駛的車門下了車,紳士地替蘇亦萱拉開後面的車門。
“給你添麻煩了。”她尴尬地不知道說什麽好,總之謝謝總沒有錯,雖說每次見到他,心裏就開始痛,不過已經沒有前兩次強烈,細微的幾乎可以忽略。
習遠什麽也沒有說,看見她坐穩了,就關好車門,他繼續坐到
了前面副駕駛室。
“亦萱,我今天沒有開車,習總正巧有空。你一定等好久了吧。”
“呵呵,自己做了錯事等久點也是應該的,下次長記性。”蘇亦萱想到自己的沒頭腦有點懊惱。
車開了不久,譚若言就驚呼:“亦萱,我差點忘了,我說好了今天買菜回去的,習總,麻煩你讓司機在前面的路口停下。”
等譚若言下了車,蘇亦萱突然覺得車內的氣氛怪異起來,竟然沒有人開口說話,就連那司機也是一只悶葫蘆。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打破這個氣氛:“習遠——”
誰知這時習遠從前座轉回頭也同時開口:“蘇亦萱——”
兩個人一愣,蘇亦萱撲哧一笑,真逗,要麽不說,要麽一起開口。
“你先說。”習遠深邃的黑眸把她的笑容都捕捉在眼裏,眼神發亮眼底閃動着什麽。
“其實我就是想問你為什麽不說話,覺得氣氛怪怪的。”蘇亦萱是個想說什麽就什麽的直腸子女生,她的活潑性格受不了沉悶。
她只顧看着習遠,沒有注意到開着車的司機憋着笑意的臉,敢這麽直接和習總說話的人,蘇小姐還是第一位。
習遠估計沒有料到蘇亦萱就想說這個,臉上有剎那的錯愕,随即浮上來深深的笑意:“想說來着,就是不知道先說哪一句。”
“随便你先說什麽,我聽着呢。”
“那就先說這一句吧,蘇亦萱,為了表示對我的感謝,你請我吃晚飯吧。”
“可以,不過事先說好,這次是我請客你付賬,下次是你請客我付賬。”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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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餐廳內舒緩輕柔的古典音樂流淌着,戴着白手套捧着菜單和餐盤的服務生在大堂中來回穿梭。
蘇亦萱此時的心揪着。
雖說今天是由自己請客,但菜品卻是習遠點的,而且是越點越貴,不是因為旁邊站在點餐的服務生,蘇亦萱就差點抓住他的手,讓他別點了。這人是故意整她的吧,這麽貴,下次輪到他請客自己付賬的時候怎麽吃得消?小金庫立馬少一半。他難道不知道,沒有工作的人傷不起啊!
終于等到他把菜單合上遞給身穿統一筆挺制服的服務生,蘇亦萱這才稍稍緩過點氣來,這估計這就是老天懲罰她沒記性的代價吧。
細細地咀嚼着鵝肝醬,品着生蚝,就像這裏優雅極富情調的環境,這頓法式大餐口味很棒,就是有點燒錢。
習遠切着牛扒,對面蘇亦萱的神态他都看在眼裏,真不知道她怎麽會有這麽豐富的表情,一會懊惱,一會高興,就像一張晴雨表,從她的臉上輕易的就能看出她的心情。真想去揉亂她的短發,讓她的小腦
袋少操點心。
送蘇亦萱回去的時候,習遠坐在了後面,他注視着掐着手指頭的蘇亦萱問道:“包裏面有重要的東西嗎?”
蘇亦萱掐着指頭在算她的小金庫,習遠冷不丁的一問,她頓了一下才說:“有,我的身份證和信用卡還有手機都在裏面。等過兩天我就去挂失補辦。”身份證還是哥哥才幫她辦好的,這就丢了。
“你先不要去補辦,等我的消息。”就算找不回她的包,他也會托人把她的證件補辦好。
他這麽說是去幫她找?蘇亦萱不再糾結錢錢的問題了,高興地一把拉着他的手:“習遠,一看你就是一個好人,謝謝你了,不過千萬不要告訴我哥。”
她的手綿軟小巧,陡然的接觸讓習遠心神一蕩。
“我不是怕哥哥擔心,而是如果他知道了會繼續以為我長不大。其實我已經很大很大了,甚至開始變老了。”
開始老了,那他整整大了她八歲,不是更老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