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舞蹈夢不滅

袁悅借着上廁所的借口，出門前和剛剛接完電話的唐甜恬碰了個正着，她看見唐甜恬的臉就像看見了救星，她道：“方小菲要放棄繼續演出，怎麽辦！”

唐甜恬同樣沒有反應過來，看着面色焦急的袁悅，她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試圖讓對方冷靜下來，她道：“不要急，你說清楚一點？”

早從克裏斯蒂娜的介紹裏，袁悅就意識到，唐甜恬是一個看起來頗為淡然，實際上外冷內熱的人，她因為之前在排練時被對方要求跳一段舞為由頭，再加上兩人同為華夏人，自己時不時帶着一些舞蹈問題去打擾對方，袁悅漸漸也和唐甜恬熟悉起來。

加上對方是這個舞劇中除了她們外唯一的華夏人，也是頗有分量的女首席，她又很感激唐甜恬的大方教導，因此在接觸到這個驚人的消息，并且不知道要如何是好時，比起老師，袁悅下意識求助的，就是唐甜恬。

唐甜恬沒有辜負袁悅的期待，在皺着眉聽完袁悅的講述後，她臉上露出點不愉的神色，又很快被壓下去了，她道：“你讓方小菲在隔壁的休息室裏等我，我收拾一下，就和她談一談。”

隔壁的休息室名字裏帶着休息二字，實際上是讓舞者們在後臺等待時，有一個可以練功熱身的地方，舞劇開始之前，袁悅就在裏頭練了練腿。此時大家都在卸妝，準備回家，休息室的門雖然開着，但裏頭已經空無一人，只留下因為被多人長年累月使用斑駁的把杆，以及幾把零散在那兒的椅子，只等晚上員工負責打掃。

等到唐甜恬和電話那一頭的人聯系完畢，急急忙忙帶着妝來到休息室，已經收拾好東西的方小菲緊張的坐在那。

這是兩人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單獨談話，唐甜恬也跟着拖了把椅子到方小菲面前坐下，兩個人這下算是面對面了。

“你要退出？”唐甜恬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在方小菲的視角看來，對方仿佛帶着一種審視的眼光看着自己，而審視之中又夾雜着輕蔑，這讓她有些不舒服，下意識的，她的回答就十分的蟲。

“是的，那又怎麽樣？”

唐甜恬沒有心思和她玩這些無聊的意氣之争，方小菲瞪大她那雙兔子眼睛，帶這些怒氣看着自己時，唐甜恬就意識到自己在沒有注意的情況下，也把心裏的想法帶出來了點。

這樣可不行，她是來解決問題的，不是來吵架的。

說實在話，方小菲會選擇退出這件事，并不在她的意料之外。就算沒有她唐甜恬這個人的存在，劇情裏的方小菲也會因為不久後回國，忙于應對三個男人的追求而放棄跳舞。即便沒有三個男人，只要一個人想放棄，總會有千千萬萬的理由接二連三的冒出來的。

方小菲這個人，是一個被需要型人格，簡單來說，她需要在別人的贊揚、別人的需要下成長。因此，她選擇跳舞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不是因為她喜歡，而是因為她想受到別人的贊揚，想站在聚光燈下拿到榮譽和獎杯。

這種性格的人，并不能說不好，也不能說功利。如果一個人單純是為了第一而努力拿到了第一，饒是唐甜恬這樣單純為了喜愛而奮鬥的人，也不得不贊嘆一句對方的強大。

可是方小菲不是的，她需要的不是功利，而是功利背後別人對她的贊揚和需要。不同于劇情裏，由于沒有唐甜恬的存在，整個舞團對她态度好上不上的世界；不同于劇情裏，由于沒有唐甜恬的對比，她沒有感受到舞者和舞者之間有着如此大的差別；不同于劇情裏，由于沒有唐甜恬的努力，她沒有第一次認識到為喜愛的事物努力是如此的快樂；不同于劇情裏，由于沒有唐甜恬的誤打誤撞，她應該感受到了更多男人對她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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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榮需要的是方小菲對他的依賴，他需要一個純潔又無辜的女子；謝長寧需要的是方小菲對他的信賴，他需要一個柔弱又無助的女子；安東尼需要的是方小菲本身的存在，他的需要更為簡單，他只需要自己的靈感缪斯存在就行。

一個活在別人的感情評價之下，需要他人的感情作為前進動力方小菲，由于唐甜恬并非故意情況下對劇情的破壞，她開始對自己迄今為止所做的一切産生了懷疑。

我真的喜歡舞蹈嗎？

我真的還要繼續下去嗎？

我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唐甜恬給不了她答案，那些圍繞在她身旁讓她作為菟絲子成長起來的男人們也給不了她答案，有的事，只有自己能告訴自己。

唐甜恬軟下了聲線，她是來解決問題的，并沒有和對方吵起來的必要，“你真的想好了嗎？如果中途無緣無故的退出此次的演出，你的信譽可能受損，這會對你未來在芭蕾舞界的舞蹈生涯造成影響。”

國內和國外對于芭蕾舞者的安排十分不同，唐甜恬十八歲從芭蕾舞學校畢業，就抛棄了學生的身份直接開始以舞者的身份開始在舞團裏打拼；而國內呢？即便少數城市的确有專門培訓芭蕾舞者的學校，可不管怎麽樣，只有大學畢業之後，舞者們才能算真正脫離開學生的身份。因此，只比還在大學就讀，仍然是個學生的方小菲比起來，雖然唐甜恬比對方大不了幾歲，但這句話完全是一位從業者對于學生的忠告。

感受到唐甜恬的善意，方小菲為自己的敏感燒紅了臉，她支支吾吾半響，終于吐露出一聲：“抱歉。”

她當然知道唐甜恬話語裏的意思，可她此時所考慮的，不單單是退出《雷蒙達》的問題，而是是否還要繼續跳芭蕾舞的問題。

她想到自己的愛人，想到對方在床上時口中吐露的那句：我養你啊。

于是，在莫名的底氣之中，方小菲在唐甜恬的視線裏，選擇了沉默。她知道唐甜恬的意思，可她除了抱歉自己的辜負之外，并沒有什麽能說的了。

道不同，不相為謀。

這下，再傻的人也知道了對方的意思，唐甜恬站起身來，道：“那好吧，既然這樣，我幫你去說，這件事完全是你自己決定的，我不會多做評價，只能祝你好運。”

她沒有再去看對方的表情，大步朝門口走去，她從一開始就知道，對方和自己，并不是一類人。

“你好自為之。”這是她最後想對方小菲說的話了。

唐甜恬拉開門，就看見門口站着一個伸手同樣做出拉門動作的人。

是俞榮。

唐甜恬漫不經心的想着。

那天飯店的時候，她沒有特地去回避這個男人，也沒有特地去找他，就是因為一個很簡單的理由：沒必要。

她覺得自己把過去某些世界的記憶封印起來之後，反而打開了一個奇怪的開關，她對于很多東西都開始看淡了，就拿感情來說吧，她不是不在乎，而是潛意識裏感覺已經擁有過最珍貴的寶石，自然而然不會看上随風飄過來的沙礫。

因此，她既不在意身上由于兩家商業利益促成的聯姻，也不在意自己這個名聲狼藉的丈夫，甚至連往對方頭上戴的綠帽也不是刻意的報複——她只是在休息期間正當的發洩一個成年人該有的性/欲罷了。

不過俞榮可不這麽想，他雖然不似中大部分冷酷無情的霸道總裁那般霸道的那麽明顯，但實際上，從下作為俞家上下唯一的一顆獨苗苗，他從小養成的自戀，并且以為我為中心考慮事情的思維，并不比別人差到哪裏去。

他對着唐甜恬一聲冷笑，個頭未到一米八的唐甜恬此時腳上還穿着芭蕾舞鞋，身高上不占優勢的她開門一見到氣勢洶洶的俞榮，自然氣勢差了一大截。

她開口對着擋住去路的俞榮道：“借過。”

俞榮自在舞臺上看見唐甜恬開始，心裏就形成了一系列完整的陰謀論。一下子肯定對方對自己舊情難忘，一下子腦補唐甜恬和謝長寧有着不可告人的關系覺得自己頭頂發綠，一下子又擔憂對方會不會對自己目前的小情人出手。

坐在觀衆席的俞榮完全沒有心思關注舞臺上不顯眼的方小菲，他一邊用他那顆原本該思考商業決策的腦袋腦補着狗血八點檔才會播放的家裏長短，一邊又忍不住被唐甜恬的舞姿吸引。

此時的唐甜恬和他記憶中那個寡淡的美人完全不一樣，美，太美了。

是那種純粹的、極致的、激昂的美，讓人移不開眼，又忘了呼吸。

總是會對美人心軟的俞榮在來後臺找方小菲時還在想，要是唐甜恬對自己道個歉，認個錯什麽的，自己就會不計前嫌的原諒她，讓她繼續坐在自己妻子的座位上。

然後他就聽到門內傳出的好自為之。

門一打開，他的妻子一派淡然姿态，他的小情人則坐在那裏，低着頭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什麽對美人心軟，什麽狗血八點檔立刻都朝着他腦袋裏湧，俞榮立刻就板下臉來，對着唐甜恬道：“毒婦！”

唐甜恬立刻就開始懷疑俞榮的腦子有問題，雖然床上技術不錯，但是腦子不好使啊。她開始懷疑，即便沒有愛情的影響，對方也會因為腦子有毛病而把家産敗光。

原本計劃着等唐、俞兩家商業合作穩固了，雙贏了，她再離婚，頂着個二婚的頭銜，就不會被國內那些仿佛還活在清朝的傻叉作風打擾自己追求芭蕾舞極致道路的唐甜恬開始回憶過去，過去的俞榮也是這樣的嗎？那自己怎麽就會選擇和這樣的人契約聯姻呢？

她可不打算慣着俞榮這幅嘴臉。

俞榮婦字話音未落，唐甜恬就一巴掌蓋到他臉上，她依舊保持着神色淡淡，還沒卸妝的臉由于配合着舞臺的大濃妝，看起來更豔麗、攻擊性也更強。她道：“你再說一遍？”

俞榮做夢也沒想到，他竟然被一個女人，還是他妻子，給打了！

他捂着臉，不敢置信的道：“你！”

“借過。”唐甜恬又說了一遍，“我一句話最多只說三次。”

左手擡起，捂住了微微發燙的左臉，像被螞蟻叮咬的刺痛感提醒着俞榮，他真的被打了。他嘴巴微張，想一只要張嘴捕食的青蛙，俊美的臉微微扭曲。

同時，他也意識到，唐甜恬這句話是在威脅！

憤怒湧上了俞榮的腦袋，不過他在憤怒，還保留了一絲清明，這兒不是他的地盤，他沒必要選擇此時和唐甜恬做太多的糾纏，等回了國，把離婚協議甩在這個女兒臉上，才能讓她好看。

注意到動靜的方小菲立即起身，她跑到唐甜恬身旁，鑽着唐甜恬和門之間的空隙來到俞榮身旁，她看見愛人臉上的巴掌印，眼淚就出來了，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卻被唐甜恬搶先了。

“最後還是多和你說一句吧，除了好自為之之外，我希望你以後能會看人。”比起剛和方小菲說話時隐約可見的嫌棄，此時唐甜恬表露出來的諷刺和厭惡可明顯多了，她像看垃圾一樣看了方小菲身後一眼，直接橫着肩膀在兩個小情侶之間撞開一條路。

“借過。”

她向前走着，把俞榮和方小菲兩人抛在腦後，就像把上輩子她遭遇的所有的苦難都一起全部抛下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

俞榮：我媽都沒打過我！

有沒有發現，方小菲對于俞榮的稱呼：暧昧對象、男朋友、愛人。

而俞榮呢：小情人。

啧啧，渣男！

還有，俞榮到目前為止，還不知道唐甜恬為什麽和他結婚，只覺得唐甜恬對他可能是喜歡的....（不然不會和他上床）

所以這個男的真的腦子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