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要跟他聯絡感情。
眼看着活動接近尾聲,阮眠當機立斷的一點頭,掏出手機給李聿懷發了條消息,拍拍屁股說走咱就走。
“我遇到我的金主爸爸了,他比你當年壕的多,我先走了,我要跟他聯絡感情,車我也開走了,你自己想辦法回家吧。”
空曠的停車場裏,叮當一手牽着阮眠,一手拉着江頌,時不時雙腳離地哇呀呀的把自己懸起來打個提溜。
小姑娘戀新忘舊見異思遷,一聽可以一起回家,也不吵着看李聿懷了,死活不願跟她舅舅走,說什麽都要坐大哥哥的車和大哥哥呆在一起。
江頌沒有辦法,只好詢問完阮眠的意見,由着她去。
阿斯頓馬丁靜靜地停在不起眼的角落裏,江頌站在車前,稍稍瞪大了眼睛,仿佛有些震驚。
畢竟對于他來說,這種幅度的表情已經是相當罕見的了。
“這是李聿懷的車,我可沒有這麽騷包。”阮眠打開車門,十分紳士的把叮當小公主扶上副駕駛,探着身子細心的替她系好安全帶,“不過最重要的……我也買不起。”
江頌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們倆關系挺好。”
阮眠偷偷斜了眼看他,總覺得這句話的語氣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
“我去開車,出口等你。”江頌說完轉身就走,只留下一個老子酷斃了的冷淡背影。
阮眠鑽進駕駛座,百思不得其解的扭頭去問叮當,“你舅舅是不是吃醋了?”
叮當的小臉皺了皺,“什麽叫吃醋?”
阮眠單手搭在方向盤上,沉思了片刻,“可能是你不願意跟他一起,他傷心了。”
叮當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舅舅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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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知道?”
叮當十分堅定的一點頭,覺得自己的判斷一定沒有問題,“他就是不會的。”
江頌的添越在前,阮眠的阿斯頓馬丁在後,兩輛豪車行駛在街上分外紮眼,尤其是後面那位,弧線完美流暢的暗紅色車身在夕陽下流光溢彩,騷出天際。
就這麽一輛世界頂級超跑,差點讓阮眠開出了電動三輪的速度,江頌過不了一會就得松開油門等等他,碩大的SUV走的畏畏縮縮委委屈屈。
阮眠心想,我能怎麽辦呢,我也很慌張。
小朋友坐在副駕駛本來就不太安全,他一路開的聚精會神小心翼翼,油門剎車哪一個都不敢用力踩,懸的腳脖子都快抽筋了。
在寸土寸金的三環以裏圈出這麽一塊城市森林,絕對是對豪宅的最高禮遇,稀稀拉拉的獨棟小樓藏在園林深處,吝啬又孤傲的露出一點屋頂。
這裏的房子連市價都搜不到,從最開始就沒有要出售的意思,住在裏面的人可想而知,必定是非富即貴,而且還是富貴鏈最頂端的那一小撮。
阮眠跟在江頌車後,緩緩駛入園區富麗堂皇的大門,沿着寬敞的林蔭大道一路向西,停在一座小花園門前。
他正好奇為什麽要停在路邊,那廂江頌已經下了車朝他們走來。
“等我一下,我先送她進去。”江頌從車裏抱出直打哈欠的叮當,輕言細語地問她,“不跟哥哥說再見?”
叮當攥着小拳頭揉了揉眼睛,可憐兮兮的沖阮眠張開手臂,“要大哥哥抱一下。”
阮眠哪能承受此等撒嬌賣萌,心頓時化了,二話不說下了車,任叮當摟着脖子在臉上吧唧了一大口。
進門前,小姑娘在江頌懷裏掙紮着扭過身子,雙手在嘴邊攏成喇叭狀,哀感天地地高喊,“哥哥!你可一定要回來看我啊!”
阮眠無奈又好笑,沖她揮了揮手,“我會的。”
江頌原本背對着他,聽到這兒才微微偏過頭,背着光,看不清什麽表情。
江頌住的地方離叮當家不遠,隔着兩棟樓,在一處更加僻靜的角落,外立面簡簡單單,不像剛才的花園小洋房那樣鋪張浪費。
阮眠換上拖鞋,環視四周,發現還真是屋如其人。
同樣都是男人鐘愛的極簡風格,人家的黑白灰可真的只有黑白灰,剛毅冷硬的絲毫不留情面,連沙發線條都極為周正,面料繃的沒有一絲褶皺,除了茶幾上的煙灰缸,沒有任何多餘的擺件。
炫酷狂拽吊炸天,逼格和氣質兼具,唯獨少了一點居家該有的溫馨。
阮眠心想,難怪他成天酷的要命,就這房子,還不得越住越酷。
江頌端着玻璃杯從西廚出來,襯衫的袖口挽了上去,露出結實的小臂,“家裏只有你不愛喝的咖啡和茶。”他把杯子遞到阮眠面前,“将就一下,喝點叮當的果汁?”
阮眠還真有點口渴,伸手接過杯子,毫不客氣的咕咚了幾口,發現還挺甜。
鮮榨果汁不會有的那種甜度,像是加了蜂蜜。
阮眠半開玩笑的看向江頌,“被叮當發現,會不會不開心。”
江頌靠在阮眠對面的沙發上,交疊着腿,身體微微後仰,姿态放松而随意。
不是那種作為主人的拿腔作勢,而是和朋友相處時自然而然的悠閑懶散。
“她很喜歡你。”江頌說,“她只喜歡長得好看的人。”
阮眠略微一挑眉,“你在誇我咯。”
江頌,“是的 。”
阮眠哈哈一笑,将空杯子放在茶幾上,“對了,狗狗起名了嗎?”
“還沒呢,有什麽好的建議嗎?”
如果此時的他能更了解阮眠一點,就一定不會把命名這麽嚴肅的事交給一個棒槌。
一個除了工作之外半點也不靠譜的棒槌。
阮眠蹲在前院,面前三只搖頭晃腦的半大狗崽子。
江褲衩,江背心,江拖鞋。
三兄弟的名字裏,飽含了某人對理想生活的美好祈願。
度假三件套似乎跟他太久沒見有些生疏,試試探探的想靠近,卻又仿佛拿不準這人到底是誰。
阮眠眯起眼睛,兇巴巴的磨着後槽牙,“一群白眼狼,過河抽板沒點良心,是誰一把屎一把尿給你們奶大的都忘了嗎。”
這座院子大約二百來平,門口用防腐木搭成木質甲板,甲板與庭院交界處的高度差并沒有做成樓梯,而是和緩的斜坡。
頂上支出來一片玻璃頂棚,下面放着一張休閑椅和一個邊幾,邊幾上摞着幾本書。
和室內裝修風格不同,院子做的非常有生活情調。
阮眠有些好奇他平時會看些什麽,左思右想,抱着唯一肯跟他親近的江褲衩鬼鬼祟祟的摸了過去。
一本一看就沒怎麽翻過的《企業經營之道》,還有一本拿來當茶杯墊的《商業思維》。
一本《養狗聖經》,剩下的都是些《藝用人體解剖圖》《西方經典美術技法》這種繪畫類書籍。
這個人好像和表面上看起來不太一樣,有點神奇。
伴着傍晚和煦的微風,樹木花草的清香在身邊萦繞打轉,溫馨惬意。
江頌在屋子裏打電話,透過玻璃門可以看出他的心情不太美妙,眉心微微蹙着,食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擊沙發扶手。
經過阮眠前幾次的深入觀察,這個動作通常代表他在不耐煩。
見他一時半會也沒空搭理人,阮眠幹脆抱着褲衩坐在休閑椅上,随手拿起書翻了翻。
那本書下面,壓着一個薄薄的速寫本。
自從看了江頌的朋友圈,阮眠就猜測他會畫畫的,還畫的挺不錯,雖然偷偷翻別人的畫本不太好……但他就看一小眼,能跟自己分個勝負就好。
不翻不知道,一翻吓一跳。
江頌這個人從小養尊處優,沒想到還有一雙發掘生活的眼睛。
他畫的很多是些市井角落,破敗的房屋,賣菜的小攤小販,甚至還有拉板車的騾子,也不知道都是在哪遇見的,和他的個人形象極其脫節。
他這種人不可能在大街上拿個小本本寫生,那麽要麽就是拍照記錄,要麽就是畫面記憶感極好。
又往後翻了幾頁,阮眠突然一怔。
畫上的場景十分模糊,細碎線條組成的雨水充斥畫面,隐約能從建築上的小十字分辨出是在醫院。
一個男人站在雨中裹着外套,頂着一頭澆趴在臉上的亂發,小心翼翼的護着懷裏揣着的三個小狗腦袋。
人物速寫的精髓是動态和神韻,而非細節,男人的五官輪廓只寥寥勾了幾筆,唯獨一雙眼睛描繪的格外細膩傳神,就連睫毛上沾染的水珠,都有一種垂垂欲墜之感。
作為正主,阮眠一眼就認了出來。
阮眠,“……”
卧槽,這根本就是個人型照相機……
“阮設計有什麽要指點一下的地方嗎?”
阮眠看的太投入,連江頌什麽時候出來的都沒發現,手忙腳亂的合上本子,擠出一抹尴尬的笑容,“不好意思啊,正好看見…就沒忍住翻了翻。”
江頌看起來并沒有半點兒不悅,拎起江拖鞋撓了撓它下巴,“我也是随便畫的,沒關系。”
阮眠是正兒八經的科班出身,畫畫中規中矩挑不出毛病,可是相比江頌的随意不羁還真差了點靈氣。
他怏怏的撇了撇嘴,“預備役太子爺,你有點不務正業啊。”
作者有話說:
今天有個冷笑話要講。
很多年後,江頌帶着阮眠去看乞力馬紮羅山。
神山仿佛立于雲頂之上,高聳的山尖白雪皚皚,風景美的一塌糊塗。
就在他們無限感慨時,沉寂了幾十萬年的死火山突然震顫着噴薄出滾滾濃煙。
“卧槽!”
阮眠抓着江頌轉身一通狂跑,一邊跑一邊喊,“不是個死火山嗎!什麽情況!”
就在這時,身後的山口裏傳來空靈渾厚的聲音。
“因為,燒死有錢人。”
工作和碼字之間微妙的平衡岌岌可危 (;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