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我沒有認真愛過一個人,如果做得不好,我會好好學。”

一陣微風從院子裏吹來, 帶着微涼的草木氣息拂進屋中,揚起了阮眠額前的碎發, 似乎是從他身上盤旋而過, 繼而擁向沉默不語的江頌。

江頌定定的看着他,目光好似空了,裏面只有阮眠的身影。

也只能容得下他的身影。

許久, 他才垂眸淺淺的笑了一下,“這可是你說的。”

阮眠強作鎮定的摳着手, 心跳的像快要從嗓子裏蹦出來一般,若有似無的哼了一聲,“嗯。”

心裏早已埋下的那顆種子終于掙破土壤,發芽, 抽枝,開花, 瑰麗無雙。

別墅安靜而寬闊,兩人卻像被圈在小小一隅,洶湧泛濫的情愫看似風平浪靜卻又驚濤駭浪。

江頌向前一步,微微低下頭, 幹淨的像是清風一樣的氣息,從阮眠耳邊掠過。

“抱抱?”

他退開半步,張開雙臂, 微笑的看着阮眠。

江頌家二層的那間客房, 早就已經淪為阮眠的專屬卧室。

阮眠在淋浴間裏生生洗了半個小時,還是沒能平複內心的悸動。

只要一想到江頌那個溫柔又纏綿的吻,他就心如擂鼓, 臉像喝多了似的燒的慌。

洗完澡鑽進被窩, 雖然一天舟車勞頓又飽受驚吓, 累的半死,但他還是輾轉反側的睡不着,抱着枕頭來回翻滾。

最後他掏出手機,點開了李聿懷的對話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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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倆最後一次聊天記錄的時間,還定格在半個月前。

“塑料兄弟情。”阮眠嘴裏嘟囔一句,字打的飛快。

——“兄弟,我戀愛了。”

李聿懷幾乎是秒回,還是連續好幾條。

——“????”

——“又盜號了?”

随即他又飛快的自我否定——“不對啊,盜號應該騙錢啊。”

阮眠實在無語,回了一串省略號。

李聿懷似乎是冷靜了一會,過了好幾分鐘才問——“真的假的?”

阮眠——“大半夜的騙你這個幹什麽?”

李聿懷發了一串震驚全家的表情包,開始了下一輪轟炸。

——“真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了。”

——“說好的不相信愛情,一起住養老院呢?!”

——“誰!?是誰摘走了我的嬌花!?”

——“是你之前說的那個不能喜歡的人?”

阮眠趴在床上,翹着腦袋思索了一會,才回——“對,是那個,一個海歸碩士,家裏有礦,身材超好,長相絕頂。”

李聿懷——“唯一的缺點就是瞎了嗎?”

阮眠——“唯一的缺點是沒法生孩子。”

李聿懷——“??????”

阮眠——“他是個男人。”

李聿懷瘋了。

他又是一陣鬼哭狼嚎,一直鬧到半夜,才終于消化了這件事,自诩為新時代時尚達人,能接受好兄弟攪基,但是好兄弟要發誓絕對不能為愛做零。

在得到阮眠鄭重的承諾後,才偃旗息鼓滾去睡覺。

阮眠也終于熬不住困意,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睡的不是很沉。

不知過了多久,半睡半醒間,似乎有人推開了卧室門,走廊昏暗的光線從門縫漏了進來,光束随着門的洞開越來越寬,随後有道身影邁進房門。

阮眠沒有完全清醒,臉埋在枕頭裏,口齒不清的問,“你怎麽還沒睡?睡不着?”

江頌一言不發,直接把他從被子裏撈出來,打橫一抱就朝外走。

阮眠在騰空的瞬間頓時驚醒,“幹嘛呢幹嘛呢!”

“睡不着。”江頌低下頭,微涼的唇落在他額頭,低聲說,“去樓上,和我一起睡。”

“......”阮眠內心禮貌性的掙紮了一下,很快就從了,乖乖的任他抱着,臉埋在他溫熱的頸窩,江頌的絲質睡衣蹭着他臉頰,涼涼的,帶着他喜歡的香味。

江頌的步子很穩,抱着他上了三樓,拿腳踢開主卧的門,阮眠還非常貼心的怕他不方便,伸手把門給關上。

阮眠一直是個界限感很強的人,之前也确實沒什麽契機,所以這是他第一次進江頌的房間。

風格依然簡潔的要命,但是燈光設計的很棒,暖暖的光線很溫馨,亮度恰到好處,既不炫目也不過于昏暗。

江頌彎下腰輕輕把他放在床上,低頭親了親他的唇,眼裏盛着微光,笑的好看極了。

阮眠看的有些愣怔,眨了眨眼。

江頌一直很好看,今天格外好看。

他睡衣的扣子解開了兩顆,沿着利落的頸線向下,能看見隐沒在陰影裏的鎖骨。

他們倆離的很近,暧昧的氣息彌漫湧動,屬于江頌的氣息被無限放大,從四面八方包圍着他。

阮眠失神的伸出手,撫過江頌的喉結,停留在他頸側那顆小小的痣上細細摩挲,而後用手肘半撐起身子,揚起臉回應他的親吻。

下一刻,阮眠被江頌狠狠的扣住了後腦,壓了回去。

心跳幾乎停滞,緊接着随着起伏的胸腔越跳越快。

他忘記了所有的恐懼和疑慮,在江頌霸道又溫柔的裹挾裏融化,神智在虛空中飄零墜落,最終被一雙手穩穩的接住撫慰。

他渴望他,早就是了,一直都是。

他們倆額頭抵着額頭,薄薄的汗水混雜一處,江頌凝視着阮眠,動作卻未停,輕喘着問,“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嗎?”

阮眠眼尾紅紅的,眼神迷亂而茫然,問出了一直想問的那個問題。

“可是,為什麽?”

江頌将他擁進懷裏,有些無奈,“有太多理由,你要我怎麽回答呢?”

喜歡你笑,喜歡你鬧,喜歡你的善良,喜歡你的原則,喜歡你的認真,也喜歡你的迷糊。

喜歡你眼裏總有澆不滅的光。

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一整晚的兵荒馬亂,也沒讓阮眠忘了第二天的工作。

他早早的醒了,難得的是向來自律的小江總居然還睡着。

在江頌懷裏窩了一整晚,阮眠睜開眼就看見那有些柔軟的睡顏。

昨夜的瘋狂突然湧進腦海,那些糾纏暧昧的光影,江頌攝人心魂的眼睛、腕骨、手,身上無比姣好的肌肉線條……

他前腳答應李聿懷絕不為愛做零,後腳就被江頌收拾的利利索索。

阮眠呼啦一下,臉又紅了。

他小心翼翼的從江頌的臂彎裏起身,起到一半,突如其來的腰酸讓他沒忍住嘶出了聲。

江頌随着他的嘶聲,也睜開了眼。

一睜眼就看見阮眠扶着腰,龇牙咧嘴。

“不舒服?”

阮眠幽怨的望着他,點了點頭。

“趴過去。”

江頌坐起身,一邊十分耐心的給他揉着腰,一邊聽他喋喋不休。

“就算這病不遺傳,我尋思我這腎也經不起你這麽折騰…”

“更何況我是有職業病的,多少有點腰肌勞損。”

說着說着,他突然有些沮喪,安靜了一會,再開口時,有些鄭重。

“江頌,你會珍惜我嗎?”

江頌沒有立刻回答,低頭在他略顯瘦削的肩頭落下一吻,“我沒有認真愛過一個人,如果做得不好,我會好好學。”

“但是,你不需要懷疑。”

阮眠又問,“這要是被發現了,你會不會被你老爸弄死啊?啊……爺爺對我那麽好,我卻睡了他的寶貝孫子,我又沒辦法給他添重孫,你家的皇位怎麽辦?”

江頌笑了,“還想給我生孩子呢?”

阮眠,“去去去,嚴肅着呢。”

“那我就帶你私奔。”阮眠還趴在床上,背對着江頌,沒有看見那一刻他的表情,有多麽的認真,“給我點時間,你擔心的事,都會給你答案。”

阮眠沒有再接話。

就算只是大夢一場,就算以後有難以想象的坎坷和未知,但有這一刻,足夠了。

他轉過腦袋沖江頌燦爛一笑,“那我們就在晨光熹微時,來接個吻吧。”

阮眠邁着虛浮的步伐走進公司,一進門就看見愛徒在工位上鬼哭狼嚎。

耿灣灣看見阮眠,就像看見了救人于苦難的活菩薩,風一樣飛撲過來。

“師父救命!”

阮眠并不怎麽靈敏的一閃身,堪堪躲過襲擊,“有話好好說,怎麽了這是。”

耿灣灣哭喪着臉,“閱瀾灣的儲藏間,燈……燈燈燈,燈…”

“燈燈燈,燈怎麽了?”

“我沒注意到燈位…燈位沒想着偏一點,就放中間了,儲藏間的櫃門,一打開,就,就把燈打掉了啊啊啊!”

“………”對于一手拉扯的徒兒犯這種低級錯誤,阮眠覺得有點丢人。

他嘆了口氣,“不是什麽大事,找電工去改電位,頂上的漆重新補一下就行了。”

耿灣灣低着頭,有點心虛,“哦…還有個事,我把窗簾安在飄窗裏面了,那什麽…窗戶是內開的,我也沒太注意麽,就,窗戶就被軌道擋着了,就打不開……”

阮眠怔怔的看着她,許久才說,“打個商量,以後出門不要說我是你師父,行不行?”

耿灣灣,“……那不行。”

阮眠恨不得給她兩下子,“你這純粹就是粗心大意好嗎?!我看你以後也別叫耿灣灣了,給你起個洋氣點的外國名,就叫雀幸顏子你看怎麽樣?”

耿灣灣,“……”

阮眠是真的無奈,“現在這些都還是些小問題,我們做的是高端住宅,要是出什麽大岔子,都得幾萬幾萬的賠,就只能拍拍腰子問客戶你看左邊好還是右邊好。”

等話說完他才想起來,這個丢人徒兒也是個富二代,剎那間有些語塞,覺得這個理由有點蒼白。

他輕咳一聲,話鋒一轉,“主要是,作為一個設計師,你要對你的客戶負責,他們選擇你是出于信任,你不能馬虎。”

耿灣灣瘋狂點着頭,虛心接受教育,謹遵師囑的連忙回去收拾爛攤子。

阮眠翻了個白眼,也回到工位上,開始接客戶前的準備工作。

剛剛拿到新銳設計師的獎項,有人沖着這份名頭來指名要阮眠也算正常,他沒往多了想。

看老孟的架勢,這客戶應該來頭不小,他打算好好準備一下。

可是拿到那張客戶需求表,看着表格上的業主姓名,他總覺得有些熟悉。

阮眠沒什麽正形的靠在辦公椅上,手裏捏着那張紙,嘴裏念念有詞。

“易修……怎麽總覺得在哪聽過這個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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