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家的路上，車裏很安靜。
張榮幾次想問一問路唯和宋家的關系，但路唯的表情比平常要冷淡許多，也不像從前會刻意說一些小話來逗她笑。
想起今天自己在宴會上的表現，張榮擰眉，她表現的确實有些急切，路唯心思敏感，說不定已經将這事放在心裏。
可今天最後宋家老夫人果斷的拒絕，讓她實在沒心情去哄他。
一回到家便氣急敗壞的朝着路山發火。
“宋家那老太婆是什麽情況？他怎麽認識路唯？”張榮瞪着路山，在人前僞裝的面具完全掉了下來。
“你這不是為難我嘛，那老太太年齡大我一輪，你問我我問誰去，我還好奇呢。”路山臉色也不怎麽好看。
本來結識了幾個銀行負責人，想明天聯系看看，這麽一來人家哪裏還會搭理他。
“你也是路家的孩子，路陽秋認識，你怎麽就不知道？！”
“我只是老爺子資助的學生而已，福利院出事我才有機會到路家來，而且路家那麽多親戚，我怎麽可能全部認識，萬一這老太太是餘青那邊的人呢？”
張榮手上的包被她捏的死緊，聽見路山這麽說，已經有些後悔自己說的那些話。
就算讓路唯和文聰一起去又何妨。
事實上，不光路山和張榮好奇，他也想知道宋家和自己母親到底什麽關系。
他端着水杯上樓，轉而又在拐角處聽到路文聰在和誰打電話，“宋正浩帥是挺帥的，但他奶奶好像不怎麽喜歡我。”
“雖然長輩不能幹涉自由戀愛，但是像他們這樣的家族，肯定得門當戶對。”
“所以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喜歡的其實是許魏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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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就是你知道的那個濱城首富許魏旸。”
“又帥又多金，最重要的是和父母關系不好，在許家獨攬大權，這樣的男人誰不愛？”路文聰趴在自己的大床上自說自話，看起來已經沉浸在幻想的小甜蜜中。
路唯差點被路文聰自信的樣子給氣笑，這一家人真是自信的典範。
隔天一早，路唯早早的起來要去畫室，一下樓就碰到了正在指揮傭人澆花的張榮。
張榮看他起來這麽早，笑吟吟的朝着路唯走來，她此時身上還穿着浴袍，上前抱了抱路唯。
“媽媽的寶貝今天怎麽這麽乖？竟然自己起床了，都不用morning call了？”
路唯忍住心中的不适，“跟同學約好了要在外面吃早茶。”
“這樣啊，錢夠嗎？不夠媽媽給你轉。”
路唯動了動眉頭，“最近一個朋友生日，您給我轉十萬吧，我看上了一款腕表，手裏的錢還差點。”
“十萬？你們年紀這麽小就要買這麽貴重的禮物？”張榮猶豫了一下，“寶貝，別盲目和同學攀比，禮物什麽的心意到了就行。”
路唯看着張榮，面上有些不開心，“前天爸爸就給文聰轉了十萬，讓他帶同學玩，媽，是我哪裏惹你們生氣了嗎？”
一見路唯變臉，張榮連忙抱着人解釋，“怎麽會，媽媽當然是為你好，你們這個年紀得養成良好的消費習慣，不然以後還怎麽接管父母留給你的公司，嗯？”
但任由張榮怎麽說，路唯還是不為所動，甚至不肯再聽她說話，扭頭出了家門。
“哎，你這孩子，怎麽還跟媽媽置氣呢？！”張榮站在院子裏着急道，一個小孩而已，送個破禮物竟然就要十萬塊，也不看看自己什麽處境。
奈何此時他們的計劃才剛剛開始，絕對不能這個時候讓路唯察覺出什麽，最終張榮只能忍痛給路唯轉了錢過去。
路唯走出家門不久，就收到銀行的到賬消息。
他垂眸看了一眼，吃早餐的胃口全然消失。
這些人明明做的這麽明顯，他以前怎麽會一點都沒看出來。
拿着他父母的錢一家三口随意揮霍，還對外說什麽不是親生勝似親生，一瞬間惡心感湧上來。
路唯蹲在垃圾桶邊上幹嘔了好一會，這陣難受才被他壓制下來。
再擡頭的時候，不遠處停着一輛黑色卡宴，車牌一串6。
“路少爺，許總在等你。”
看到這個車牌路唯就已經猜到了，只是沒想到這麽快。
他彎腰上車，車上的人手中正拿着一個火機開開合合。
上面火苗忽明忽暗，路唯有些摸不準對方的意思，沉默了幾分鐘後先開了口，“有事您說，我這邊馬上要上課了。”
許魏旸手中的火機咔噠一聲合上，仿佛是在探究他話裏的真實性。
“告訴我你的消息來源。”
“這麽早過來，看來眼線查到了。”對方一出口，路唯就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有心，再查幾天是能查到的，就是損失會不可計量。”
“開個價吧。”許魏旸有些不耐煩，事情确實如路唯所說，他不是查不到，而是時間成本太大。
随着時間發展金錢損失也不可估量，所以他寧願用錢解決，及時止損。
“我不缺錢。”路唯眼神黯淡下來，若是知道盡頭是死亡，有了錢又有什麽用，“看來交易是做不了了，若是想要找幕後人，你的搜索範圍還要繼續擴大。”
說完路唯便開門要下車。
“既然交易成不了，為什麽還要告訴我這些？”許魏旸的眼神中都是濃濃的不悅，非常不喜這樣被別人牽着鼻子走的感覺。
路唯自嘲一笑，低低道，“千金難買我願意。”
可惜聲音太小，男人聽的不太真切。“你說什麽？”
路唯搖頭，對許魏旸笑了笑，“沒什麽，就是想告訴你。”縱然沒有如願，路唯也不想他再受傷，“現在我可以走了嗎？”
許魏旸定定的看着路唯良久，腦海中回想起路家那些爛事和方才他蹲在路邊無助的畫面。
“除了幫你複仇，其他要求呢？”
聞言，路唯臉上終于露出一抹屬于少年該有的表情，“其他……”想到那瓶營養劑，和對方一直想将他送進醫院的意圖，路唯猶豫一下再次開口。
“現在情況有些棘手，我想先脫離路家，所以…你能和我結婚嗎？”
他雖然已經成年，但還處于需要監護人的階段，一舉一動都會被人報告給張榮和路山，只有先脫離他們掌控，他才能放心的實施自己的計劃。
聽見這話，前面正喝水的助理突然開始瘋狂大咳。
什麽叫用最乖巧的語氣放最猛的炸彈，這路家小少爺真是一絕。
許魏旸眉頭緊擰，明顯沒想過事情會是這個走向。
見對方似是不悅，路唯連忙再次開口補救，“我們可以簽一個合約，等到事情完成就離婚，我不會拿你一分錢。”
“證件帶了嗎？”
“…沒有。”路唯猜測，可能對于許魏旸來說，無論結不結婚，對象又是誰并不重要。
許魏旸朝着他伸手，“手機。”
路唯從兜裏摸出來解鎖遞給他。
男人操作了一番，聽到自己的手機震動兩聲，又重新還給他。
“我要出差，三天後回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結婚的事情除了必要的人知道，不會對外公開。”
“我明白。”
路唯從車上下來的時候看了一眼時間，全程不到二十分鐘，不知道是該說許魏旸好說話，還是太薄情。
畫室一切照舊，但路唯的心情卻不怎麽平靜，這裏有他單獨的畫室，偶爾老師會進來指導，但大多數都是他一個人。
路唯拿出一張嶄新的素描紙，思考良久，用炭條輕輕勾勒出一個男人的模樣。
這裏大多數都是風景畫，放着各種各樣的風格和表現形式，濃烈的，單調的。
因為路唯酷愛風景，酷愛自然，這裏人物畫很少。
老師中途進來向他征求近期參賽的意願，看到這張畫的時候很是驚喜，“你終于肯在非作業，非參賽的情況下拿出你的絕活了。”
路唯笑笑，“換一換心情。”
老師也不打擾他，路唯天資聰穎，又是從小就在畫室裏泡着，目前的能力已經超越許多美院畢業的學生。
路唯的基本功十分紮實，炭條在他手中行雲流水，雖然不如油畫精致，照片驚豔，卻有種難得的力量美。
他花了一上午的時間完成，路唯盯着畫面看了良久，才将最終的成品摘了放入畫櫃深處。
路唯今年高三，不需要每天去學校，現在正是準備十二月份藝考的時間，因為這麽多年的練習，他要比同期的孩子輕松一些，也沒人要求他必須畫夠多少作業才能回家。
晚上他到家，張榮正在給路文聰試衣服，面前一整個衣架都是brioni的正裝，看見路唯來了便朝着他招手。
“小唯也快過來選一選，三天後有一個商業酒會，宋許趙三家都會來人，媽媽帶你們去見一見市面，你們現在都大了，也該經常出去走走。”
這話說的是沒錯，但路唯不在的時候她卻不是和路文聰這麽說的。
“宋正浩看着确實不如許魏旸，你若是喜歡他，媽媽肯定支持你。許魏旸能力強，以後你們在一起了，也沒有長輩幹擾的煩惱，确實比進宋家要容易。”
路文聰本來沒什麽信心，被張榮這麽一說，他和獄細許魏旸的事情好像只剩下見面一件事。
“媽你不覺得我現在就找男朋友早了點？”
“當然不覺得，你只要能和許魏旸在一起，是濱城多少人羨慕的事情，爸爸媽媽臉上也有面兒，路家也會發展的越來越好。”
“可是路唯…”
“你放心去做，這次媽媽來盯着他，等宴會前就送他走，絕對不會讓他有搶你風頭的機會。”
“您早就該這樣了，不知道你們還在等什麽，昨天在宋家讓我們多難堪，我現在看見他就煩死了。”
路唯回來聽到張榮這話，懷疑她又要搞事情，可垂眸檢查一圈後，發現這些衣服并無異常。
張榮熱情的挑了幾件，遞給路唯讓他去試。
路唯冷冷的想着，若是他還未重生，一定會很喜歡眼前這幅畫面，母慈子孝，兄友弟恭，好一個阖家歡樂。
只是他現在憑空多長了半年年歲，并不吃這一套，做做樣子選了一套便說累了，要上樓休息。
然而他才堪堪走到樓梯半中央，突然感覺頭暈目眩。
路唯無助的抓緊了邊上的扶手，上一世那種絕望再次席卷了他的身體。
眼前白茫茫一片，什麽都看不清楚。
此時樓下母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底看到了得逞的意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