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去哪了?”許魏旸将路唯拉進來, 發現他一身冰涼,但臉蛋卻在發燙。
路唯扯了扯唇角,知道自己又闖禍了, 低垂着腦袋和男人道歉, “對不起,我忘了看時間,就…走的遠了一點。”
注意到路唯的失魂落魄, 許魏旸心中的煩躁瞬間變成了擔憂。
到浴室給他放了熱水,又開口叮囑,“別泡太久,有事叫我。”
“你去休息吧,我泡完也要睡覺了。”路唯知道自己的臉色很不好看, 不想許魏旸因為他看起來太可憐而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好。”男人點頭後從浴室退了出去。
但察覺到路唯情緒不對,許魏旸沒走遠, 一直在外面路唯的書桌前坐了着。
路唯平常做題學習都在這裏,上面放着不少課本和筆記, 還有那本他從國外帶回來的繪本。
男人擡手翻開, 才短短幾天,上面已經畫了不少東西。
和平時他看到的作品不同,都是水性筆畫的。許魏旸猜測應該都是做題之餘的随手塗鴉。
路唯在這方面一向都很有靈氣,哪怕随便一筆都栩栩如生,很有觀賞性,他看的津津有味。
但越往後, 畫風便越來越沉悶, 越來越離奇。
站在懸崖邊的少年, 烏雲密布下的海燕, 還有一個穿着病服的男人背影。
許魏旸遲疑一下, 總覺得這一幕有一種奇怪的熟悉感,再往後翻了一頁。
上面是兩個男人并肩站在窗口的側臉。
少年失神的注視着身旁的那人,面前凝重而悲傷。
許魏旸蹙眉,如果沒有看錯的話,身旁這人和自己很是相似。
路唯…難道是在回憶醫院的那些日子?
自從兩人認識,就沒少往醫院跑,路唯穿病服的樣子許魏旸并不陌生,但連自己都穿上了病服…應該是沒有的。
這些到底是什麽?還是說他理解錯了?
半個小時過去,浴室始終沒有動靜,許魏旸擡手敲了敲門,“路唯?”
想起路唯回來時的狀态,他擡手擰了擰門把手,發現并未反鎖,又叫了兩聲裏面依舊沒有動靜,更沒有水聲。
見狀許魏旸直接開門走了進去,浴缸裏的人很安靜,眼睛閉着眉頭緊鎖,像是已經被魇到了夢境裏。
男人心頭一跳,半蹲下來去摸路唯的腦袋,溫度果然還是不正常。
此時水溫已經有些涼了,許魏旸碰了碰他的臉,“路唯,能聽到我說話嗎?”
被人近距離觸碰路唯身體才有了反應,疲憊的睜開眼睛,就看到半蹲在自己眼前的許魏旸,“嗯?”
“水已經涼了,想睡我們回房間再睡,來,我扶你起來。”
然而路唯明顯還沒明白眼前發生了什麽事情,迷茫的看着許魏旸,想要跟着起來,卻有些力不從心。
見他沒有力氣,許魏旸從架子上拿了浴巾,直直接将人裹上從水裏抱了出來。
這麽大的動作将他從水裏撈出來,幾乎是瞬間,路唯卡頓的腦子就恢複了正常,他在男人懷裏掙紮了兩下。
“…我自己下來走。”
“別動。”男人表情不算好,而路唯也最怕許魏旸面無表情的時候。
一句話出口,他就只能乖乖的呆在男人懷裏一動不敢動,尤其是感受到浴巾裏面赤果,路唯羞恥極了。
許魏旸将人塞進幹爽的被子裏,拿了體溫計塞到他嘴裏,最終發現确實有些低燒。
路唯腦袋很沉重,但還是努力睜着眼睛看他在自己身邊忙碌。
“退燒的,吃一顆再睡。”許魏旸将他扶起來,“張嘴。”
路唯此刻很乖巧,腦子沒有什麽多餘的東西,讓做什麽就做什麽,看他自覺多喝了兩口水,許魏旸臉色才好了那麽一些。
“睡吧,睡到明天早上就好了。”
路唯扯了扯唇角想解釋些什麽,但被男人直接打斷。
“別說話,閉上嘴巴睡覺。”許魏旸看不得人受苦又想罵他兩句,“明天再跟你算賬。”
原本以為他會委屈,可許魏旸的話音一落,路唯就扯出了個蒼白的笑容,“我以為你今天不在家。”
“所以就把自己搞成這樣?”這一路路唯受了多少苦,他都看在眼裏,只是沒想到他這麽不心疼自己。
“對不起,我就是忘了注意時間。”路唯說。
“你怎麽不把自己給忘了?”許魏旸面無表情。
“…這不是怕你滿大街找嘛。”路唯舔了舔有些幹燥的下唇,賣乖道。
“你又知道了?你要是丢了,我就把棋子也一起丢出去,到時候就省事了。”
“哦…”路唯拽了拽被子,把自己縮成一小團專心的和床邊人說話,“真的不找我啊?”
“找你來氣我嗎?”許魏旸罵道。
路唯幽幽嘆了口氣,有些困倦的半阖上了眼睛,“可是…我還是會想你的。”
“什麽?”許魏旸一時間以為自己聽錯了,平常路唯很少和自己這樣說話。
可惜他困意越來越深,接下來說的話更加口齒不清,許魏旸根本沒有再問的機會。
他将床上人的被子攏了攏,坐在床邊良久都沒有動,直到大金将路唯的檢查報告發過來才回過神來。
男人揉了揉額角,在路唯床邊坐了一整晚,已經想不明白到底想要路唯怎樣了。
次日早上,路唯第一時間發現自己□□,扶額在床邊記起昨晚的事情,有些懊惱。
實在太不争氣。
洗了澡換了衣服出來,路唯發現家裏空蕩蕩的,在各個房間轉了一圈,許魏旸竟然真的不在。
體溫計一直在床邊放着,這人竟然就這樣上班去了?他還燒着呢!
棋子見他一動不動的坐在這裏,搖着尾巴在附近轉圈圈,想要引起路唯的關注。
路唯擡手拿了牛肉幹給他塞了一顆,想了想,帶着狗子出門。
此時的沈暢在家裏睡了兩天,準備再high一天,湊個整就進入文化課地獄模式。正好路唯也是這麽想的,兩人一拍即合,路唯便帶着狗子去沈暢家了。
“最近我哥去爸媽那兒了,咱們随便造,肯定沒人管。”
路唯整個人陷入客廳的懶人沙發中,忍不住舒服的喟嘆了一聲,“這個風格,你爸媽就沒意見?”
“有意見也沒用,平時只有我和我哥住在這裏。”沈暢說,“這裏的裝修都是我倆一起弄的,當然了,我哥對住的沒有要求,全看我的意見。”
路唯挑眉,“敢情你哥還是個弟控?”
沈暢嘿嘿傻笑了一聲,朝着路唯擺擺手,“也很煩人的好不好。”
“得了便宜還賣乖。”路唯嗔了他一眼,看着棋子到處打轉,随口道,“我家狗子挺乖的,一般不會亂破壞東西。”
“哦…那就不用拴着它了。”沈暢去過許魏旸的公寓,家裏很幹淨,狗子也總是老老實實在窩裏呆着,聞言也就放心的将狗子給放了出來。
然而一個小時後,兩人懵了。
這家夥趁着他們在客廳聊天,不聲不響的把玄關的拖鞋都給撕成了單只,放在附近的紙巾也散落了一地。
路唯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它…平時不這樣的。”
沈暢笑的艱難,“可能……是我家太好玩了?”
路唯,“。”
一時間他有些後悔帶狗子出門了,這家夥就是個拖油瓶,就會給他找事,“我來給你收拾。”
沈暢見他今天心不在焉,才不會真的生氣,“不用收拾,阿姨待會就過來了,讓她收拾就好。”
本來路唯是想在沈暢這裏呆着一天,現在…反正他是沒那個臉。
他咬咬牙,拍了一段罪魁禍首的視頻發給了許魏旸。
“你們家狗子把別人家拆了,你說怎麽辦吧!”
此時許魏旸和大金在郊區辦事,面前就是那個心理醫生張國強。
昨晚看了路唯的那些畫後,許魏旸一直很在意,身體不行他們可以養着,但是心理出了問題他就真的沒有辦法了。
所以他重新聯系在路唯身上發生的所有事情,再次讓大金将他帶了過來。
張國強交代,當年路唯無意間聽到了兩夫婦的聊天,從而發現了事實。兩夫婦補救不成,才出了催眠的幺蛾子。
聽完當年所有的細節,許魏旸又帶人去見了心理師董藝,董藝是國內有名的心理醫生,回國後一直是許魏旸的主治醫生。
但很可惜,許魏旸根本沒有來過幾次,第一次主動約見還是為了路唯。
許魏旸将張國強帶到董藝面前,董藝一直是犯罪心理學當年的專家,和張國強獨自待了一個小時,就了解了當年所有事情的經過。
張國強出去後,董藝單獨見了許魏旸,“事實真相可能比你想像的要嚴重。”
“怎麽說?”
“真相往往比謊言更殘酷,我想這個你要比我更加了解。”董藝笑笑,她作為許魏旸的主治醫生,一直很在意他有沒有舒心的生活,好好睡眠。
看到他這麽擔心另外一個人,好像忽然又不那麽憂心了,“催眠的前提是當事人願意,當事人配合,不然醫生肯定是無法貿然進行。”
“張國強,他對你撒謊了。”董藝篤定道,“對方願意說實話的唯一訴求,就是別再找人跟着他,許總你能做到嗎?”
許魏旸冷笑一聲,“那要看我的心情。”
董藝點點頭,表情一如既往的随和從容,讓人看了非常舒服,“是你的風格,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你們兩人的事情你們自行處理,但這個事實真相,我建議順其自然,貿然和當事人揭開恐怕會對他的心理造成不小的傷害。”
許魏旸點了點頭,聽董藝繼續解釋。
“想要達到完美的效果,起碼要經歷五次催眠,當然不排除每次效果都非常理想,療程提前結束。但據我所知,張國強的目的是扭曲當事人的記憶,并導致當事人直接忘掉一整年的經歷。這種結果不是輕輕松松就能做到的,起碼需要兩個療程以上也就是十次左右的催眠。我猜測,在這期間當事人養父母和張國強用了非正常手段,最大的可能性是某些精神藥物。”
董藝是一個能力很強的心理師,幫助警方破過不少案子,對于洞悉人心,拿捏嫌疑人心理這點她絕對專業。
“而且從張國強的敘述來看,這對夫婦謀財之前很可能就已經殺了人。”
許魏旸心頭突然出現一個不好的預感。
“你想的沒錯,這種案子雖然在國內很少見,但不是完全沒有,目前看來,當事人親生父母的死亡事故很大可能是人為。”董藝直接說出了男人的猜測。
許魏旸心髒一陣緊縮,本以為這個謀財害命只是那對惡毒夫婦看到路唯後的臨時起意,卻沒有想到對方從一開始就計劃了這麽大的陰謀。
從董藝這裏出來,他在車上坐了良久都沒有開口。
大金摸不清許魏旸的心思,也不敢貿然開口。直到看到他低頭看了一眼手機消息後,臉上突然出現的笑意,這才微微松了口氣。
能讓他家老板突然這樣,消息的主人應該不是別人。
作者有話要說:
很抱歉這個時間才更新,臨時有急事回了趟老家,沒來得及帶電腦,勉強用手機摳了這麽點發上來,明天早上到家後我會連續爆更兩天給大家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