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聽到有人受傷, 路唯良久緩不過神來。

如果…他将事實告訴許魏旸,如今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可世上沒有後悔藥,已經發生的事情已經不可能再挽回。

路唯心不在焉的上了一下午課, 拎着書包在校門口等許魏旸, 無奈卻好死不死的遇到了辦理複學的路文聰。

路文聰見他臉色難看,連彎都沒打便直直的朝着路唯走來。他現在專注于找路唯的不痛快,有人給他撐腰的時候他幹不過, 現在就不一定了。

“要過年了,你猜除夕那天你會不會被許魏旸趕出家門?”路文聰在路唯面前一站定,便迫不及待的開了口。

路唯擰眉,這人就像瘟神,總是陰魂不散。明明父母已經頹敗的躲在出租屋裏不敢出門, 這人卻仍然能嚣張的在外面亂竄,他完全無法理解路文聰的底氣從何而來。

“勞煩你還有心情擔心我, 看來你最近過的不錯。”路唯沒看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将眼前人當做肉沙袋來發洩。

“比上還有些不足, 但起碼沒有流落街頭的風險, 畢竟…整個濱城像許總這樣風流的人真不多。”路文聰見路唯根本不敢看自己,氣焰越發嚣張,“怎麽樣?看你臉黑成這樣,昨晚許總又帶人回來了?還是說床`上的癖-好太重口,花樣多的你終于伺候不了了?”

聽到許魏旸的名字路唯臉色一變,胸口的郁氣越積越深, 已經到了要爆發的邊緣。

他往周遭掃了一眼, 很快注意到學校正門隔壁的一條細窄逼仄的胡同。

“想知道嗎?”他看向路文聰, “跟我過來我告訴你。”

路文聰見他臉上完全沒有了從前的自信, 還以為自己說中了, 畢竟許魏旸也把人帶走很久,該到了兩看生厭的時候。他一時間也沒想那麽多,便擡步跟了過去。

可讓路文聰根本沒想到的是,他自以為的了解,都是浮于表面的假象。

一到胡同深處,路唯便面無表情将身上的包摘下,扔到不遠處。

“你…要做什麽?”路文聰見他氣勢一瞬間變了,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路唯沒回答,自顧自的活動了一下手腕,瞬間骨頭聲咔咔的兩下,聽的路文聰有些發憷,這好像根本不是他認識的路唯。

“你你,你若是過年還想回家,就對我客氣一點,不然爸媽是不會收留你的。”

“哦?是嗎?”路唯一步步往前走,路文聰退無可退一個踉跄差點被自己絆倒。眼看着路他自己站穩,罵罵咧咧的就要再次開口,路唯一拳正中對方的臉。

聽到路文聰的慘叫聲,路唯眉頭一擰,煩躁的情緒更盛,轉而蓄力一個側踢又将再次将人踹翻在地,瞬間路文聰被摔的脊背發麻,疼的當即失了聲。

直到嘴角牙齒掉出來,摸了滿手的血才嗚嗚嗚的哭出聲。“路唯!你完了,你竟然敢打我!嗚嗚嗚嗚…我的牙齒。”

“我完了?”路唯擡腳踩上路文聰的胸口,“好好說話會不會?信不信另一顆門牙也給你打掉。”

“你敢!”路文聰抱着路唯踩在自己身上的腳拼命掙紮,“我這次一定會告訴爸媽,你竟然敢打我!”

“你告訴他們他們就信了?聽說…你為了跟着趙寶興,将父母扔到了大街上不管不顧,你猜他們現在是信你…還是信我?”

“我才是爸媽的親兒子,當然是信我。”到了這個地步,路文聰還嘴硬着不肯松口,自信的讓人害怕。

“哦…”路唯腳下力氣突然加重,眼神陰鸷,“那我得多給你幾拳,不然他們不信就不好了。”

說完便朝着路文聰的臉,再次左右開弓。路唯去俱樂部的次數并不頻繁,體能訓練為多數,這幾招是他在俱樂部偷學的。

現在看來沒白練,對付路文聰這樣一沒體力二沒能力的白斬雞,一出手就是單方面的壓制。

因為早上那場事故,許魏旸讓大金将總裁辦所有配車都拿去檢修了,只剩下路唯送的這輛大g,大金和路唯學校的方向順路,便有幸坐了一次老板的車回家。

只是沒想到,剛到學校門口就看到路唯帶着路文聰進了一條小黑胡同,“老,老板?路少這是?”

許魏旸将車停到路邊,兩人下車跟了過去,眼睜睜看着路唯将路文聰揍成了豬頭。

注意到路唯利落的動作,大金摸了摸鼻子,試圖為他辯解,“那什麽,老板,最近天幹物燥,是挺容易上火的,這總比受欺負來的好,您說是不是?”

許魏旸抽了抽唇角,完全沒想到家裏的乖乖崽如今搖身一變,成了高中校霸,一時間有些幻滅,沒忍心再看。

“叫他過來,路邊不能長時間停車。”說完便轉身往外走。

而路唯也是根本沒想到自己會被抓包,松了腳放路文聰走人後,肩膀直接就耷拉了下來。

他的乖仔人設都還沒立住呢,誰承想扭頭就變成了校霸小混混。

“他真的全部看到了?”

大金看路唯的眼神莫名有些同情,“是的,全程!”

得到肯定的回答,路唯長嘆一口氣,“所以我是不是沒救了?”

“也…沒那麽嚴重。”大金努力安慰他,雖然結果可能不是太明顯,“萬一老板就喜歡你這種霸道的呢?”

聞言路唯臉蛋有些紅,“誰要他喜歡了,我就是…覺得有些破壞形象。”

“是嗎?”別人信不信大金是不知道,反正他是不信。

“當然!”路唯重重的點頭強調。

“那就沒事了,對于不喜歡的人,許總是不會在意他性格是什麽樣的。”大金擺擺手,果斷道。

路唯,“……”

兩人一路磨蹭到車前,路唯突然有些慫,那一瞬間扭頭就想去拉後面的車門。

大金抽了抽唇角,眼疾手快将人推到副駕跟前,“那什麽,小少爺,後座放了點我的東西,您就前面請吧。”

路唯只能硬着頭皮拉開副駕車門,深呼一口氣,以一副什麽事都沒發生的樣子坐了進去。

但姿勢明顯看起來比平時乖巧了不少,大金抿了抿唇,眼觀鼻鼻觀心,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今天怎麽是你當司機啊?”車子一路向前,良久路唯才找到話題開口。

許魏旸看了他一眼,“能開的車都送去檢修了。”

“…是嘛?”路唯擡手摸了摸車前他親手挂上去的平安扣,“是因為今天的事故嗎?”

“有一些關系。”

“那小黃司機傷的嚴重嗎?”路唯問他。

“已經脫離危險了。”許魏旸沒說太多,擔心他想到什麽不好的事情。

“哦…”

大金見兩人聊個天官方的要命,忍不住開口,“那什麽,我們家前面修路過不去,就在前面放我下去吧。”

許魏旸前面靠邊把他放下來,“你的車明天能好嗎?”

“可以,我上班前去店裏開走就行了,那老板你們好走。”大金說完朝着路唯點頭示意,便拎包回家去了。

路唯往前瞅了瞅,還有些不知所雲,“前面修路了嗎?我怎麽沒看見?”

說完,就聽身邊人幽幽出聲。

“你覺得你現在有資格擔心別人嗎?”

路唯語氣一慫,“…好像沒有。”

“為什麽沒有?”

路唯偷偷看了一眼許魏旸的表情,低聲嘟囔了一句,“是啊,為什麽呢?”

“你在問我?”許魏旸差點被他氣笑。

“嗯…對不起,我沒忍住打架了。”知道躲不過,路唯從善如流開始認錯,低眉順眼的看的許魏旸一點脾氣沒有。

“剛才揍人揍的爽嗎?”

“有一點點。”

男人這次是真笑了,“看你那點出息,學個三腳貓功夫就敢在外面招搖,換個人你覺得你能全身而退嗎?”

“換個人我才不會随便出手,路文聰又瘦又矮,嘴巴還不幹淨,我要連他都打不過,這不是給你丢人嘛。”路唯說完還覺得自己挺有理。

“……”許魏旸,“下次打架之前必須提前報備。”

“我要是報備了,第二天不想打了怎麽辦?”路唯覺得許魏旸就是監護人當上瘾了。

“你想的還挺多?以後身手給我練好了才能出手,不然不允許打架,明白嗎?”

“那我要是被人欺負了怎麽辦?”路唯還挺不服氣。

“回家叫家長,我幫你揍他。”

路唯,“。”

但話是這麽說,見許魏旸是為他好,一瞬間便輕松起來,“許魏旸,那我們是不是應該去看一看小黃司機。”

“我上午去看過了,醫療費什麽也都報了,之後…等他恢複恢複再過去吧,你別操心這個,好好上課。”

“那好吧,那那個貨車司機呢?在市區還能撞上,他是閉着眼睛開車的嗎?”

“确實有點問題,交警隊正在調查。”許魏旸說,“調查之後才能确定責任。”

見路唯這麽關心這個問題,許魏旸才緩緩開口,“說起這個,你那塔羅app還挺準,兩輛車我基本随機開,若沒有你送的車,說不定躺在醫院的就是我。”

路唯表情一窒,“不可能,那就是随便算算。”

“上次是誰說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嗯?”

“我那不是忌諱嘛,都算出來不太好了,還是避免一下心裏才會舒服。”路唯說完還是有些不放心,“你查了嗎?這車禍真的是意外?”

“司機交代是意外,說是連續八個小時開車,到市區有點迷糊了,聽起來是沒問題。”

“這樣嗎?”路唯指尖陷在手心,猶豫了一下再次開口,“你有沒有調查他的周邊關系,畢竟…你這位置太招人眼紅。”

“讓大金去查了,別想太多。”

“哦…那你最近出門都要注意安全。”

“好。”許魏旸應下來。

路唯返校沒幾天就放了寒假,國際學校假期很長,要過了十五才開學,放假當天路唯偷偷去醫院看了一眼小黃。

他不能在許魏旸面前表現的太過關心這件事,只能私下來和大金打聽到了小黃的病房。

在醫院得知小黃的左腿可能永遠不能行走,路唯一顆心都像是被人攥緊了,當年許魏旸也有一條腿壞死,一直不能行走,所以這場車禍原本就是針對許魏旸的。

他坐在醫院大廳,一時間回不過神來,奚誠拿了檢查報告出來,就看到了失魂落魄的路唯。

兩人已經許久不見,看他臉色不太好,忍不住停下腳步。

路唯察覺到有人坐在身邊,自動往邊上挪了挪,卻突然聽到了旁邊的一聲低笑,“這麽快就不認識我了?”

“嗯?”路唯擡眼看過去,“你怎麽在這裏?”

“取個報告,你呢?身體不舒服?”奚誠問他。

“也沒有。”路唯不習慣和陌生人說這些事情。

“那表情為什麽這樣?還是有心事?願意和我說一說嗎?”奚誠柔聲道。

這件事路唯沒辦法和許魏旸說,想到奚誠上次送他回家的那些話和這段時間的互不打擾的平靜,路唯覺得他應該不是壞人,便模糊了身份和奚誠開口。

“我沒有生病,是我一個朋友,他最近出了車禍,醫生說…他的左腿可能以後都不能正常行走了。”

“醫生直接說以後都沒可能了嗎?”奚誠凝眉,“我小時候一個玩伴也曾經出過車禍,是雙腿事故,十歲之前經歷了三次手術,上中學那天他終于擺脫了輪椅上站了起來,現在和正常人無異。”

“真的嗎?”路唯眼神出現了些許亮光。

“當然,醫學本來就是個很神奇的學科,如果你朋友才剛剛出的事情,不要貿然下定論,國內治不好,還可以去國外,總會有辦法的。”

總會有辦法的。

路唯沉默了片刻,小黃的家庭并不好,雖然許魏旸已經承擔了所有費用,但就他剛才在門口看的一眼,就仿佛感受到了這個家庭的半個未來。

所有人都沒有交流,明明大家都在,卻連小黃最小的妹妹,眼神中都沒有多少亮光。這樣的他們,真的會積極去尋找治療方法嗎?

“你在擔心什麽?”

“不是每個家庭都能像你說的那個孩子一樣,這家醫院是濱城很大的醫院,全國各地的人都擠破腦袋來這裏看病,如果這裏的醫生都說沒有辦法,你覺得他們還會保持希望嗎?”

路唯看着自己的腳尖,他能坐在這裏本身就是個奇跡,但對于普通人來說,這樣的事情根本無法想象,大部分人都會随着時間的流逝逐漸接受現實。

“如果需要,我認識不少R國這方面的專家,或許我可以幫上忙。”奚誠靠在椅子上,沒有看路唯,他能感受到路唯其實不容易去信任誰。

“…你為什麽要幫我?”世界上沒有白吃的餡餅,連他和許魏旸這一世的開始,都是他拿籌碼換的,他不認為奚誠會不求回報的幫他。

“我上次已經說過了,不是什麽特別的理由。”奚誠說,“我們本來就應該是互幫互助的關系。”

“可是我幫不了你。”路唯很坦誠,“我現在所有的東西都是許魏旸給的,你從我身上得不到任何東西。”

奚誠笑笑,“只要你還是個獨立的個體,你就可以幫到我,我希望能成為你的朋友,嗯…有開心的事情可以跟我分享,難過的事情也可以向我傾訴,很單純的那種朋友。”怕路唯想到別的地方去,說完他又特意強調,“不要想太多,只要許魏旸一直對你好,我就不會動他,我對你…無關利益。”

“你很缺朋友嗎?”路唯疑惑道。

“算是。”奚誠和他解釋,“我從小被迫接受很多東西,真正交朋友的時間不多,來到國內才算真正放松了一些。”

“好吧,那我就先做你的朋友吧。但是你得答應我,等到未來的某一天,或者你要回R國之前,必須要告訴我我們到底是什麽關系,別說沒有,反正我是不會相信的。”路唯堅持道。

奚誠失笑,就知道這孩子是個鬼精靈。

臨走前,路唯告訴了奚誠小黃的名字,“一切費用都由我來付,如果找得到了,別告訴他真相,只要看到他恢複健康,我就滿足了。”

“好,成為朋友的第一個任務,我一定給你辦好了。”奚誠欣然答應。

兩人在醫院門口分別,路唯心情總算好了一點,不光是因為小黃。

多了一個朋友他也覺得很開心,奚誠這個人雖然神秘,但身上有一種讓人不自覺安心的特質。

許魏旸公司要到年三十才會放假,因為答應了路唯出去過年,他趕在今天将公司的事情都處理了個幹淨。

助理和秘書的紅包包夠,便也提前給自己放假了。

到家那會,已經十點鐘,路唯正萎靡不振的抱着棋子看綜藝節目,“你怎麽才回來,飯菜都涼了,阿姨今天特意給你做了超級紅的海鮮香鍋。”

“阿姨明天也要回老家了吧?”許魏旸按了洗手液搓了搓手,“我交代你的紅包給了嗎?”

“給了給了,所以她才那麽興奮,擔心自己走了我們沒飯吃,做了一大桌子菜。”路唯指了指餐桌。

“這麽多?”桌上肉眼可見一半紅彤彤,一半綠油油,顏色搭配的許魏旸快看瞎了。

“是啊,我一樣吃了幾口就飽了。”路唯随手将棋子的大骨頭給丢出去,溜着它去撿,自己又跟着許魏旸坐到了餐桌跟前,“公司到年底是不是都很忙?你什麽時候才能放假?”

“已經放假了,不是想出去過年嗎?我們明天準備準備,後天就可以出發。” 許魏旸把幾個大菜給收拾放進冰箱裏,剩下兩個給熱了熱。

路唯表情一呆,“你真的要和我一起過年?”

許魏旸掃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假的。”

路唯,“????”

見某人笑臉瞬間收了回去,許魏旸失笑,用清水給他涮了塊牛腩,哄道,“乖,再笑一個我們現在就出發。”

路唯就知道是真的,聞言他将牛腩一口塞到嘴裏,分分鐘笑顏如花,還賣乖的給許魏旸倒了解辣的牛奶,“我最愛的牛油果味,都給你喝。”

男人瞬間圓滿了,拍了拍孩子的腦袋,手法和拍棋子的如出一轍。

路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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