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 (14)
追他麽?”
“放手。”
齊修臉上的笑容不斷地擴大,鳳容心中泛起一陣不好的預感,烏黑的邪魔之氣從齊修身上泛出,那些黑氣像是被拉長了的扭曲的手臂,将鳳容裹得嚴嚴實實。
鳳容的眼睛眯了起來,他斜着眼睛看着齊修,冷冷的說道:“你這是幹什麽?”
“幹什麽?自然是……綁住你不讓你去找他啊……不過話說回來,鳳容,你不是身為鳳君麽?怎麽這麽容易就被我捉住了呢?”
“……”鳳容撇過頭,無視那一雙充滿了鄙夷的血紅色的眼睛。
七成修為都在敖玉身上,再加上他的神力也只是恢複了點,拼盡全力未必會是眼前這條孽龍的對手。
月色有些陰寒。
他的雙手被無形的黑氣捆綁在一起,整個人僵硬在那兒,任憑齊修用手上的刀子緩緩的在他的臉上比劃着:“敖玉為什麽會在乎你呢?”
“……”
“是不是因為這一張臉?”
“你……”
“我把這一張臉畫花了,你說敖玉還會不會看上你了?”
“……”
刀鋒帶來一陣刺入骨頭的冰冷,沉默了一會兒,鳳容終于道:“齊修,這些作為你不會覺得未免有些女氣?一點都不像個男人麽?”
“你!”齊修怒極反笑:“好啊,你說的不錯,光是弄花你的臉,确實像個娘們幹的,那我……這樣如何?把你的手腳全部折斷……讓你再也不能去找他……”随手扔掉了手中的匕首,齊修握住了鳳容的一條手臂,手下一個用力,啪嗒一聲,鳳容臉色一白,額頭上也冒出了冷汗,盡管他如此,他也沒流露出示弱的神情,他雙目緊閉,看也不看齊修,薄薄的雙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齊修面上還是帶着笑容,但是心裏卻不大高興,他希望能看到一個軟弱的沒用的鳳容,從而像敖玉證明沒有選擇他是一件多麽錯誤的事,但是看着鳳容從容的面龐,他平白無故的覺得不耐煩,他把手伸向了鳳容的另一只手臂:“……才折斷一只手臂你就受不了了?那我……哼……”
鳳容終于睜開眼睛望向他,漆黑的雙目如同夜空中的星辰。
齊修手上的動作頓住了,他松開鳳容泛着邪氣的紅色的眼珠來回掃視了鳳容幾圈,似是想到微微的一笑:“算了,這樣折磨你也不厚道,這樣,我把你變回一只鳥,你說好不好?”
……!!
鳳容原本還算鎮定的眼睛裏終于流出一絲吃驚和恐慌,敖玉已經知道自己是裝成阿蛋騙他的了,如果現在他還變成阿蛋……敖玉會不會覺得他很恬不知恥?
滿意的看着鳳容此刻的神情,齊修那一雙冒着陣陣黑氣的手瞬間按住了鳳容的頭頂,不消片刻,鳳容變回了一只紅紅的胖鳥,它抱着那一只被折斷的膀子,圓溜溜的眼珠子憤恨的盯着齊修。
齊修踢了它一腳,不屑的笑道:“你這樣看我……也沒什麽用的,你以為你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鳳君了?現在的你是不是渾身沒有力氣了?你那點法力已經被我封住,你還想怎麽樣?哈哈哈哈……”
瘋子,鳳容無力的癱坐在地上,齊修又把它拎到了一處像是柴房一樣破破爛爛的房子裏,吱呀一聲,把有些殘缺的木門合上,臨走前又冷冷對着鳳容一笑。
月光通過門的夾縫,照在鳳容毫無表情的臉上。
五八章
鳳容不見了。
正在書房裏看着卷宗的敖玉有些心不在焉,打算提筆寫上幾句批注,只是費盡心力的看了半天也只看了二三十個字,用朱筆在旁邊寫字的時候,卻隐隐約約的照着‘鳳容’的筆畫寫了下去。
‘啪’的扔掉了手中的筆,敖玉失神的盯着前方——空空的鳥籃子。
不可否認,阿蛋帶給了他很多的快樂和溫暖,但是對于鳳容欺騙了他這一件事他的心中還是有些郁悶。
那晚他甩下那句話就離開了那兒,雖然叫鳳容離開,但是他的內心深處還是抱着一絲期待,期待鳳容能夠追過來,可是他這一等就是四五天,鳳容……似乎消失了。
難道他回了天界?還是去了那鳳栖山呢?
越想心中越煩,白紙上的字跡忽然有些化開,那些墨水四散開去,連成了一只小小的胖鳥,正可憐兮兮的凝望着他,然而敖玉在一眨眼,那些字又規規矩矩的回到了原位。
難道他敖玉已經因為過度的思念而生出了幻覺?越想越好笑,但是心中卻又隐隐的作痛起來,幹脆将手中的本子向前一推,看着幹淨整潔的桌面,敖玉又開始失神了。
這張桌子上,胖團曾經站在那兒小心翼翼的給自己磨墨……
喝下一口茶掩藏了此刻的悵然若失,敖玉又低頭看着盤在自己手指上的敖齊。
敖齊這幾日起色很好——雖然從一只紅龍的臉上也很難找找出除了紅潤之外的顏色,但是看着他活蹦亂跳的模樣,敖玉已經安心很多了,瑜雙也說了,敖齊的身子已經漸漸的養好了,不用每日都呆在水球裏了,于是現在的敖齊很歡樂,每天都能和爹爹有‘肌膚之親’有時候還能挂在爹爹白白的脖子上,對于一只固執的喜歡着爹爹的小龍來說是一件十分美妙的事情。
它沒有感覺到敖玉的黯然,見到敖玉看它了,忙睜開惺忪的睡眼,開開心心的仰着脖子,而後又伸長脖子在敖玉的下颚上‘啪唧’的親了一口。
敖玉捏住了它的身子,失落的心情也有所好轉,這個小紅龍和鳳容真不愧是父子,同樣的喜歡黏着他,不過——敖玉卻十分的滿意。
小龍的腦袋向四周轉了一圈。
那個……穿紅衣服的男人呢?之前每天都能看到他,他就像是爹爹的大尾巴一樣,處處跟着爹爹,不過,它還挺喜歡他的,雖然他每次都會和自己強爹爹,不過是不是因為這點相似的屬性起了作用,開始它很讨厭他,但是時間長了,它漸漸的覺那個男人挺不錯的,和爹爹站在一起也是十分的般配。
但是它已經有好久沒看到了他了,倒是那個叫做齊修的傻子這兩天一直跑來找爹爹,不小心看到門口那個傻熊一樣的身影,它滿不高興的撇了撇小龍嘴,這不,說曹操曹操到,齊修又來了。
高大的男人一臉的傻笑,躲在門口露出了半個腦袋,癡癡的看着敖玉:“敖……”
敖玉不耐煩的看着他,真不知道素素去哪兒,怎麽又把這個白癡放進來了?那夜之後,敖玉就把齊修丢給了瑜雙,瑜雙同齊修本是舊交,看着他變成了個癡呆,心中有些難過,于是一門心思的開始治療他,耗費了許久,也只是讓齊修能過說一些簡單的話語,譬如敖玉的名字他還不會叫,只能發出敖的音調,每次看到敖玉都是嗷嗷嗷嗷的像足了餓狼的嚎叫。
雖然齊修的臉上一直都是一副人畜無害的傻笑,但是不知道怎麽的,敖玉每次看到他,總覺得心裏一陣發毛,他下意識的将敖齊藏在了袖子裏,冷淡的目光這才轉向齊修:“回去。”
齊修原本期待的面容在聽到這冰渣一樣的聲音時,露出了委屈的表情:“敖…………”
敖玉心中一陣不快,他曾在鳳容的臉上找到相似的神色,鳳容同齊修的臉交疊在一起,沒有來的讓他一陣煩悶。
齊修小心的走了進來,偷偷的從袖子裏拿出一只白白小小的布包,在敖玉審視的目光中認真的打開,露出一個晶瑩剔透的小糕點,獻寶似的捧在手上遞到敖玉面前:“敖……我……做……你……吃……”
敖玉一頓,臉上的冰雪稍融。
袖口裏的小紅龍将這一幕看在眼底,心中好一陣不快。
齊修看着敖玉稍稍柔和的神色,又大着膽子湊近了些,他的手還未碰到敖玉的身子忽然覺得手指尖一陣鑽心的疼痛,仔細一看,只見敖玉的手臂上挂着一條小紅龍,正張大着嘴巴,得意洋洋的露出了兩顆新長出來的尖牙。
……齊修有些惱羞成怒的看着它,它卻縮了縮身子,伸出爪子拉了拉敖玉垂在臉頰兩邊的鬓發,眨巴着濕漉漉的大眼睛,哀怨的看着敖玉。
敖玉一愣,卻又看到小紅龍怯懦的看了眼齊修,又縮到了他的袖子裏,靠着自己光|裸的手臂的小身子還在瑟瑟發抖,似乎十分的懼怕着齊修。
敖玉立馬明白了,敖齊這是不喜歡齊修,安撫了小紅龍幾下,他毫不猶豫的對着齊修下了逐客令。
郁悶的齊修只得乖乖的轉身就走。
現在的自己遠遠不是敖玉的對手,那個混蛋鳳容已經被自己鎖在了結界裏,只要自己天天纏着敖玉就像今天一樣,不過是做個小點心,敖玉對他就有些軟化,總有一天,這座冰山會為自己融化,等到那時,他以彼之道還治彼身,奪走敖玉的修為,然後……他可要好好的折磨敖玉,讓他知道自己是誰的人。
這般想着,他看似憨厚的臉上露出了陰險又無恥的笑容。
鳳容被關在這個柴房了有好些時日了,期間他不是沒有想過辦法出去,他身上的法力被齊修封住,如今真成了一只普通的胖鳥,就連飛起來都有些吃力,他拼盡了全力撲向那扇敞開一道縫隙的窗戶,還未到窗沿,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彈了回去。
是結界。
這個該死的齊修難道真的要把他關在這裏直到他死?
不,他是不會死的,頂多郁悶的時候把自己燒回一顆蛋然後再從蛋裏出來,所謂的浴火重生他鳳容也已經經歷了很多次了,幾乎有些麻木了,但是,下一次涅槃要等到萬年之後,這麽一段漫長時間,他的敖玉怎麽辦?
鳳容煩躁的在這個小小的牢房裏轉着圈子,想着有什麽可行的法子,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最後,他無力的靠在柴草旁,怔怔的看着窗外的那一小片藍天。
他是鳳凰,應該翺翔于九天之天,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
那是何等的高傲,可是事到如今呢?他被人關在這個破敗的屋子裏,每天睡在稻草旁,別說有什麽山珍海味給他吃了,就連水都沒有一口。
何等凄慘。
鳳容默默的低下頭,看着那一縷細細的陽光中灑下的灰塵。
他不過是愛上了一個人,他不過是想要找一個娘子……為何會落得如此下場?
難怪都說情關難過,為了一個人放棄自我,為了一個人痛徹心扉,這般滋味确實不好受。
鳳容有怨無悔。
怨的是敖玉為何那麽快就放棄他?為何不好好聽一聽他的解釋?他更怨自己貪圖變成胖團時候占到的那麽一點小便宜而欺騙了敖玉卻導致了這般結果,他更怨自己在第一次于敖玉行周公之禮時,他是那麽的粗暴害的敖玉到現在都對‘肌膚之親’心存餘悸。
忽然,一陣重重的腳步聲傳了進來,鳳容的腦子一滞,但聽木門被人無情的踢開,他一擡頭,齊修正站在門口,一臉戾氣的看着自己。
“鳳君。”雖然稱呼他是鳳君,但是那個語調确實十分的不敬,齊修蹲□子,順手提住了他的脖子:“鳳君……你真是養了個好兒子啊。”
敖齊?鳳容警惕的看着齊修,齊修想到了個法子,敖玉不是還對這只該死的胖鳥念念不忘麽?若是讓他看到了鳳容一輩子都是這麽個鳥樣……他咧嘴一笑:“我本來想着,要把你關死在這裏的,不過現在我改變了主意。”
抓着鳳容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屋子,好久沒見到這般大片的陽光的鳳容忽然感到眼睛有些刺痛,齊修将他的脖子一拽,盯着他的眼睛笑道:“這樣,我把你這幅模樣的你扔給敖玉,你說他會是什麽表情?”
“他會不會……更讨厭你一點呢?”
……鳳容沉默的看着他,他忽然能理解為什麽這個人在敖玉身邊這麽久,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卻依然得不到敖玉的青睐的原因。
敖玉剛剛抱着敖齊躺下,卻聽到了窗口傳來一陣響聲,像是有什麽東西被砸到了窗臺上,他半爬起來,望了一眼窗戶,剎那一道清風将窗子打開,窗外一片深藍色的夜空。
在這一片幽靜的夜幕下,一只提着自己右邊的翅膀的胖鳥正望向他,一臉的悲傷和猶豫。
敖玉面無表情的看着它,鳳容的看着娘子冷酷的模樣,心中更加的哀戚,他被齊修扔到這兒時自己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面對一臉冷淡的敖玉,他仍是有些傷感。
他深深的凝視了敖玉幾眼,又笨拙的轉過身子,打算跳下窗臺——可惜他斷了一只翅膀,這般動作做的有些費力,稍稍一個不小心,就扯住了神經,他痛的一咬牙,幹脆閉上眼睛,向下跳去。
一條冰藍色的水帶将它拉住,又把他拖到了屋內,直達敖玉的面前。
疏朗的月色下,敖玉的雙眼一如清泉。
他默不作聲的看着呆呆的坐在水帶子上的胖團,良久,他伸出打算抱住它,卻在看到那一張委屈的鳥臉的時候停頓住了。
這個鳳容居然還敢變成胖團?!他難道就一點都不顧他的想法麽?
敖玉有些懊惱自己剛剛差點就對鳳容心軟,此刻他又冷回了一張臉,看着鳳容憋屈的神色,一字一句道:“你不是可以變成人身麽?你不是想起你是誰麽?嗯?鳳君?”
這句鳳君叫的極其的生疏,鳳容自然知道敖玉還在氣頭上,他現在不能說人話,一開口就是一些吱吱唧唧的鳥語,這些鳥語對于鳳容來說一來很傷臉面,二來敖玉又聽不懂,他只得伸着那一只完好的翅膀在敖玉面前比劃。
敖玉迷蒙的看着那只紅紅的小翅膀,看它在自己的眼前劃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
鳳容有些着急,下意識的伸出右邊的翅膀一起比劃,但是他剛打算擡起翅膀就覺得渾身一疼。
看到鳳容眼裏閃過一絲痛苦之色,敖玉的臉色一黑。
他一把拉過胖團,把它抱在懷裏,纖長的手指觸到了它那始終無力的垂在那兒的右翅。
“斷了?”
鳳容點點頭。
敖玉凝着臉,火速的念了幾句魔咒,一道道水光穿插在鳳容斷掉的左翅四周,許久,水光全部消失,敖玉又捏了捏那只小翅膀。
……還是斷的!
五九章
還是斷的?
敖玉的臉色有些凝重,他自坐上這魔君之位以來,還未這般束手無措過。
他捏了捏鳳容斷掉的小翅膀,微微的抿直了淡色的唇角。
鳳容還在自怨自艾,敖玉的心情也好不到哪來去,他現在身為堂堂的魔君,居然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欺負了他的阿蛋……不對,是鳳容。
潔白的十指輕輕的摸着鳳容的天靈蓋,鳳容下意識的将腦袋蹭向了他的手心。
二人皆是一愣。
看着敖玉瞬間有些僵硬的表情,鳳容開始暗自唾棄自己沒出息,怎麽就又把自己當成阿蛋了呢?敖玉毫無表情的面容渡着一層冰冷的月光,仿若玉石雕成。
那一雙冰涼的手還徘徊在鳳容的腦袋上,注視到鳳容有些受傷的神色,敖玉的表情稍作停頓,筆直的唇角略微的翹起,下一刻神色卻是更加冷淡,他指着床旁邊的鳥籃子道:“去那兒。”
鳳容沉默了一會兒。
若是他還是阿蛋現在肯定會覺得如蒙大赦,乖乖的躺在那個鳥籃子裏。
可是現在呢?現在他是鳳容,早在敖玉發現了他的謊言的時候,他就放棄了‘阿蛋’這一個身份。
他是鳳容,更是鳳君,從前,他在敖玉心裏是個阿蛋,他自然可以堂而皇之的蒙蔽自己,但是現在呢?身為鳳君,怎麽可以窩在一個小小的鳥籃子裏呢?
他一動不動的坐在敖玉面前,黑溜溜的鳥眼睛透着一絲倔強和難過。
原本在床邊的水球裏躺着的敖齊也醒了過來,它一看到那團在自己爹爹前面的紅色的胖團,神色就變的有些激動,它刺溜的鑽出了水球,嗖的撲到了鳳容的懷裏,可惜它一個用力不小心撞到了鳳容斷掉的翅膀,鳳容覺得從斷掉的骨頭那裏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他咬着牙,擡着完好的左翅抱住了小龍。
“嗷嗷!”胖鳥!好不容易見到自己思念多時的胖鳥,敖齊有些激動,它淚光閃閃的看着鳳容,小小的腦袋靠在了鳳容的鳥脖子旁,細細的身子也在鳳容的懷裏扭動着。
胖團圓圓的小身子微不可見的顫抖了幾下,它悶哼了一聲,卻仍是認真的抱着自己的蛋崽子。
敖玉的神色不變,他伸出手将小龍捏了出來,而後對着鳳容道:“你若是不想呆在籃子裏也行,不過那也要你能現便成人才可以。”
“……?”有些不解的望向敖玉,同時也感覺懷裏一空,鳳容在失落之餘也着實的感覺到手臂上的壓力減少了許多。
敖玉低頭在小龍的耳邊輕輕的說了些什麽,又把小龍放進了水球裏,而後才對鳳容到:“我不同一只鳥睡在一張床上。”
說罷,那絲毫不帶溫度的眼睛似乎微微的彎了起來,明亮的有些灼人。
鳳容先是一愣,而後小心翼翼的跳到了敖玉的手臂旁,偷偷的看了眼敖玉的表情,忙又向前走了幾步,當他快要完全的碰上敖玉的時候,卻被一雙白皙的手擋住了。
敖玉嘴角微微的勾起,眼眸像是蒙着一層霧氣:“我說過了,我不和鳥睡。”
……
敖玉躺在那兒,優美的身形一如起伏的山巒,鳳容看在眼裏,确實摸不得也親不到,郁悶的轉過身,他跳上了床旁邊的案幾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敖玉,不一會兒開始打起盹來。
敖玉并沒有睡着,他聽到身後細微均勻的呼吸聲,便睜開眼,慢慢的從床上爬了起來,将小小紅紅的胖團抱到了床上,臉色凝重的看着它。
究竟是誰?居然在他魔君的地盤上做了這些掉動作?
他食指在鳳容的眉心處一點,剎那,鳳容睡得更沉了,他又把鳳容翅膀提了起來,又一甩袖子,瞬間屋內的燈籠全部亮了。
借着明亮的燈光,敖玉細細的研究起這根斷掉了小翅膀。
看了半晌,敖玉的眉頭忽然一皺。
邪氣……居然有妖邪之物将自己體內的邪氣灌入了鳳容的身體裏,在鳳容身上施下了禁咒,封住了他的身體。
如果不找到那個妖邪的本體,這種禁術就無法解開,鳳容一輩子就會維持這副模樣。
或許……他可以把鳳容還回天界,他的玉帝師兄應該會有辦法解決這一切。
可是,他不甘心。
明明……他已經是魔君,還白白的得到了鳳容的大半的修為……為何連鳳容都保護不了?
如果讓他找到那個邪物,他一定要親手把邪物碎屍萬段。
輕輕的按住了那可憐的小翅膀,敖玉的指尖滑過小胖團的肩胛骨,他沉默了一陣,食指間閃過一道冰藍色的光芒,直直的指向了窗外。
不消片刻,有人輕輕的扣起了房門,低沉的聲音有些疲憊:“敖玉?你怎麽了?”
“進來。”
瑜雙原本正躺在床上看着月亮想着早故的娘子,不想被一道水注給砸了個清醒,一看是敖玉的信號,以為是他出了什麽事,心中十分的焦慮,只好不顧風涼,披着薄薄的外衫匆匆個感到敖玉的寝宮。
敖玉正站在床邊,手裏捧着一只正在打着……瞌睡的紅胖鳥,仔細一看,似乎右邊的翅膀斷了,正無力的垂在肩膀下。
敖玉凝着臉看着他:“幫我……給它治治。”
瑜雙心中一陣腹诽,他大半夜的趕過來就是為了幫着敖玉治療一只斷了膀子的小鳥?他在定睛一看,猛然發現這只胖團子正是消失了好幾日的鳳容。
他忙把鳳容接過,将小小的鳥身子放在燈下好好的研究了一番,緩緩道:“敖玉,你也知道,它身上是被人下了禁咒……解鈴還須系鈴人……”
不知道是不是大晚上的月光過于陰寒,敖玉的神色也越發的冰冷,瑜雙渾身一個哆嗦,聲音也輕了下來。
“我不管這些,總之你先讓他好受一些,作為魔界的第一神醫的你,不會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吧?”
“……”
瑜雙有些羨慕的看着手中的胖團,而後任命捉着它,帶回家中擺弄了一番。
翌日,敖玉一醒,就看到瑜雙站在門口,有些羞澀的看着他。
敖玉長眉一挑,瑜雙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只紅色的小胖團。
胖團的胳膊上用了一根布條綁着個小小的木夾板,夾着那可憐的翅膀,挂在了胖團短短的脖子上,末了還細心的系了個蝴蝶結。
而胖團正郁悶的低着腦袋,似乎不甚滿意現在的模樣。
六十章
敖玉沉默的目光從胖團身上掃過,又望向了瑜雙,後者面色微紅:“敖玉,我盡力了……給它夾着個木夾板可以減少些肉體上的痛楚。”
敖玉伸着五指把鳳容從上到下都摸了個遍,又在小吊帶那兒停留了一會兒,尤其是在看到了蝴蝶結之後,冰霜的眉眼彎了彎,一如春雪稍融。
秋光明媚,點點的白雲飄過,送來一陣陣的清風,敖玉随手把仍是低頭不語的鳳容塞到了懷裏,對着瑜雙微微的颔首,便轉身去了魔宮的大殿。
那筆直清隽的背影漸漸的消失,瑜雙忍不住重重的打了個呵欠,他一夜未眠,折騰了許久,光是給鳳容系個小帶子就耗費了大半個時辰,期間鳳容還用他尖尖的小鳥嘴狠狠的啄了他幾口,弄得他郁悶不已,現在将鳳容收拾的整整齊齊的交還給了敖玉,他總算是可以好好的睡個回籠覺了。
無論是在大殿上還是從回到了書房裏,鳳容一直都是乖乖的窩在敖玉的懷裏。
将他放在桌子上,他也是動也不動,耷拉着腦袋,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
敖玉平時也是安靜慣了,況且,就算鳳容此時要說話,也無非是些吱吱唧唧的聲音,他自是聽不懂的。
漆木的窗子輕輕的打開,吹走了夏末殘留的熱意,橘紅色的夕陽照在胖團身上,沿着它圓圓的外形打了個圈。
敖玉從書卷中擡起頭就看到這一只金光閃閃的胖團子,頭頂的蝴蝶結在斜風中像蝴蝶一般輕輕的顫動着,他原想伸出手好好的捏一捏這只小胖團子,但是看到那雙黑豆的圓眼睛正寫滿着苦悶和憂郁之後,他便停頓了一下。
他并不是讨厭鳳容變成胖團的樣子,他生氣只是……鳳容欺騙了他。
若是在最初的時候,就算鳳容變成是個胖團子都與他無關,只是現在,他在乎起這個人,第一次如此在意的人居然騙了他,這讓他心裏十分的難受。
鳳容悄悄的轉了轉眼珠子,見者敖玉正在沉思着什麽,面上的表情也有些凝重。
敖玉不會就像齊修說的那樣……徹底嫌棄了自己的這幅模樣了?
這般想着,他又挫敗的低着腦袋。
他被該死的齊修施了咒,元神被禁锢在胖團子身上,而且這幅鳥身子也是殘缺不整的,除非齊修解咒,不然就連這斷翅的傷口都難以愈合。
齊修這一次又下足了血本,除非齊修自己先死,否則這個邪咒這一輩子都難以解開。
鳳容心中不由得一陣苦笑,他鳳君何等逍遙,如今居然如此落魄,一只孽龍齊修都能如此肆意的折騰他。
若是當初,依他的修為,只要稍稍的動動手指頭就能把齊修給捏死,可是現在……
如果沒有敖玉,自己應該還在九天之上,做他那高高在上的鳳君,成天喝喝茶,下下棋,偶爾去歷個劫變回一顆蛋,清清閑閑的過着神仙日子,任憑千萬年的時光如同流水一般慢慢的淌過去。
後悔麽?
看着仍是一臉冷色的敖玉,鳳容不禁扪心自問他這般作踐自己是為了什麽?
甚至到了現在,他也只是在猜測着敖玉……是否也是同樣的喜歡他。
一陣沙沙的翻書的聲音之後,敖玉仍是盯着書上的字,嘴裏卻說道:“鳳容。”
“?”
敖玉将書推到一旁,深黑色的雙目一如寒星:“你為什麽要回來呢?”
嗯?正縮着脖子胖團有些詫異的看着他。
敖玉的聲音裏也有些無力:“我明明已經打算徹底不在乎了……”
“……”不在乎?!
鳳容的腦子一炸,他顧不得自己斷掉的小翅膀,三步并兩步的跳到了敖玉的跟前,一臉激動的看着他:“吱吱吱吱!!”敖玉你居然這樣想?你不在乎我你還想在乎誰?
剛一叫完,他就有些後悔,他鳳容怎麽又吱吱唧唧起來了?幸好敖玉并沒有嘲弄他,只是摸了摸他的腦袋瓜:“鳳容,只此一次。”
“?”
“若你還是想和我在一起,那就……永遠不要騙我。”
“吱吱!!!”鳳容只覺得自己的胸膛一瞬間就被照亮了,顧不得此刻發出這些有辱鳳君尊嚴的奇怪的叫聲——反正在敖玉面前,他的尊嚴已經少的可憐,他一蹦三跳的鑽進了敖玉的懷裏,擡頭看着那優美的下颚,若不是現在的鳥嘴太過尖利,他真想好好的在娘子玉色的肌膚狠狠的親上好幾口。
心中的郁結瞬時一掃而空,鳳容吊着自己斷掉的小翅膀,心滿意足的窩在娘子香的懷裏。
側頭看了看那顆藍藍的水球裏的小龍崽子,鳳容的小鳥嘴翹的更加厲害。
他就說嘛,他的娘子怎麽會不喜歡他?
哎,只可惜現在的自己是個沒用的胖團子,不然真想趁着這良辰美景,抱着心愛的娘子好好的一訴衷腸,順便再和娘子商量商量是不是要給敖齊添個弟弟妹妹什麽的……
被一只鳥如此露骨的注視着,敖玉的臉頰像是火燒了一樣,他堪堪的躲避掉那有些灼人的視線,重新端坐在那兒,翻閱起被丢在一旁的書稿來。
許久也看不進去幾個字,正打算合上的時候,那些原本橫平豎直的字形忽然發出一道紅光,眨眼間就變了模樣。
‘若是想要他回複人身,一個時辰後到魔宮的無憂殿來找我,記住,只可你一人來。’
……!!那排字就像是用血塗上去的一般,泛着深深的怨氣,敖玉的心中冷笑一聲,他原本還想慢慢查找這作怪之人,沒想到他這麽快就送上門來了。
啪的将書本合上,敖玉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摸着鳳容軟軟圓圓的小身子,暗想,其實他偶爾變成阿蛋也是不錯的……
齊修這幾日後悔的腸子都綠了。
他一時疏忽把鳳容丢給了敖玉,原想敖玉在看到鳳容的時候,一定會覺厭煩和生氣——就像對着他齊修一樣,但是他萬萬沒想到,敖玉居然給他細心包紮了一番不說,還打算同鳳容在一起……他越想越氣,一雙眼睛一片血紅,完全看不到眼白,死死的盯着敖玉的寝宮。
敖玉是他的!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沒有人能從他齊修身邊把敖玉搶走!
陰黑色的指甲劃破了手心,流出了黑色的血液,齊修低頭舔了一口,頓時滿嘴的苦澀和腥氣。
月影闌珊。
鳳容挂着一朵蝴蝶結的繃帶,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發出酣暢均勻的呼吸聲。
一旁的小紅龍呆在水球裏,身體蜷縮成一個小小的球狀,水球随着它的呼吸變得一張一縮的——它也睡着了。
敖玉随意的披上了一件淡青色的薄衫,月影下猶如一株修竹。
無憂殿?敖玉仔細的回想了白日裏看到的信息,這座宮殿似乎是前任魔君留下的一個禁忌。
有些年長的魔族說過,當初這個宮殿裏關着一個從天界來的人,為了防止他逃跑,魔君特意在四處布滿了專門用來禁锢神仙的咒術。
他原本是神龍之身,如今堕入魔道,雖然早已成為魔族,但是靠近了這處無憂殿還是有些不舒服。
幸好,他沒有帶鳳容過來。
否則以鳳容現在的脆弱的仙體是無論如何都支撐不住的。
無憂殿年久失修,一副破落之相,殿內樹影婆娑,彌漫着一股怨氣,敖玉剛跨進門口,就覺得從肩胛深處傳來一陣刺骨的寒冷。
敖玉向前走了幾步,左右望了許久都沒看到人,陰冷的月光下,整個宮殿猶如一處監牢。
約莫半盞茶的時間過去,他忽然聽到一陣粗重的呼吸聲,似乎有人靠近了,帶着一絲……妖邪之氣。
那人喘着氣快速走了幾步,到了離他大約七八步距離的地方忽然停住了,躲在了層層的樹影之後。
敖玉擡頭向前方看去,借着朦胧的月色,他只看到一雙怨毒的血色的眼睛。
那雙眼睛裏既有對他的迷戀也有參雜着極度的怨念和嫉恨。
是……齊修!
敖玉不禁皺緊了眉毛。
齊修一點點的從樹後走了出來,一張原本還算英俊的臉現在已經扭曲萬分,那雙恐怖的紅眼睛死死的盯着敖玉,嘴角撤出一絲古怪的微笑:“我原想恢複原貌再來見你的,可惜我一想到你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敖玉你不要害怕……我是真的真的很愛你……。”
敖玉紋絲不動的站在那兒,他厭惡的看着齊修,就像看到一個怪物一般,齊修心中一痛,但他早就習以為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