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飛了兩個小時，天色已暗，車裏開了個小燈，窗外的光線隐隐綽綽的照進來，難言的安靜。

賀譯有些沒反應過來，什麽叫五年全是關于他。

頓了頓才問：“那字是什麽？”

見人問了，阮言松老臉一紅，倒是有點不好意思，把手裏存的圖給賀譯看了。

賀譯看了一眼，那張圖他見過。

是他一張在舞臺的圖片，黑色的主調，做了虛化處理當背景，然後是紅色的字——這輩子睡不到賀譯将毫無意義。

賀譯心頭一動，緊繃的神經松下來。

他曾大規模的在自己的評論下看見這個頭像：“我以為什麽，口上喊着想睡我的粉絲多了去了。”

“但你有多少個粉絲整整五年多只關注了你一人，所有相關動态全是你？”阮言松聲音都有點不對了。

“那你想表達什麽？”賀譯靠着椅背，他垂着眼看不清神色，但聲音有些冷淡。  “我也不知道。”阮言松沒遇見過這種事，看了人一眼，“李易逍不會是喜歡你吧？”

“想多了你，就是偶像。”賀譯毫不猶豫的否決，他理了理自己的袖口，“畢竟我這樣優秀的人，粉我一人太正常了不是。”

阮言松：“……也是，要是真想睡你，你也不至于跑來跟我訴委屈。”

“……小人得志就你這樣。”賀譯嗤笑，停了停又問道，“怎麽确定是李易逍小號？”

“微博名，就叫李易逍。”阮言松道。

賀譯一愣，驀的就笑了聲，倒是李易逍會幹的事情。

今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本來就有點頭暈現在簡直一扯一扯的疼。

賀譯動了動腿，“節目組那邊怎麽打算的？官號否認還是李易逍登小號自己否？”

阮言松咳了聲，沒說話。

賀譯瞬間就明白過來了，他笑了聲，“節目組覺得這熱度不錯？”

“确實有這個想法，當然還是看你的态度。主要是網上關于你兩的話題閱讀量直線上升，連帶着節目的搜索量，”阮言松直言，“想給你兩組個CP。”

看着賀譯眼神微妙，阮言松唾了人一口，“偶像與粉絲，導師與選手，賊正能量的那種，正好借剛才的熱度。”

替掉包養的熱度就是用導師的照顧，這下李易逍是粉絲，那眼神也能解釋來了。

“你覺得怎麽樣？”阮言松問道。

“不怎麽樣。”賀譯撇嘴，他倆最好的關系就是沒有關系。

“你再想想啊，”阮言松道，“李易逍選擇了柯帆，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吧。反正都要被罵，還不如跟你鎖一起。”

賀譯這根弦本來就沒放下，聞言神色有些松動。

“你看看這幾個劇本哪個好？”肩負着老婆任務的阮言松乘勝追擊，給賀譯發文件，“他們已經寫好如何不經意發現他是你粉絲，這背後又是一個多麽蕩氣回腸的故事。”

賀譯：“……”

他眯着眼審視人，“選柯帆，扒小號，不會是節目組的營銷策略吧？”

“怎麽會，”阮言松否決，“這就是個意外，就是考慮到你，節目組還主動壓了熱度。”也是真的怕了，送上來的熱度都不太敢用。

“不急，等我先跟他聊聊。”賀譯收回目光，有點東西他想弄清楚。

“李易逍選柯帆，柯帆就沒拒絕？”

個人solo是互選，就算李易逍選了，柯帆這行為也挺讓人詫異，接受踩着淘汰線邊緣的人的挑戰怎麽也不像回事。

“沒吧，”阮言松沒怎麽仔細問，“他兩都是對手了，那應該是沒拒絕。”說着也忍不住感嘆，“這兩個人竟然成了對手。”

李易逍性子冷又安靜，聲音卻是偏向溫柔，而柯帆剛好相反，是奶帥的長相，唱歌卻很炸裂。

這樣想，除開人氣上的巨大懸殊外，兩人其實還挺有看點。

“那可能是私下約好的，”賀譯沉思了兩秒，“應該有什麽賭約。”

“什麽？”賀譯聲音很低，阮言松沒聽清。

賀譯轉了話題，沒在這上面多說什麽。

畢竟這只是他的感覺，當然可能也有鄭致念叨了幾次的原因，柯帆跟李易逍好像真挺不對付的。包括那個虞木，又讨厭又忌憚李易逍的樣子。

而且這種非常理的事，除了打賭能做出來，他實在想不到其他理由。

到的時候已經九點過，這個時候選手們還在練習。

助理小姐姐把李易逍喊過來的時候賀譯正在看李易逍的微博，近六年其實也不多，157條。

看見這個數字賀譯還有點驚訝，他以為至少得有成千甚至上萬條內容，結果分外單薄。

李易逍的號很幹淨，關注的人就賀譯一個，粉絲倒是有三千多，賀譯粗略掃了眼，應該差不多都是今天漲的。

最新的一條是轉發的賀譯那條想戀愛的微博，往下翻，賀譯才發現除去因工作發的微博外，這差不多就是他這幾年來發的微博數量了。

李易逍轉發的時候通常會配字，像在聊天那般稀疏平常，賀譯的每一次分享，他都認真又笨拙的回應。

在這樣的回應裏，賀譯恍惚生出一種錯覺，兩人認識，自己過往的這些年好像真有這麽個人參與似的。

賀譯不是個愛回憶過去的人，等翻到後面看到那些文字才恍惚發現，那些年少輕狂又恣意的時光裏的悲歡哀樂，很多他都忘了……

怎麽同助理打招呼交談的賀譯像是失去了記憶，他看着站在面前的李易逍，青年站得筆直，就跟最初看的那一眼一樣。

他們在二樓的陽臺，周圍沒攝像，見人不說話，李易逍低聲喊了句，“賀哥。”

這兩個字落下，眼裏的欣喜也慢慢消失，頓了頓接着問道：“有不好的事麽，與我有關？”

雖然是問句，但面上卻沒半點疑問，李易逍想與自己有關的，要讓賀譯來說的，會是什麽？

賀譯看着李易逍眼睫猛的一顫，好像想到了什麽東西。

他不知道人想了什麽，只是突然想起剛才在最新一條微博裏看見的評論。

沒看完微博前，我真的以為我愛豆跟我粉了同一個愛豆。

去他媽的粉絲，姐妹們，這是愛情！

希望這不是易逍的微博，很心疼。

賀譯對自己的魅力很清楚，有一副不錯的皮囊，心情好的時候花樣也是一大把，雖然流氓了些，但紳士起來也是迷人的風度。

他身邊的人也總是不遺餘力的告訴他這些。

第一次追人，百般撩撥，所以李易逍會喜歡他，賀譯覺得應該的。

但那不包括李易逍已經喜歡他很久。

這也是阮言松問的時候他毫不猶豫說是偶像，若真是喜歡。

賀譯想了想，若真是喜歡，那自己這些日子來的撩撥，實在是混賬得過分。

所以他想問問李易逍，到底是喜歡還是偶像？

“沒什麽事，想問問為什麽選了柯帆？”賀譯将手機揣進兜裏，他突然慫了一下，不論哪個結果于他都有些難。

李易逍愣了一瞬間，不是很明顯，“沒特別的原因。”

他不太能撒謊，這一句話也沒說出個什麽來，到是第一次主動轉了個話題，“你最開始的那一周，為什麽沒來？”

兩人站在露天的陽臺，燈光從背後打過來，賀譯看了人一眼笑了下，“被人搶了呗，哎，生活不易啊。”

也虧得阮言松不在這，不然非得跳腳，他有個什麽不容易的。

李易逍看着人，覺得夜裏冰冷的溫度仿佛給賀譯的笑也染上了幾分涼意，有些心疼。

賀譯被這類似于‘憐愛’的眼神給刺激了，他信口一說人當真了，但現在再說其實最後沒吃什麽虧好像有點不太妥。

“你跟虞木怎麽回事？”

李易逍收回眼神，“有點小糾紛。”

賀譯聞言沒再追問，李易逍真是看着沒脾氣，但賀譯知道人心性還挺高。

“這次排名謝謝賀哥，”李易逍頓了頓，黑漆漆的眸子看着賀譯，“我會努力配得上。”

賀譯側頭挑了下眉，他猜到李易逍會來問這次排名怎麽回事，敷衍人的話都想好了，結果沒想到人會是這個态度。

李易逍跟他一樣雙手拄着欄杆，上半身微微前傾，側頭看着賀譯。

黑色的發在夜裏被風吹得散亂，燈不亮，眼睫鼻梁都打下陰影，幹淨酷帥。

賀譯很喜歡李易逍的眼睛，略微單薄的雙眼皮，眼角的弧度，大多時候眸光幹淨透亮。

他在這一刻突然覺得自己考慮組CP真是智障。

他憑什麽給人斷定，李易逍挑戰柯帆就是自找麻煩呢？

因為喜歡，賀譯總想護着點人，不自覺的疼一點，卻忘了李易逍本身的驕傲。

何況，撇開他喜歡李易逍，這種行為他很欣賞，他沒看錄制的視頻，卻覺得那個時候人一定帥得過分。

這本身就是一場青春的熱血。

“賀哥，你是不是有事沒說？”李易逍喉結滑動了一下，輕聲問道。

“啊，”賀譯應了聲，用輕松的語氣，“你是不是有個小號？”

李易逍瞬間繃緊，他是有個小號。

他記得自己的頭像，記得那情難自禁的回應，剛才懸着的心像被人捉住。

而賀譯刻意輕松的語氣讓他知道這肯定不是随便問問，肯定看見了，那他會怎麽想？

“嗯。因為我號全是追星內容，薇姐說不能用。”

李易逍語速比平時稍緩，一句話說完勉強維持了個表面鎮定。

“追星？”賀譯看着人，不經大腦的調侃了句，“追我？”

李易逍沒說話。

賀譯轉了個身，背靠着欄杆，透過玻璃門看裏面的光，又問了句，“所以你是真把我當偶像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