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4)
(14)我大概永遠都擺脫不了這種命運了
這次海濱也不算是沒有收獲,至少我說他們幫我想起了一串數字。這是非常好的開始,因為他們說一般來說,如果獲得了心靈空間的所有者同意後,出入要比想象中的容易得多。
回到旅館之後,雨宮再次展示了如何用異世界導航進入認知異世界——那個所謂由人類的潛意識和認知的物質表現形成的世界。雖然他們科普了很多名為「人格面具」的武器力量來源,名為「魔宮/殿堂」的異世界具現化,以及名為「秘寶」的扭曲欲·望,但是對我來說,那到底還是新世界。
我只看到雨宮再次從我的眼前消失。見過第一次後,第二次也沒有什麽好驚訝的。過了一段時間後,他又再次憑空出現。雨宮的表情并不是特別好看,但是我不知道這是因為受挫失敗了,還是有取得階段性成功後,但太累了。
“怎麽樣?”我問道。
雨宮蓮搖頭道:“我發現,可能沒有辦法治療绫小路你的失憶症。”
“是嗎?”
其實我也沒有特別意外。
只是他看起來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沮喪太多了。
這讓我實在不解。
是因為正義感過于強烈,所以才為了無法治療我的事情而感到沮喪和挫敗嗎?
“那我們既然來橫濱了,那就在橫濱玩吧。”
我主動開腔說道。
“嗯。”
雨宮應完之後,沉默了很久,也沒有看我。
晚餐時分,我們訂的是自助餐。明明出發前很期待的,現在雨宮如此無精打采,我也沒有什麽食欲。于是我幹脆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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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應該看到了什麽吧?能和我說一下嗎?”
雨宮蓮似乎絲毫不意外我有這種猜測,也許在他心目中我算是敏銳類的人。但是雨宮蓮也沒有詳述。
“雖然無法治療你的失憶症,但我覺得,也許你永遠失憶也不壞。”
“是嗎?這是你的決定。”
“可能措辭過于自我,我确實這麽想的。”雨宮蓮堅定地說道,“對你來說,現在的生活是一段新生。”
“那我覺得,我對我過去的生活應該擁有一定的知情權。”
“你真的想知道嗎?”
“我只是認為,如果我本身能夠做出放下的态度,起碼你可以好好吃一頓。我本意并不想給你添加過多的負擔。請跟我說吧。”
于是,雨宮蓮以他的方式告訴我一個我能接受的故事。
對我來說,其實那就是一個不太真實的「故事」而已。
在四年前,绫小路清隆就因為失憶被迫加入港口黑手黨,處處受人刁難,生活暗無天日。之後好不容易從黑手黨裏面逃離,又意外地經歷了一場車禍,被接進福利院生活後,日子才一點點變得可期起來。
“就這樣嗎?”
我絲毫沒有覺得叫人難受的地方。
不過,也許是因為他生活的環境要比我之前的日子好太多,所以覺得我很可憐。
“嗯。”
我如實地說道:“我覺得聽起來像是別人的故事。”
“所以我也比較希望你也許不恢複記憶,就這麽普普通通當個學生。”
“嗯。”
我對此并不反對。我知道我面無表情說這種話沒有說服力,但我還是由衷地抱着這樣的想法。
雨宮蓮似乎被觸動到了,小拇指動了動,想要做出一些行動卻被理智拉回線。我看在眼裏卻不點破,說道:“既然難得來橫濱,好好享受吧,我的事情原本就是其次。”
在我們吃晚飯的時候,雨宮蓮提醒我一件事。
“另外,今天在郊區洋食館遇到的兩個人有多遠躲多遠,不要再和他們接觸了。他們非常危險。”
我點點頭。
其實雨宮蓮和我坦白後,還是有些難以放下的心情。但也許是因為我的态度很堅定,我的想法很執着,再加上我本身就看起來不像是會表面堅強,暗地裏埋在被子裏面偷偷哭泣的類型,他也漸漸地放開了。
剩下的日子,我們成了橫濱市真正的觀光客,從港口夜景到紅磚倉庫,再到橫濱中華街,只要是熱點景點和網紅餐館之類,我們都會想辦法體驗一下。
結束時,我們還拍了紀念照,照片裏面我盯着鏡頭,舉了一個不高不低的V字形,雨宮蓮托着我的手腕,擡高了V字。
他附在我耳旁說,我以後的日子會有所不同的。我們以後可以一起考大學,然後我去當律師,他去當臨床心理咨詢師,下班後我們可以在全是煙火氣和人情味的居酒屋裏面喝酒吃燒烤,我們未來會有兒有女。可能還會有只小狗,或者貓,如果我喜歡的話。
“我可能不會結婚吧?”
我不想成為另一個人的負擔,也不想有一天有個人成了我的枷鎖。
雨宮爽快地說道:“那我也不結婚,我陪你。”
“可是你好像對家庭挺期待的?”
雨宮赧然道:“我就是沒有經過大腦這麽一說而已。一般大家都不是會這麽想嗎?有好的工作,有好的家庭什麽的。”
他頓了頓說道:“我就想,我們以後也可以在一起而已。要不是有犯罪記錄,其實我也想和你當律師。我們一起上同一個大學,跟上你的。”
“為什麽我要當律師呢?”
“因為你很聰明,平時不說話,一說話就一針見血,我覺得很帥氣。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成為可以拯救蒙受不白之冤的人們的英雄。我也想讓更多人喜歡你,這不是很好嗎?”
我歪着頭看他。
雨宮被我看得臉上不自然,輕咳道:“我就這麽一說。未來有無限可能的。不一定真的要按我說的做,我就自己想想而已。你以後想過,做什麽嗎?”
“沒想過,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的人生應該走到哪裏,沒有什麽特別喜歡的,也沒有什麽不喜歡的。醫生也好,律師也好,或者自由職業者也好,我也沒有想過。如果你喜歡我當律師,我就去當律師吧。”
“我真的開玩笑的。”
我也開始想象我當律師會怎麽樣。
“你診所開在我對面吧,我可以介紹客人給你。”
雨宮蓮也更加配合我:“哈哈哈哈那我也把客人介紹給你。辦公樓下面最好有一家咖啡店。”
“要很好喝嗎?”我一邊問,一邊記。
“也不用吧?難喝的話,我們還可以吐槽。”
“但還是天天去買。”
“對,我們會和店長很熟,一走進去,他們就知道我們要點什麽。”
“哪天沒過去,還可以第一時間發現我們出事了。就算沒有其他親朋好友,也可以幫我們報警。”
“為什麽你話題會變得那麽恐怖了?”
可這麽說的雨宮蓮自己又兀自發笑。他果然也覺得這方法對于單身者很有效吧?
他含笑說道:“要是真的能這樣的話,就好了,一定很開心。”
我不知道會不會真的如此。
但是雨宮蓮的話不是會叫人動心嗎?
也許這就是生活中從別人身上得到的「期待」,只是那麽一句話就覺得自己真的會有所不同一般。
之後,我們一起回米花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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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過得飛快。
我和雨宮蓮也拍了很多的紀念照。
有沿着沿海高速騎自行車的時候,我和雨宮出發前在解纏着一起的耳機線的畫面,被阿笠博士他們用手指特意指了出來;也有之前泡溫泉時,我和雨宮比賽泡溫泉耐力後,結果全身從頭到腳都是緋紅的樣子;還有我們一起挑戰超人氣牛奶刨冰……還有游樂場我們一起幫忙少年偵探團排隊時,被路過的布偶熊送了一人一只氣球。
若不是有這些照片,我都不知道我過了那麽多時日。
送離雨宮蓮回LeBlanc咖啡館的時候,我收到了來自明智吾郎的電話。
“绫小路,雨宮蓮回去了?”
“回去了。”
“按你說的,你拍到了他如何實現改心的過程了嗎?”
“我不像他們能夠進入認知異世界,但是拍到了他們的過程。他們還提到了「Persona人格面具」,可以發揮在異世界裏面發出攻擊性的力量。”
我一字一句平靜地說道。
明智的聲音揚了起來:“那麽,只要證明他們能讓人的心靈狂暴化,就可以證明他們确實犯罪了。”
“确實。”
“辛苦绫小路君在他們那裏當卧底了。”
“這都是偵探助手應該做的。從第一天開始,我就知道我該做什麽。我現在把錄像發給你。”
“好。”
我把雨宮幫助我治療失憶症的視頻發到明智吾郎的手機上。因為視頻很大也很多,我看着上傳的緩沖條在不斷被填實時,驀然想起奧地利作家斯蒂芬·茨威格的一句話。
他曾這麽寫過,「生活變成了算術,不斷加呀,乘呀,算來算去,算了又算,數學和數目沒完沒了,像一個大漩渦。這個大漩渦把人最後一點家當也都席卷而去,吸入那永遠填不滿的無底深淵。」
而我的生活原本就充滿着各種算計,陷阱,圈套和虛假,就像是除不盡的無理數一樣,無限又無序地貫穿我的生活始終。連我自己也看不到盡頭。
我大概永遠都擺脫不了這種命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咳,今天天氣真好(頂鍋蓋跑路
V後我加更數13→15。愛你們喲!
【九卿波】問了一個很好的問題:就是在日本有犯罪前科的人,真的不能當律師嗎?我在文中沒有解釋,這裏解釋一下:【中國有這樣的法律規定,但得視情況。日本沒有這樣的法律規定,新聞上也有日本黑幫的人在獄中讀法學,考上了律師資格證的例子。這裏主要看得出雨宮還不太清楚律師方面的內容,被大人影響了,覺得被判定少年犯,很多事情都做不了了;也看得出他提出這樣的話,真的是興起的想法。很多事情,聊天的時候都不是有目的性的在聊,偶爾也是想到就說。】
謝謝九卿波,你們如果有什麽問題啊,還有什麽Bug啊發現了,随時可以問我。只要不牽扯劇透,我都會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