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6)

(16)  給你壞消息

獅童正義下臺的事情過去了兩個星期。

新任日本總理上任後不久,原本因為獅童正義權勢遮掩下的醜聞和惡事,也跟着被毫不留情地連根拔起。大量負面新聞赤條條地全部暴露在人們眼前。原本人有多信任他,知道這些真相後就有多厭惡他,甚至有些人還把一些莫須有的罪名也追加在已死的獅童正義身上。

同時引起議論的還有三年前應該有錦繡前途的绫小路閣僚。

“聽說三年前失智的绫小路閣僚也是獅童正義的手筆呢?真沒有想到他做了那麽多壞事……現在能一一平反,找到真相真是太好了…雨宮他的案子的證人也翻供了…”

我一邊幫阿笠博士收拾餐具,把它們放回洗碗槽內,一邊聽他在絮絮叨叨地說着。然而我就算不回頭看他,也能感覺到他老人家在偷偷地用目光,小心翼翼地觀察我。

已經坐在餐桌邊上的灰原哀見阿笠博士再次欲言又止,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绫小路,為什麽和雨宮絕交?暑假的時候,你們不是挺好的嗎?”

獅童正義倒臺當晚,因為我那天晚上去東京後連夜沒有回阿笠博士家,也沒有打電話報平安,回來後我又是一言不發。他們便直接問我發生了什麽事,我回答了一句「雨宮說不想見到我了」。在那之後,阿笠博士看到我,就像在對待已經受驚受傷的小動物那樣,一點都不敢驚擾我,總是對我噓寒問暖,一會兒問「我想不想出去散散心」,一會兒問「要不要繼續和店裏請假休息」,又或者是「作業會不會太多了」?

現在是因為聽到「雨宮蓮」的案子翻供了,阿笠博士試探地提了一下「雨宮」的名字。可小哀卻看不下阿笠博士的拖拖拉拉,忍了幾天後,便直接開口問我到底和雨宮怎麽回事。

“抱歉,我并不想說。”

我實在很難說。

雨宮其實并不是真的愚昧,盲目樂觀又天真的人,只是他對我保留了太多的期待和信任。而他本身又是原則很強的人,我們彼此沒有說破,不代表我們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們還會不會有未來,還是在未來,我們只剩下一句空口無憑的約定。

我還沒有整理清楚,就被阿笠博士的話打斷了。阿笠博士對灰原哀說,道:“绫小路不想說就不要說。我們不要逼他了。”說完之後,阿笠博士又對着我露出笑容說道:“今天,這次鈴木高速列車通車想不想去?一起去吧,臨時補票也可以。”

阿笠博士說的是隔壁班鈴木園子,她的伯父開通的鈴木高速列車。這可以說的是年度項目,又可以說是個捕鼠器。因為這次列車是針對傳聞中的怪盜基德的。

“列車主題是推理,吸引了很多推理粉。你這次不是因為雨宮是心之怪盜團團長的關系,沒辦法寫部落格嗎?這次有題材可以寫了。”

我搖了搖頭:“抱歉,今天我還得去波洛咖啡館打工,就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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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拒絕的阿笠博士沉默了一會兒,關切地說道:“要是不舒服的話,可以随時跟我們說。自從那件事之後,你變得……”

阿笠博士沒說下去的話,被灰原哀接了下去。灰原哀素來平淡的眸色此時也帶着淺淺的警惕。

“比起說你變得更加沉默來說,绫小路,你讓人感覺很危險。”

這個「危險」像是給我打響了警鈴,我能感覺到我的身體僵硬了一瞬,感覺被人看透出自己內心所有的想法。我垂下眸色,正想開口說話,阿笠博士的門鈴便響了起來。

原來是毛利先生他們來招呼人可以一起準備去火車站了。

說是來找我的。

我帶着疑惑出門。

他們車子上除了毛利小五郎先生外,柯南,毛利蘭外,還有鈴木財團千金小姐鈴木園子以及她們班新來的轉校生世良真純。他們也會和阿笠博士以及少年偵探團一起去火車站,享受這次的火車觀光之旅。

鈴木園子看到我的時候,搖下車窗,神情愉悅地對着我招了招手說道:“绫小路,不一起上車嗎?本小姐帶你去VIP包廂享受頂級服務。”

鈴木園子雖說是大小姐,但從沒有端過的大小姐架勢,反倒很親切,很接地氣。聽說過我是贊助生,遇到的難題後,也曾經有一度開過我的玩笑,說要聘請我當她的執事,月薪豐厚之類的。

我彎下腰,盡量保持和她視線一致,說道:“不去了,我今天得上班。”

“請假不就好了?”坐在駕駛位上的毛利小五郎粗聲說道,“不是最近才請了新員工嗎?榎本小姐和安室兩個人應付得過來吧?”

我說道:“安室先生因為生病,請了一段時間的假,好久沒見到他了。”之前店長還收到他請假的消息,跟我們讨論之後,安室透還會不會回波洛咖啡館的事,還想着需不需要另外招人。

“诶——是嗎?”毛利先生看向毛利蘭求證。

毛利蘭嘆了一口氣,不想理會他的七秒記憶,對着我露出溫和的笑容:“绫小路君,我們是專門來接你的。”

“……”

鈴木園子指着副駕駛位上的柯南說道:“沒錯!這個柯南君呢,是要丢給阿笠博士的車子上的。”

原來如此。

我還在想着,為什麽他們要專門來阿笠博士家做什麽?明明車子已經滿員了。

“抱歉。”我還是拒絕了。

“诶——一起去呗,這麽好玩!「怪盜基德」寫在你部落格裏面,應該也會很博人眼球的。”鈴木園子趴在車窗旁邊,慫恿着我,大有我不去的話,就把我按進車裏面的架勢。

我看到車後座那名叫做世良真純的女生則全程在觀察我。

因為我再三拒絕,毛利小五郎看着時間,定睛對着我說道:“不去的話,找個時間自己放松一下。這個世界上除了學習和工作,還有很多其他東西的。別把自己整得夠嗆的,該玩玩,該吃吃。”

我覺得,我和雨宮絕交的事情在不經意間好像傳遍了所有認識我的人耳裏。

明明我只對阿笠博士和小哀說過而已。

“懂了嗎?”似乎是看出我在分心,毛利小五郎提聲說道。

“嗯。”

“有好吃的也不去,真不知道你腦袋想什麽。”毛利小五郎又帶着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重啓了引擎後離開。

我回身的時候,阿笠博士和小哀也收拾着出門了,他們還得去接其他幾個孩子。阿笠博士再次問我想不想去,我覺得我這個時候要是會揚起嘴角,對他們搖搖頭的話,場面一定不會那麽尴尬。因為已經拒絕多次的我,現在只感覺自己就是個人形複讀機。

我幫他們把要帶的東西放在後車廂裏面,灰原哀背着手跟在我後面,直到我給她打開車門。她擡起頭看将近一米八的我,細白的脖子就像是驕傲而優雅的天鵝白頸。我覺得,灰原哀像是有話要和我說,我順勢半蹲在地上,讓她說話不要那麽費勁。

“怎麽了?”

“阿笠博士幫你請假了,你可以跟我們一起走。”

“請假?”

“波洛咖啡館的,榎本小姐已經全力支持了。”她說完之後,嘆了一口氣,眼神帶上如同清風拂過池面的柔和,說道,“绫小路的缺點是什麽,你知道嗎?”

“我?”

“是的。”小哀點頭說道,“你的缺點是缺乏主動性。當然,循規蹈矩這也是你的優點。就一起去吧。阿笠博士早為你準備好了,自己折騰了半天,被你拒絕就說不出口了。”

我下意識想看向阿笠博士,但是因為我矮下身子,視線被車門遮住了。而我的耳畔邊繼續傳來小哀的聲音。

“你知道,大家都在關心你嗎?”

我忽然感覺,我就像是在踽踽而行的時候,被一只無形而有力的大手牽引着。它在前面跑着,“呼啦啦”地裹着風一樣地帶着我跑起來。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想起離世的織田作之助。

嗯。

我轉頭看向小哀的方向點點頭,表示我理解了她的話。其實我一直都理解他們的行為,他們是由衷發自內心希望別人過得好的好人。因為他們懷抱着這份善意,我在這幾年的生活裏面,都沒有過多的煩惱,也不用想着去算計別人。我明白,只要我開口,他們會想辦法幫助我,而不像是我之前事事只想親力親為。

但我還是拒絕了。

“抱歉,我今天去不了。但我會很快把事情調整過來。到時候,希望你們再來邀請我。”

灰原哀望着我的眼睛,最後像是安撫大貓一樣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知道了,處理事情是需要時間,你快點好起來。”

灰原哀确實要比同齡人老成早熟。

但我沒有「好」與「不好」的說法。

目送他們的車子離開之後,我恰好和準備出門的鄰居沖矢昴打了一個照面。我們沒有多話,互相點點頭就算打過招呼,各自朝着自己的方向走去。

我靠在沙發椅上,撥通折原臨也的電話。

平時我也不可能這麽直接打電話。

畢竟,這人按理說是不該出現在我目前的生活裏面。

“喲,绫小路君。”

折原臨也毫不驚訝我打電話給他。

我并不和他周旋,說道:“和貝爾摩德聯系一下,「鈴木列車上有組織放的炸彈」。”

“意思是讓她拆了炸彈?”折原臨也玩味的聲音冒了起來。

“自然不用拆,只要跟她說就好了。”

貝爾摩德與代號「波本」的安室透私交很好,消息透給貝爾摩德,就相當于透露給安室透。安室透說到底是日本公安,再怎麽要盡卧底的責任,他都不會做得太過火。

我斂下眼簾,現在我的事情才是優先需要處理的事情。

我回複說:“今天我要去橫濱一趟。你和我在火車站那裏見。”

折原臨也不知道想到什麽,聲音裏溢出笑意。

“我會通知對方的。其實,我這裏想到一件事情。所以,你不來找我的話,我還想來找你。”

我想了一下,說道: “如果你是指明智吾郎到最後,都認為是你折原臨也搞的鬼,我覺得現在你和我互相推脫責任也沒有必要,而且事情已經結束了。”

折原臨也的話頭被我噎住之後,他也跟着沉默了一下,估計在回想最後一次見到明智吾郎時,那個褐發少年目眦盡裂的狼狽樣子。他頓了頓,說道,“我給你帶了一個壞消息,是關于橫濱的。”

他那句話說得毫無必要,完全是故意堵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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