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源頭
被這一個平淡的嗯字弄得不知道說些什麽,說實話,在一起幾年了,他幾乎沒有見過文筝大發雷霆,或者很沒有姿态地大吵大鬧,甚至露出下可憐委屈的神色都沒有過。
他就是平平淡淡地站在那裏,安靜而靜默,生氣了的話就一個人不睡覺不吃飯地走,或者直接動用手段。
當然,除了在床上,這是唯一的意外情況。文筝這個人平日裏看着寡淡,但到了床上,一舉一動都會變得生動而又魅惑起來,眼眶濕潤泛紅,噙着點水,便變得碧水汪汪的。叫聲清淺中帶了那麽一點啞,很是磨人。他會主動地勾上駱靖宇的腰,他會羞紅着臉咬着薄唇配合着擺出那些羞恥而又撩人的姿勢。駱靖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特別能磨人,因為這麽些年他只有過文筝,但他們每一次都會弄上幾個小時,文筝幾乎不會求饒掃他的興,即使已經淚眼婆娑,聲音低啞得說不出話來,只要自己還沒有盡興,他都努力配合。每次完事後,累得雙腿打顫,他都會自己起來清理,然後第二天還要起來做早餐。
駱靖宇沒有同別人交往過,自然也不清楚同性戀人之間該怎麽交往。他不是說要和文筝過意不去,清理文筝沒有給過他機會,早餐駱靖宇早上一睜眼七點時,文筝已經起床了。
所以,他也一直這樣過下去。直到有一天,他突發興趣上網搜了下,這才明白,承受者其實很辛苦。從那以後,做完後他都親自給文筝清理,第一次清理時,文筝蒙住了自己的雙眼,上了床關了燈都沒有拿下來過,駱靖宇一直以為他是害羞,後來,很久很久以後,他才從男人口中得知,文筝是哭了。早上也沒讓文筝做早餐。因為,駱靖宇覺得,他們情事上很合拍,他沒有理由在把別人吃幹摸淨後還折騰別人。
思緒拉回來之時,文筝還坐在那裏,拿着手機,脊背坐得筆直,大概是在處理公務。
軟軟的劉海垂下,修長的手指快速地滑動着,好像全然沒有受到剛才的話的影響。駱靖宇瞧了會兒,這人待在這裏,他居然就安心到發困,大概是熟悉了這味道。見文筝沒有傷心或者難過,駱靖宇放下心來,沉沉地睡了去。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房間裏已經昏暗了下來。文筝的手指才停了下來,屏幕上的光投在蒼白清秀的臉上,唇瓣緊抿,眼神空洞無光。屏幕的光滅了的那一刻,他才轉過頭看向床上呼吸平穩的男子,手伸了伸,想撫摸駱靖宇的臉頰,卻在要觸碰到的時候,手指彎曲,收了回來。
腰背有些酸,他手摸上了腹部,平坦的,醫生說,小家夥才一個多月。
忽然覺得有些冷,文筝蜷縮住了身子,自己抱住了自己,沉沒在黑暗中。
駱靖宇醒來的時候,他慣性望了下牆上的鐘,已經晚上八點了。屋子裏沒人,手上的有着輸液貼,自己摸了下額頭,已經不疼了。
他坐直身體的時候,文筝進來了,手裏提着吃的。文筝把一切都計算得很好,比如,駱靖宇睡了的話,大概會睡多久。
把吃的放在床頭櫃上,文筝看着他,面上沒有表情,嗓音也是平淡的,“醫生說吃平淡點,我先走了。”
沒有多餘的停留,就轉身想走。
駱靖宇看着他挺拔瘦削的背影,開了口,“你吃了沒有?”
“在樓下吃過了。”文筝偏過頭來,露出小半張臉,睫毛彎卷,“你好好休息,保重身體。”
駱靖宇拿着筷子的手一頓,“文筝,孩子的事,趁時間還早,我希望你能考慮清楚。”
文筝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駱靖宇拿着筷子,久久都沒有動作。
文筝出了病房門,先走向了洗手間,關上了門,對着馬桶,無聲地嘔吐着,沒有出聲,像一個安靜的木偶人。吐到眼眶發紅,臉充血,剛喝下去的兩碗粥也全吐出來了。
抹了抹唇角,他直接站了起來,頭有些暈,他靠在廁所門上,緩了好一陣才緩過來。他沒有騙駱靖宇,他真的吃飯了,肚子裏還有寶寶,不能開玩笑。
可是才吃了,就吐了,這可怎麽醒。醫生說自己有些瘦,需要好好補充一下營養。放水沖幹淨了穢物,到了洗手池那裏,安安靜靜地洗了手,看着鏡中眼角泛紅臉色蒼白的男人,居然有些陌生。
搖了搖頭,文筝想,一會得去樓下超市,買一些菜來,自己不吃,寶寶可得吃。
他好像全然忘記了,駱靖宇對于孩子的态度,他好像,一點也不難過。
直到他出了門,走到電梯口,和裏面出來的人打了個照面,他的心才開始一點點的疼。
是個眉眼陽光俊朗的青年,小麥色的膚色,看起來可口動人極了,身形高大,眼神清澈得像小鹿一樣。
這樣的人,站在駱靖宇身邊,真是般配極了。他叫林然,一個小鮮肉,和駱靖宇很熟悉,熟悉到外界都在傳他們的緋聞,熟悉到駱靖宇請了他來唱自己主演的電影的主題曲,熟悉到文筝嫉妒得發瘋。
這是他們分手的源頭,電影殺青那天,林然和駱靖宇睡在了一張床上,雖然兩個人都喝醉了,也是被算計的,後面跟着一堆記者。但是文筝腦袋裏就是那個揮之不去的畫面,後面危機解除,他卻沒有風度地打了還在昏睡中的林然,打進了醫院。
他覺得,就是林然設計的。他要封殺林然,後來……後來駱靖宇就同他分手了。
乍一看到文筝,林然身體下意識地後縮了。他怕文筝,怕極了。
文筝往前一步,林然立刻跳了出來離得遠遠的,擺着手解釋,“我我,我不是來看靖宇哥的……”
這話描得很黑,看着文筝陰沉的臉色,林然捂住了嘴,這張臭嘴。
手在發抖,臉色越發難看,文筝想把這個人拉得遠遠的,可是,他回過身來,看向駱靖宇的病房,神色一下就變得哀戚而又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