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蒙灰

江良安捧着紅薯回去時,文宴沒有在病房裏,年年已經睡着了。

他有些失望,呆呆地站在空蕩蕩的病房裏,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文宴進來時,就看見江良安傻站着的場景,他沉默了一下,才低聲開口問:“怎麽傻站着?”

江良安這才回過神來,他有些驚喜地轉身望去,卻在與文宴的眸子對上時,有些自卑地錯開了視線,把手中包好的紅薯捧上前去。

“樓下看見就順便買了,我記得,你以前好像挺喜歡吃的。”

文宴看了一會紅薯,接過之後,溫聲說:“謝謝,不過,其實我并不喜歡吃紅薯。”

“怎麽會?”江良安驚訝地擡起頭來,看着文宴沉靜的臉龐,有些無措。

文宴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這周六,我問過醫生了,這周五可以帶年年暫時出院去看看你們的新家,并且給你慶祝生日。”

我說要吃牛排時,你說你喜歡吃紅薯。我給了你紅薯,你卻說你并不喜歡吃紅薯。

其實,只要是我給的你都不喜歡吧。江良安扯了扯嘴角笑了笑之後,說了聲謝謝,便也不再強求這個問題。

強求,總是很難有一個好結果的。

文宴說:“你回去休息,今夜我守年年吧。”

江良安嗯了一聲,便出了門。留文宴一個人捧着那還冒着熱氣的紅薯,久久地發呆。

文筝今天一大早起來之時,就聽見客廳裏有拆東西的聲音,

走出來一看,駱靖宇正巧把嬰兒床拿出來了,對着說明書坐在地上正在組裝。聽見文筝的腳步聲,駱靖宇頭也沒擡地說:“廚房裏弄好了吃的,熱着的你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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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筝下意識地摸了摸四個多月的肚子,劇烈的反應期已經過去了,除了還是嗜睡,肚子裏的孩子乖得貼心。

文筝取了粥坐在餐桌旁吃時,駱靖宇說:“媽打電話叫我們回家吃飯,我想了下,在他們那裏住兩個星期後,就去平安鎮玩一段時間,回來就可以過年了。”

“好。”最近胃口好了不少,也是有着駱靖宇陪着的緣故,文筝喝了一口粥,然後說,“你,其實可以去工作的。”

駱靖宇裝嬰兒床的動作頓了頓,然後接着說:“這麽口是心非?”

口是心非?文筝一愣,不知該如何反應,就那樣呆呆地看着駱靖宇,對方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駱靖宇回頭來看對方微張着嘴巴圓睜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模樣,忍不住勾唇笑了笑,青年一笑,滿面冰霜融化,雙眼明媚,春風點起唇邊的梨渦,竟生生地把文筝看呆,手中的湯勺落在碗中,發出清晰的叮的一聲,文筝才驚醒過來忙別過了臉,低聲說:“沒有,我是說真的…”

駱靖宇看着對方通紅的耳朵尖和脖頸,轉過身去繼續搗鼓自己的東西,轉過了這個話題,而是說:“旅游回來,我得開始給小家夥布置房間了。”

文筝忍不住勾唇笑了,他低着頭喝粥,耳邊的頭發軟軟地劃過臉頰,文筝說:“都還不知道,是男是女…”

“你不是想要女孩嗎?那就是女孩了。”駱靖宇非常正經地說。

文筝看着對方挺拔的背影,沒說話。

等駱靖宇搗鼓好嬰兒床時,他站起來走向卧室,文筝已經進去有一會了。

他站在門口,看見文筝正在認認真真地收拾行李,嘴角的笑容溫軟得不像話。

文筝穿着比較貼身的淺灰色毛衣,肚子已經隆起了弧度。

是不是,只要自己陪伴着,他就會這樣開心。

駱靖宇想,為了控制自己自殘來不讓他反感…真的是,讓他的內心又酸又疼。

先出發去駱靖宇的父母家,所有的一切文筝都已經搭理好。

坐上車後,文筝才系好安全帶,一擡頭,就看到儀表臺上有一張照片,正對着副駕駛座。

那張照片文筝也有,江城一中05級高三四班的畢業照。

文筝愣着看了好久,手指禁不住攥緊了安全帶,這時聽見了開車門的聲音,他急忙錯開視線,故作平靜看向車窗外。

今天天氣還算不錯,冬日裏難得有這樣明媚的天空。

駱靖宇關上車門發動了車子,看了看文筝的側臉,也沒有說什麽。

過了幾分鐘後,駱靖宇開口說:“季羨說,有時間一起吃個飯。”

文筝看着窗外的車水馬龍,心跳得很快,他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季羨和我,從高一起就是同桌,一直到高三畢業。”駱靖宇直視着前方。

文筝半垂下眼睛,他有些呼吸不上來,默默地将身子靠回了椅背。

駱靖宇的聲音很平靜,“誰青春時沒有過戀愛的萌動,我也不能免俗,那種很純很純的好感,我們都掩藏在了心底,幾乎班上所有人都不知道,可是,文筝,你為什麽會認識季羨,還這麽害怕我與她見面?”

文筝咽了咽口水閉上了眼睛,心裏很堵,眼眶也酸得厲害,指尖在輕輕地顫抖着。

駱靖宇看了他一眼,繼續專心地看着車,直到前方有些堵車停了下來。

駱靖宇拿起了那張畢業照,看着說:“後來季羨對我說,覺得你有些眼熟,答案就這樣明晃晃地鋪陳在眼前。”駱靖宇的手指停在了角落裏一個戴着眼鏡的不起眼的少年身上。

文筝睜開了眼睛,看着駱靖宇專注地看那張畢業照,那種呼吸的急促感又上來了,他動了動嘴角,然後說:“都這麽多年了…”随着尾音落下,淺茶色的眸子瞬間浮上了水光。

駱靖宇擡起頭來,四目相對間,文筝一瞬間就淚流滿面。

從來沒有刻意隐瞞過,只是單純地被忽視。

駱靖宇慌了,他忙抽出紙巾給文筝擦眼淚,文筝就那樣看着他。

這個人無論是少年時期還是青年時期的樣子都被他刻到了骨子裏,是不是該慶幸,無望過後,這段感情居然還是開了花。

文筝很快就擦幹了眼淚,他疲憊地靠在椅背上,不打算說話。

駱靖宇開着車,眼淚的溫度似乎有些灼手。儀表臺上還放着那張照片,少年時期的自己即使冷着面仍舊是人群的焦點,文筝卻卩火示╳在角落,像蒙了灰的暗影。他從來沒有想到過,比自己大兩歲的文筝居然和他是同班同學。

季羨對他還有一點印象,而自己,在腦海裏搜尋了好久,連班上有沒有姓文的這樣一位同學都不知道。

還是今天早上他收到季羨寄來的照片,彼時文筝還沒有醒,他就那樣看了那張照片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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